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闻太医侧头瞧了素兰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别的,“既如此,老夫再拟个方子。” “哎!多谢闻太医!” 素兰朝闻太医福了福身子,赶忙命人取来纸笔。 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是有本事在身上的,无论是谁开的方子,拿到外面去都是千金难求的。也就是闻太医人和蔼了,否则她一个侍女说要换方子,指定是要得罪人的。 “王爷平日里喝的药先暂缓几日,等这个方子停了再继续。”闻太医写方子信手拈来,几息时间过去就重新拟好,递给外间候着的宴俊。 赵敛还在军营的时候,宴俊就跟在身边了。凡是赵敛入口的药,向来是宴俊亲自去抓的,从不假他人之手,就是素兰也不行。 别看赵敛对府里下人都差不多,一碗水端平,私下里所有人都知道,最受他信重的还是宴俊。 不过那也是应该的,宴俊没签卖身契,是自由身,和赵敛待在军营几年,算起来也有些功勋在身,若不是对赵敛忠心耿耿,只怕当年就投身行伍了。 宴俊去抓药,素兰恭敬地送闻太医出府,等闻太医上了马车才回去。 素兰回到赵敛卧房,只见赵敛已经醒来,正在沁雪的搀扶下饮水润喉。 赵敛饮完水靠在软枕上,素兰上前禀告,“王爷,闻太医已经送回去了,宴俊去济世堂抓药。” “嗯,辛苦了。除了守夜的人,都去歇着吧。” 赵敛声音有些哑,嗓子里似有针扎一样。 素兰应是,去外间安排好守夜的人,见夜深了,又命人去厨房传话,这才回到里间候着。 “方才闻太医重新拟了个方子,奴婢估摸着这回好入口了。”素兰接过沁雪手里的帕子,在温水里打湿,拧干,一遍遍给赵敛擦拭手脚。 “嗯。”赵敛精神不济,只倚在床头闭目养神,全然不在乎又要吃什么方子的汤药。 见状,素兰也不再言语,免得赵敛觉着吵闹,手下动作不停,眼神示意一旁的沁雪去换一盆水。 屋里一下安静起来,只有婢女不时走动的窸窣响动,还有烛芯悄悄炸裂的细碎声音。 “碰!”有婢女不小心碰到桌角,发出沉闷的一声。素兰抬眼看赵敛一眼,见他没被惊动,遂愈发放轻手脚。 “咚!”又是一声闷响。 素兰皱眉,今日是怎么了,这么毛毛躁躁的?放下湿帕子,给赵敛掖掖被子,素兰脚下无声走到外间,压着声音呵斥道:“动作仔细些,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是。”莫名挨了训斥,外间的婢女也是一头雾水,不过还是福身认错,动作间更加小心翼翼。 素兰也没揪着不放,敲打几句就回了里间。 “啪!” 才静下来没几息时间,轻响声再次划破屋里的静谧。 “素兰,去看看怎么回事。” 赵敛维持着一个姿势,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素兰低声应是,快步去外间。总算是觉察出不对来,这回她便没有出声,而是立在外间巡视。 “啾啾啾!” “唧唧唧!” 这下连外间的婢女都听到了,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副诧异模样。 沁香耳朵尖,见众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遂犹疑道:“素兰姐,好像是......是里间窗户那儿传来的。” 闻言,素兰快步走到窗户边,果真听到一阵“啁啁啁”的奇怪声音,给沁香使了个眼色,沁香便快步离开。 然而窗外却没了动静。 素兰有些狐疑,思虑片刻,索性拔出窗栓,一下拉开窗扇。 ——窗外空荡荡的,除了月光下打着花苞的红梅,其余什么也没有。 “素兰姐,地上有东西!” 沁香带着人来到窗外,与窗内的素兰四目相对。 素兰身子探出窗,看清地上的东西也吃了一惊,下意识回头,视线却被窗幔挡住了。 “王爷,王爷!”一向稳重的素兰声音里满是雀跃,满脸笑意地走到床边,“王爷你猜猜方才是什么发出的响动?” “嗯?”赵敛睁开双目,询问地望向素兰。 “是一个小雪人!” 随着素兰惊喜的声音,沁香从外间走进来,手上抬着的东西,不是雪人又是什么? 那雪人只巴掌大小,虔诚地跪在一副砚台上,双手手心向上,恭恭敬敬地呈上一只小瓷瓶。 仔细一看,那瓷瓶正是装药蜜的! 猜到小雪人的来历,饶是现在浑身难受,赵敛也轻轻笑起来,扬首问道:“没见着人吗?” 素兰瞧沁香一眼,沁香会意,走上前把小雪人放在床边的案几上,“窗外只有小雪人,雪地里连脚印都没有。” 说完,两人都略显忐忑地偷看赵敛,生怕他露出异样神色,好在赵敛唇边还是挂着一抹笑,并没有被这句话影响到。 “知道了,把雪人放回去吧。”赵敛拿过雪人手上的小瓷瓶,低声吩咐道。 “是!” “等一下!” 沁香刚捧起小雪人转身,却被赵敛叫住了。 垂眸看看小雪人空荡荡的手,赵敛略一思索,从脖子上解下来一个物什,把那物什轻轻放到雪人手中,赵敛摆摆手。 屋里烧着地龙,沁香不敢耽搁,小心翼翼地捧着小雪人回到窗外,将之放置到原位,确定与先前没什么不同,遂转身离开。 沁香没发现,在她走开几步路时,一个黑影闪过,小雪人双手捧着的物什不见了。 黑影回到房顶,借着月光打量掌心的小东西——一个竹节形的白玉吊坠。 这是个什么意思? 可怜黑影满心期待地来,挨了一晚上的冻,最后满头雾水地离开。 作者有话说: 阮朝青(翻开摩斯密码教学书):碰!咚! 素兰(愤怒):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 阮朝青(不信邪,翻页):啪! 赵敛:素兰,去看看怎么回事。 阮朝青(愤怒撕书,搬来电报机):啾啾啾!唧唧唧!啁啁啁! 赵敛(抿唇轻笑):嗯?
第5章 松香百合糕 太医院的太医用药向来保守,赵敛吃了这么多年药,有些方子对他来说效用甚微。闻太医较其他人大胆,用药稳中有奇,故而赵敛吃他的药见效总是快些。 再加上这次发热发现、救治得及时,不像以往是半夜开始,次日早晨才被人发现,所以喝了几天药之后,赵敛身子也好了不少,不至于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 这日早晨,齐王府的小厮侍卫在院中铲雪,侍女们也不得空,院里院外忙碌——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年关将近,齐王府也开始大扫除了。 书房门窗大开,赵敛裹着狐裘,一手拥着手炉,一手举着闲书,脚边烧着两个银碳盆,边看书边听着院里的动静。 往日死气沉沉的府邸,好像也因为这暂时的热闹显出生气来。 沁香这时款款走来。 “王爷,李公公又送东西来了,素兰姐已经去前院招呼着,王爷要过去吗?” 李忠尚是皇上身边的总管太监,最得皇上宠信。自打宫里听说齐王卧病以来,各种良药山参流水一般往齐王府来,有各宫娘娘慰问的,也有皇上赏赐的,故而李忠尚三天两头就要来一趟。 除了第一次探病时,李忠尚去了赵敛卧房,之后都是在大堂由素兰招待,送了东西问候几句就离开。 赵敛搁下闲书和手炉,“那便去瞧瞧吧。” 左右在屋里呆着也无聊,不若走动走动。 待走到前面大堂时,素兰正同李忠尚闲话,留心着宫里人的近况。见赵敛露面,李忠尚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行了礼。 “李公公不必多礼。”赵敛坐在上位,抬手叫起,“近日天寒,皇兄可还安好?” 李忠尚弓着腰立在堂内,面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回王爷话,皇上一切安好,只是惦记着王爷身体,总盼着王爷快些痊愈。” “劳皇兄挂念,过两日本王身上病气散了,再入宫拜谢。” “哎!”李忠尚笑容愈发热切,“皇上知道了指定高兴!昨儿皇上还说若是王爷不能大好,只怕过几日去云安寺迎太上皇、太上皇后回宫,十成十要遭怪罪,这下皇上该心安了。” 又寒暄客气几句,李忠尚见齐王似有些乏了,便道:“皇上还等着奴才回话,奴才便先行回宫了,王爷仔细将养着。” “既如此,本王便不留公公了。” 赵敛搁下茶盏,素兰立刻上前,送李忠尚离开。 人一走,大堂内就空荡起来,赵敛面上温和的笑意消失,无甚表情地看着下首桌上的金丝楠木食盒。 不一会儿,素兰送完人回来,见赵敛还在主位上坐着,提着食盒走上前来。 “皇上惦记着王爷的口味,特意命御膳房做了松香百合糕送来。离午膳时候还有一会儿,王爷要不要垫垫肚子?” 赵敛瞧了素兰一眼,没说话。 见状,素兰有些拿不准,可往常南征王府送来松香百合糕,王爷明显是爱吃的,于是又道:“王爷要是没有胃口,奴婢便先送去膳房。” 若是一般的糕点,王爷不想吃就赏给下人,再不济就倒了,断没有让膳房回热再吃的道理,只不过这是皇上赏赐下来的,可不能随意处置。 “送去兽房喂猎犬。” 赵敛无波无澜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却是把大堂内伺候的侍女都吓了一跳,愈发低垂脑袋,视野中除了自己的鞋尖,不敢再有其他。 素兰也吃了一惊,不明白哪点惹了王爷不快。 御赐的糕点拿去喂猎犬,那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指定要给安一个大不敬的罪名。 唯恐王爷惹怒皇上,腹内思量再三,素兰讨巧笑道:“南征王常送这百合糕给王爷,想来必然是比山珍海味还稀罕的——既然王爷今日没胃口,不若赏给素兰,好叫素兰在沁香她们面前炫耀炫耀。” 说完,面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心里却七上八下,只悄悄打量王爷脸色。 然而赵敛不动如山,修长手指捏着小巧的杯盖,缓缓撇去杯中的浮沫。茶水的热气袅袅升起,模糊了那张苍白冷然的脸,叫人猜不出他是怎么个想法。 良久,在素兰受不住这沉默,打算听令退下时,赵敛开口了。 “你既想要便拿去——自行去库房领赏。” “哎!”素兰高悬的心放回肚子里,连忙福身,“素兰谢王爷赏!” “成了,传宴俊来书房一趟,退下吧。”赵敛将杯盖扔回茶盏上,杯盖骨碌碌转了一圈,随着茶杯落在桌上的动作静止下来。 素兰领命,高高兴兴地拎着食盒退下了。 等赵敛踏着细碎的光回到书房,宴俊已经候着一会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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