叶君亦无奈轻笑:“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快吃饭。” 皇宫,仁寿殿。 香炉上雾气缭绕,缈缈飘着一缕檀香。云姝妍服侍太后喝完汤药,用手帕轻轻擦拭去她唇边药汁。 太后握着她的手拍了拍,叹息:“难为你了,怀着身子还进宫来伺候哀家。” 云姝妍回握住太后,柔声劝慰:“皇舅病重,外祖母再如何担忧也要顾好自己,否则这后宫的女人便又要作威作福了。” 太后掩唇咳嗽几声,喘着气道,“现如今,后宫是皇后和香贵妃掌权,不过两个月的时间便接连没了两个皇子,哀家怎能不焦心?尤其是杼儿被贬为庶民,你皇舅心痛至极,病的愈发重了。” 云姝妍蹙眉:“储君不问政事,这些事都是谁处理的?” “是湛王。”太后面色微沉,“哀家早就知道你皇舅偏宠湛王,可哀家想不通,他一个闲散惯了的外姓王爷,能成什么事?听说,明临栩送去的每一道旨意,他看都不看,直接让人盖了印,每日批的也是些无关紧要的奏疏,真正涉及朝中大事的,都送到你皇舅那里去了。” 云姝妍沉默片刻,总觉得哪里不太妥当,但女子不得干政,她也不便多说。 “哀家知道,你在延永侯府受了不少苦,委屈你了。哀家今日唤你进宫,是想给湛王指一门亲事。他年纪也不小了,你们两个是一起长大的情分,你若觉得好,他定然喜欢。” 寝殿内的檀香闻的云姝妍难受,她强忍着不适,轻轻摇了摇头:“外祖母,您也知道,联姻赐婚并不是好的选择,我已经如此,便不要再让清宥受这一遭了。” “清宥无父无母,若连未来的家人都不能让他自己选择,他该有多孤独。” 太后静静看着云姝妍,眼中情绪不明。片刻后,像是释然了什么,垂下眼帘:“你倒还真是向着他,什么都肯为他想。” 云姝妍一听便知老人家的心思又想偏了,忙解释道:“外祖母,您多虑了。清宥是我最好的朋友,也只是朋友而已。何况他替我照顾澈儿这么多年,于情于理,我都该为他说几句话。” 见她言辞恳切,太后便应了下来,不再提及此事。 在仁寿殿用过午膳,云姝妍乘轿辇回到霜月殿。轿辇方在宫门前落下,便有一道明蓝色的身影掀开了轿帘。 云姝妍搭着画黛伸来的手臂下了轿:“本郡主何德何能,竟让湛王殿下亲自迎接我。” 赫连清宥笑意渐深:“我是来接我干儿子的。” 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殿内,云姝妍遣散了下人,亲自给赫连清宥泡茶。赫连清宥随意拨弄了两下搁在琴架上的红酸枝琵琶:“叫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 云姝妍端了一盏白茶给他:“上次你托邵公子告诉我的事,有眉目了。” 赫连清宥一挑眉,目露欣赏:“郡主就是郡主,办事效率高。” 云姝妍并不理会他这随口玩笑的吹捧,在桌边坐下:“你先别高兴,我只是证实了你的猜测,并无真凭实据。” “昨日午后,顾平孟在府中接待贵客。我寻了个理由去见他,但只有一个叫宋烽的人在里面。顾平孟说,他是吏部尚书家的二公子。” 赫连清宥想了一下,点头:“确有此人。不过,他们如何相熟?” “顾平孟说他们是幼时玩伴,至于是真是假,我不知。”云姝妍望着他,“不过我可以确定,书房里当时不止我们三个,一定还有第四个人。” “我去书房时,顾平孟说他们正在下棋,让我帮忙破解棋局。当时宋烽的棋笥放在左手边,但他向我行礼时我看的一清二楚,他右手虎口处有茧,应当是常年习武所致。” “且以当时的棋局来看,该是轮到了宋烽落子,他却任由我再帮顾平孟下了一棋,导致局面逆转。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这盘棋到底下到了哪一步。” 赫连清宥瞬间明了。 和顾平孟下棋的人,根本不是宋烽。 那么博弈之人藏在何处,又为何要藏,自然不言而喻。 云姝妍沉声:“我记得少时在学堂,明临彬便是惯用左手的。” 赫连清宥点头:“是。六皇子幼时还曾因此事被香贵妃责罚,觉得他异于常人,容易招来祸端。后来送入学堂,师保也曾纠正过他,不过似乎并未改过来。” 见云姝妍隐有忧色,赫连清宥柔声宽慰道:“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他们会露出马脚。”
第23章 查账 皇城今年的寒潮来的早,还不到腊月便纷纷扬扬下了场大雪。云锦澈卯时便起了,披着厚厚的斗篷出了西樘苑。 允茗抱着手炉跟在后头:“世子这是要去哪儿?” 云锦澈踩着雪,路过花园时见到几个小孩正在打雪仗,脸上忧色舒展了几分:“最近姑母和二伯总是向咱们三房开口要钱,我得去账房看看,父亲从前存起来的银子都被他们花到哪儿去了。” “这些事自有账房先生管着,咱们房里的月例只多不少,世子何必操这个心?”允茗小声嘟囔,“世子金枝玉叶的,便是湛王殿下也好生捧着,怎回了云府倒受起气来。” 云锦澈一脸无所谓:“母亲是长公主,他们都不曾放在眼里,我不过是个世子,又算得了什么。” 花园里洋溢着孩童的铃铃笑声,裴永诚先看到了一身青衣白袍隐匿在雪中的云锦澈,笑嘻嘻地丢了个雪球过来:“小叔叔!” 云锦澈才换的新斗篷,被打湿了也不生气,抬脚走了过去。裴永诚和云司澜兴奋地冲他跑过来,一左一右扑到了他身上。 云锦澈从允茗手中接过手炉,蹲下身将他们抱在怀里,给两个小孩暖手:“看你们冻的,快暖暖。” 云司良年纪太小,和云锦澈也不甚相熟,即便最近常常见到,到底不如裴永诚和云司澜在襁褓中就被他抱过,怯生生地站在奶娘身后,又好奇地探着个小脑袋巴望这边。 云锦澈冲他笑了笑:“良儿,到小叔叔这儿来。” 云司良犹豫了一下,迈着小腿晃晃悠悠地跑了过来,被云锦澈一同抱进怀里。 等三个小家伙的手暖和过来,云锦澈起身欲走,忽见云锦翊带着夫人气势冲冲地冲他过来,不由分说地从他怀里抱走了云司良:“谁允许你碰良儿的!” 小孩吓了一跳,张嘴就要哭,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被爹爹抱在怀里,于是转为呜咽了几声,伸手要娘亲抱。 温氏将他接过来哄了哄,看向云锦翊:“四爷,良儿没事,咱们回去吧。” 云锦翊并不听劝:“你懂什么?眼里心里只有你这个没用的儿子!” 云锦澈拍拍裴永诚和云司澜,让他们自己去玩,随后起身向云锦翊和温氏行礼:“四哥,四嫂。” 云锦翊轻嗤:“世子就是不一样,净端着这些没用的礼。不过出身皇家,懂礼又如何,若是得罪了本公子,还不是要被逐出云府?” 掩在衣裳下的手倏地收紧,攥着衣角。云锦澈知道,他说的是云姝妍。 因为当年被云锦翊言语侮辱,云姝妍不过反驳两句,便被祖母指责顶撞兄长。太后听不得外孙女受气,将人接到了宫中,一年也不一定回得来一次。就连与延永侯成亲,都是从霜月殿出嫁的。 云锦澈无意与他争论,转身要走,云锦翊又道:“瞧瞧,又不懂规矩了,本公子话还没说完呢。” “我只是路过此处,见侄儿们玩闹,担心他们冻坏了身子,便帮他们暖一暖罢了。”云锦澈眼皮微掀,神色恹恹,“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锦翊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上前一步挡在他前头:“离我儿子远一点。” 云司良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只依稀觉得好像和自己有关系,搂着温氏的脖子,眼里还酝酿着一汪眼泪,怯怯地看着云锦翊:“爹爹…” 云锦澈眉头微皱,总算明白为何云司良才不到四岁便养成了这般怯懦软弱的性格。 “我对他没有任何企图,对你们二房亦然。”云锦澈视线淡淡扫过他们一家三口,“别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云家还轮不到你说话。” 直到云锦澈到账房翻了今年这一年的账本出来,允茗还在为他愤愤不平:“四公子是府里唯一庶出的公子,怎敢对世子您趾高气扬的?” “无论嫡出庶出,他是公子不就好了,祖母从前有多偏心二房你又不是不知道。”云锦澈从来没翻过账本,看的眼花缭乱,问管账的,“祖母病的这些年,都是请的哪家的大夫?” 管账的先生是个姓褚的老头,人长得干瘦,胡子花白,跟算盘过了一辈子,模样还算精神:“是城东鹤鸣街上陶记医馆的陶大夫。” 陶大夫早年得过云恒墨的恩惠,把云恒墨当恩人一样,专给云家三房上门问诊,两人交情之深,连云姝妍和云锦澈都要唤他一声“陶叔”。 云锦澈叹道:“请陶叔给祖母诊病,爹爹竟也舍得。” 允茗扯了扯嘴角:“世子,再怎么说,老夫人也是三老爷的亲娘。” “是吗?”云锦澈眼里闪过一抹嘲讽,“她那个偏心劲儿,我还以为她只有二伯一个儿子呢。” 允茗:“……” 这些年,二房愈发嚣张不是没有原因。云老夫人膝下一女三儿,从小到大,最得宠爱的便是老二云恒阳。 云锦澈又问:“既是陶叔给祖母诊病,这诊金可是从三房账上出的?” 褚先生道:“是从三爷给老夫人存的私账上出的。” “私账?” 褚先生点点头,又拿来一本已经泛黄的账簿:“早些年大爷和二爷还在外地任职的时候,每半年会送一次例银回来,算作奉养父母。” 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云姝妍都还没有出生。云老爷子卧病在床,云府上下只有云恒墨和明卿蓉夫妻二人伺候着,家中大小事务全由他们料理。昌国公府虽离云府不远,但云瑛声称她为人媳妇不好常回娘家,便也鲜少回来探望。 后来老爷子去世,几年后云恒风和云恒阳才接连致仕,拖家带口地回了云府。 “既是攒了二十多年的银子,怎可能说用完就用完了。”云锦澈草草翻了一遍,账面上最大的一笔开支也就是二十多年前老爷子的丧仪,“三房这些年的开支都是从我们自己的账上出,从不动用公账,怎的到头来还要找我们拿钱。” 允茗叹了口气:“昌国公薨逝,大娘子没了夫家倚仗。三位老爷里,现如今只有咱们三老爷还任着朝廷官职,他们能不眼红吗?”
第24章 密旨 云锦澈上午才翻过的账本,晚上便到了赫连清宥手里。夜色沉寂,兰林殿书房内,只有书案上燃着一盏烛台,映着他晦暗不明的脸。 从云府来的暗卫站在书案前:“这账上的银子全部来自云恒风和云恒阳,早些年给老爷子治病时花过一些,但老夫人和家中的日常开销,一直出自三房账上。直到四年前老夫人病重,才开始从这存账上往外支诊金和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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