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忘在外面被我捡到的。” 那时候大概是他刚进学堂,别的皇子都有自己的伴读,只有萧厉孤身一人,自己背着书箱坐在教室的角落。 他拿着课本也不知道看哪里,大字不识一个,不认识字也不会写字。 老师要教的内容太多,也不能因为他一人耽误进度,只让他课后自己练习。 萧厉等别人都走了之后就自己偷溜回来,皇子们很多时候都是写错了一个字就将整张纸都扔掉。 萧厉便偷偷捡起来自己练习,但练字的话仿照着练习是最快的方法,他又从一个人的座位上小心翼翼抽出一张写好的纸张,自己平铺在桌上仿照着写。 “这是落款,是我的名字,你应该在这里写上你的名字。”身后突然出现一个身影,沈怀玉正低头看他写字。 !!!萧厉被吓了一跳,豁然抬头,毛笔在纸面上晕染开。 沈怀玉抽出那张纸,“写的不错,不过不用刻意模仿我的字迹,你可以适当写出自己的风格。” 眼前的小孩警惕地看着他,沈怀玉低头一笑,这六皇子怎么像只小狼崽子,“需要我教你识字吗?过时不候。” 过了片刻都没有答复,沈怀玉正打算转身离开,就听见萧厉说道,“要。” 那串珠子,就是在某一次课后,沈怀玉遗忘在座位上被萧厉捡到的。 萧厉本想还给他,但后来发现沈怀玉已经有了新的珠串,也对,这些东西都是可以取代的,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连记起都难。 . 沈怀玉摩挲着这串珠子,捉到萧厉的手又给他戴回去,“现在不是你捡到的了,是我送给你的。” 说完起身,“外面好热闹,带我出去走走吧。”说着他伸出自己的手,手心向上。 “我看不见,劳烦带路了。” 萧厉牵住他的手,“嗯。” . 马车停靠在路边,沈怀玉的头上带了顶帷帽,说是怕他吹风着凉。 “用得着遮这么严实吗?”沈怀玉感觉这帽子都快把他整个人遮住了。 萧厉牵着他,二人并行,“不想让别人看见你。” “为何?我的相貌很丑吗?”沈怀玉现下只能听见声音,在脑内想象场景,热闹虽热闹,但总觉得自己游离在热闹之外。 “嗯。”萧厉顺着他的话回答。 显然他也意识到这里不适合沈怀玉,“我带你去郊外踏青,正好现在城外的花开了。” 这人还真是什么都敢应,就这嘴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把他骗到手的。 “不对啊,你究竟是何时对我有意的,刚才你说到小时候我教你识字,还偷偷拿走了我的珠串,该不会那时候就......?” 沈怀玉手里拿着萧厉给他买的糖葫芦,坐在马车上咬了一口,外层的糖衣融化后,里面就是山楂的酸,酸的沈怀玉差点一口吐出来。 剩下的自己也不吃了,全都拿给萧厉。 萧厉举着糖葫芦,慢慢将剩下的山楂吃完,“那时候大概是无意的,只是有几分好感。我从来都没有问过你,为何那时选择帮我。” 是出于对小猫小狗的逗弄亦或是对不受宠皇子的可怜? “我觉得,应该是我想那么做就那么做了。”沈怀玉吃了个甜枣压住那酸味。 是吗?原来和他这个人没什么关系,那换一个人也是如此吗? “不过我不觉得我有那么多的善心,说不定是看你小时候可爱。”沈怀玉耸耸肩,“纠结往事做什么?郊外快到了吧。” 郊外的确快到了,沈怀玉已经闻到了花香。 “不知道为什么,闻着这味道,我的脑海中似乎又浮现出了些画面。”沈怀玉转头“看向”萧厉的方向。 “那画面里我似乎是蒙着眼,有人牵着我走了好远,路过了一片桃花林,我问那人是不是带错路了,那人也不说话,我想取下眼上蒙着的丝巾,却被人推到树干上,捂上了眼。” 沈怀玉的记忆断在这里,想要回忆又无从追寻,他摇头失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在当时叫他姑娘,哪家姑娘手那么大。” 萧厉眸光微动,沈怀玉说的这件事,他是记得的。 那是世家子弟们举办的一次春日宴,邀请了很多人,萧厉也在受邀人员中,他本是不想去的,但是从别人的谈话中知道沈怀玉也要去就中途改了注意。 谁知道这个宴会规矩还很多,要重新换一套衣服,还要蒙上眼睛由带路人引到座位上,猜猜路过的花从种类有哪些。 萧厉被人带到客房换衣服的时候就溜走了,在途中碰到了蒙上眼正艰难摸索着前行的沈怀玉,他停住了脚步。 沈怀玉听到了动静,微微侧头,“是有人在那里吗?抱歉,可以麻烦你帮我带个路吗?” 萧厉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在沈怀玉说牵着衣袖就好的同时他已经拉住了对方的手。 一阵沉默后,沈怀玉晃了晃手,“那就多谢姑娘了。” 他没认出我。萧厉心想。 他带着沈怀玉慢慢走着,但他根本不知道宴会的举办地点,这院子的小路又都修建的弯弯绕绕的,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将沈怀玉带去了哪里,越走越偏僻倒是真的。 沈怀玉时不时就会问他一句,“姑娘,这路还有多远?”“姑娘,我们是不是迷路了?” 萧厉皆是沉默以对,算了,就让他误会是侍女吧。 他们误入了一片桃林,纷飞的花瓣有几片落在了沈怀玉的肩头,少年春衫薄。 沈怀玉抬手想要解下眼上的丝巾,却被一股力道拉拽到桃树旁,丝巾松松地挂在眼前,欲落不落地悬在鼻尖。 眼前突然一暗,萧厉用手捂住了沈怀玉的眼,还没等他想明白要做什么,他就已经低下了头。 春风携着桃花翩翩。桃林深处,有人在其间,偷吻了春色。
第6章 “原来你长这般模样” “……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件事?”萧厉回神,心情复杂地看着沈怀玉。 他好像,从来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不知道,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沈怀玉注意到他语气古怪,“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萧厉牵着他下马车,“没什么。” 三月春光正好,郊外也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你不问我为何眼盲也想出来走走吗?”沈怀玉站在林间,风吹起他的帷帽,仿佛他也要乘风归去一般。 “为何?”萧厉握紧他的手,只要拉住,飞也是飞不走的。 “从前我应该不怎么出门游玩吧?总觉得以前好像很忙,都没有时间休息,现在好不容易得闲,当然要多出来走走。” 这口吻像极了失忆前的沈怀玉,萧厉敛下眼,“想骑马吗?” “想倒是想,可是马在哪?” 萧厉转头看向马车上晒太阳二人组,春红连忙正襟危坐,她顺着陛下的目光看向马车上牵着的马匹,眼角一抽,不是吧? 事实证明陛下没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春红和马夫守着这个失去马匹的马车,萧厉则带着沈怀玉骑马踏青。 “以前我们是不是也共骑过?”沈怀玉坐在萧厉的怀中,倒也不怕自己掉下去。 “又想起什么了?”萧厉让马匹慢慢走着。 “没什么画面,只是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我说错没有?”沈怀玉手里拿着萧厉给他折的一枝桃花,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头上和肩上也落了几瓣花。 “确有此事。”萧厉将他肩头的落花弹开。 只是当时的情形凶险之极。 外族的使臣来朝觐见,当时的皇帝招待他们,对方的态度桀骜不驯,言语之间对在场的官员态度轻慢。 他们直言在场的文武百官没有一个能打的,就连骑术也比不过他们。 在座的百官不少有年轻气盛者,听到这句话自是不服,皇帝面子挂不住,让使臣随便挑一个比一场,赌约是这次外族进献的马匹数量,如若赢,加一倍马匹,输则减半。 那使臣心思活络,挑中了当时正在翰林院任职的沈怀玉。 大皇子萧仲伯暗搓搓的让他以身体不适推拒这个不讨好的比试,沈怀玉却当场应下。 使臣觉得这些文弱书生都好面子,就算不行也会硬上,在他眼中,自然地将沈怀玉归为“不行”那一类。 但他不知道的是,沈怀玉年少读书时便是礼岳射御书数样样第一,后来高中位列榜首,成为翰林院最年轻的侍郎。 正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根本没把外族的挑衅放在眼里。 但那外族不要脸的做了两手准备,给沈怀玉的那匹马喂了药,那马匹中途突然发起狂,差点将他甩下马背。 满座哗然,皆是对番邦怒目,皇帝让侍卫赶紧上前解救,但那发狂的马匹一看见来人就跑的更厉害。 人的体力终究是有极限,沈怀玉在坠下马的前一刻,萧厉迅速抢了场内的另一匹马,他骑马逼近沈怀玉,胳膊一揽,将沈怀玉悬空抱在身前。 随后萧厉将背后的弓取下,开弓搭箭,只用两箭便将发狂的马匹当场射杀。 也是这一次,不入流的草包六皇子入了众人的眼,萧厉的藏拙生涯也告一段落。 . 有年轻男女骑马经过,从他们的言谈间沈怀玉知道晚上城内似乎有什么热闹的灯会,原本打算下午就回去的沈怀玉现在也不想走了,只想等着晚上的热闹。 萧厉和沈怀玉坐在游船中,马夫和春红一头一尾地帮他们划船。 河中顺流而下许多河灯,灯外写有祝福语,萧厉大略的扫过一眼,大都是求平安求姻缘一类。 热闹的河岸人声喧嚣,沈怀玉坐在船中和萧厉围着红炉煮茶,倒也算惬意。 船身忽然晃动起来,萧厉第一时间按住沈怀玉的肩膀,“春红,怎么回事?” 沈怀玉扶住船壁,眨了眨眼。 “老爷,方才从两船之间划过,不小心碰撞到了。”春红站在船头扬声道。 沈怀玉抬手,“没事,也是不小心。” 萧厉松开按在他肩膀上的手,沈怀玉起身,“出去站站吧。” 沈怀玉总是这么想一出是一出,萧厉将披风给他披在肩上。沈怀玉站在船头,河中、两岸尽数华灯溢彩,倒是好一片盛世太平的景象。 他在这江流中回头看向萧厉,点漆般的眸子此时被河灯照的透亮,带着些微的笑意,“原来你长这般模样。” 萧厉皱着眉,“你站的地方容易掉下去,过来。” 沈怀玉拢着披风走过去,“你好像一点也不惊讶。” 萧厉对沈怀玉实在太过熟悉,刚才船身晃动时他看见沈怀玉下意识直视自己的眼睛时就知道他已经恢复了视力。 既然他已经恢复,那这皇宫是住不得了。 “大夫之前说过你近期就能恢复视力。”萧厉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虽然之前他也有想过要不要干脆让沈怀玉再也不能视物,只能依靠他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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