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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林之类，片甲不留！” “是！”卓娜领命，匆匆退了下去。 少步胸膛剧烈起伏，他一而再再而三给塔尔木机会，却没想让普通过日子的族民受了难。 这是他的失责。 该武统时，就该武统！ 他不可再优柔寡断！ 裴望卿眼色晦暗不明，收编巴林本是他和这人最大的心愿。但真当要实现时，他才发现要付出的并没有那么简单。 他不愿让少步涉险。 少步舌头滑过齿尖，愤愤转回头，这才看到裴望卿的脸色有些苍白。 “怎么了？”少步立马柔声问道。 “刚刚吓到你了吗？” 裴望卿轻轻摇了下头，错开眼问道：“你…这一去要多少时日…” 少步心下了然，双手牵起攥在两侧的手，指腹来回摩挲。 “不用担心，本汗乃是草原的战神，从未失手”少步唇角扬起一抹笑，语气是难掩的自信。 裴望卿勉强牵了牵嘴角，轻轻点了两下头。 他无法也无理阻止这人的脚步。 这一战，不得不战。
第二十四章 ==== 此次出战浩势重大，塔尔木屠杀族民已激起民愤，就等着少步武统巴林稳住民心。 裴望卿站在瞭望台上目送浩浩汤汤的军队离开。 他来娜仁将近一年，早已习惯了安宁日子，现在突然又要开始讨伐，他心里难免不安。 反观那人，倒是吃的香睡得好，甚至还想与他来番云雨。 裴望卿低头笑了笑，但愿他只是多想。 少步不在的日子他才切实感受到枯燥，以前和这人待在一处，连着飞进一只蝴蝶都能乐半天。现在森林里小鹿晃荡在他面前，他却什么精神都提不起。 少步不在，卓娜不在，顺安也不在。 裴望卿叹了口气，百无聊赖的穿梭在粮草中。 军队出征要塞便是这粮草，若是粮草被有心之人算计，后果不堪设想。 他这几日差不多都在此处看守，少步中间也传回一次书信。内容大概是已经找到巴林余类，没几日便能平安归来。 裴望卿拍了拍米袋，唇角难以抑制的漏出笑意。 晚上，他照例睡在看守粮草的帐篷里，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来了。 裴望卿翻身下榻，抽出一侧的长剑，神色凛然。 但出乎意料之外，前来偷袭的人并不多，没有三两下便全被拿下，还没等他拷问，皆服毒自尽。 裴望卿擦干手上的血，挥了挥手让属下带走。没过一会，寝殿那边的士兵又慌慌张张跑来。 “可敦！您和可汗的寝殿起火了！” “什么？”裴望卿眉头蹙起，心里突然冒出个想法，不安愈加严重。 三更，裴望卿还未入睡。两边偷袭的敌军并不多，他已经全部处理干净。连着起火的寝殿，也是以最快速度扑灭，生怕有一丝可能传到那人耳朵里。 这招声东击西用的狠。 塔尔木怕是早就知晓少步同他的情意，所以才用此招动摇少步的心思。 希望不要出意外。 裴望卿敛紧下颌，神色有些疲惫。 五更，裴望卿靠在瞭望台上眉头紧锁，阖起的眼皮不安的跳动。朦胧中一阵凌乱的马蹄声像是从梦中踏出，由远及近。 裴望卿猛地睁开眼，大口呼吸，心乱如麻。 嘚嘚—— 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裴望卿身形一定，立马举着篝火爬起，黑暗中依稀辨认出有道人影。 是少步！ 裴望卿眉眼一喜，正欲出声，却突然看到这人胸前插着箭支。 “开门！” 下面传来一声低吼，裴望卿双眼模糊一片，跌跌撞撞往塔下跑去。 城门打开，墙上篝火倒映出两人模糊剪影。 少步满脸是血，如弑神般投出视线。裴望卿就站在马下，看到这人浑身是血时，脚底寒意瞬间蹿向四肢。 “...望卿” 少步轻声呢喃，下一秒，整个人从马背上直接落下。 侧殿一片兵荒马乱，裴望卿脸色煞白，死死盯着榻上一动不动的男人。 太医小心剪开衣服，那箭柄已刺入三分，周围血肉翻卷。 裴望卿顿时觉得眼前一片眩晕，卓娜掀起帐帘便看到这幕，惊吓中连忙搀扶。 “可敦！” 裴望卿定了定心神，眼神失焦的看向太医，虚弱道：“可汗如何...” 太医微微垂首，神色严峻。 “回禀可敦，可汗箭伤好解，并未触及心脏，只是...” “只是什么！”裴望卿眼里迸发出一丝希望，连忙问道。 “只是这箭上抹了剧毒，会让可汗止不住血，导致箭支无法拔除” “不过娜仁有奇花，名为仙鹤，对于止血去毒有奇效，可让人起死回生” “在何处！”裴望卿急道。 “雪山” “此花喜寒，爱长于峭壁之间。每当破晓之时，便会盛开” “好！我现在就去！”裴望卿喜形于色，抓起绳索就欲往外冲去。 “可敦不可！”卓娜一把拦住，急道：“可敦！此去凶险万分，卓娜不能放你去！” “卓娜，你听我说”裴望卿面色冷静的可怕，“少步现在重伤，不能让有心人知晓，更不能让军队的人去” “军营里一传十十传百，少步受伤一事一旦让他们知道，必定会动荡军心” “而我，是这里面的最合适的人选”裴望卿直视卓娜，一字一句道。 这话句句属实，许久，卓娜垂下手，眼眶通红。 裴望卿点了下头，抄起绳索刚迈出步子，顺安从帘外冲了进来。 “殿下！顺安和你一起去！” 裴望卿刚皱起眉，卓娜立马抢先道：“可敦，让顺安和您一起去吧，路上好歹有个照应” 顺安紧紧攥着裴望卿的衣袖，眼巴巴的望着。 裴望卿无法，只好点了点头。 雪山离娜仁有二十里地，等到他们二人到时，天色已经蒙蒙亮。 裴望卿翻身下马，将绳子一头系在腰上，另一头系在树上，作势下山。 “殿下！让顺安下罢！” 顺安吓得连忙拉住绳子，裴望卿一脸肃杀之气，低斥道：“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 像是觉得这话太过严厉，裴望卿沉沉呼出一口气，缓下声音道：“不用怕，本王一会便会回来” 说完顿时消失在雪山里。 娜仁地势处于山顶，雪山在远处望时只有几里高，实则下面深不见底。 顺安趴在悬崖上，早已看不清裴望卿的人影。 大致过了一个时辰，裴望卿呼吸愈发急促。他曾在大梁见过仙鹤，此花如雪一样洁白，生长在雪里根本辨认不出。 手脚已经有些僵硬，裴望卿小心往下攀爬，眼睛还在四处寻找。蓦地，他脚下踩的雪块一松，整个人顿时往下一坠。 绳索哗啦啦往下滑，顺安抱着树一把拽住，咬牙喊道：“殿下！” 裴望卿十指紧紧抓着崖壁，直到整个人摔到缝里长出的树枝上才堪堪止停。 胳膊像是断掉一般疼痛，裴望卿五官皱在一起，快速平复呼吸，用尽全力朝上面喊了一声。 “顺安！我没事！” 脑袋一片眩晕，裴望卿咬了口舌尖，费力睁开眼。雪山里的气温不是常人能耐，如果再不找到仙鹤，他必会冻死在此。 右手依旧抬不起来，裴望卿只好左手撑着身下的树枝，慢慢起身。随眼一瞟，当即定在原地。 微微绽开的仙鹤就在右边缝隙里，只需要他手轻轻一抬便可摘取。 裴望卿脸上无法抑制的绽放出笑容，没有耽误过多时间，他连忙用脸贴住崖壁，慢慢伸出左手。 一厘，只差一厘。 指尖碰到仙鹤根，裴望卿猛地一拽连忙回到树枝上，小心翼翼的将仙鹤收到怀里。 “顺安！拉我上去！” 或许是天上的母妃和舅舅在保佑他，即便是右臂折骨，他终是平安爬了上去。 “殿下！” 顺安脸上还有泪痕，看到裴望卿指尖全是血时，吓得连忙爬过去。 裴望卿满脸都是喜悦之色，左手在怀里掏了掏，将一颗仙鹤放在顺安手里，急道：“快将仙鹤送回去！” 顺安握着仙鹤，这才看出裴望卿右臂像是断了。裴望卿一看他又要哭哭啼啼，连忙站起身转了几圈。 “我只是右臂折骨，不方便骑马，你先将仙鹤送回，一会回来接我” “我们在山下相遇好不好？”裴望卿耐着性子哄着，眼里焦急之色却未减。 顺安原本还想多说两句，但他知道，殿下为了那个人如此付出，他必须得救活那人，不可以再让殿下担心。 顺安狠狠点了下头，翻身跃上骏马，转头朝着裴望卿大喊一声。 “殿下！等我！” 裴望卿笑着挥挥手，待到看不见人影时顿时踉跄的往地上一倒。 刚刚寻找仙鹤耗费他太多气力，现在人缓下来才惊觉这全身的疲惫，特别是右臂断裂的痛楚。 裴望卿咬着牙，晃晃悠悠撑起身子，正准备下山，一旁的马儿却突然焦躁起来。 沙沙的踩雪声越来越近，裴望卿慢慢抬起头，僵硬在原地。
第二十五章 ==== 一群雪狼正以攻击状态朝他走来，目及之处，眼睛皆泛着绿光。 这是一群饥肠辘辘的狼群。 裴望卿后背出了一身冷汗，即便他今日右臂没有折骨，也未必有几分胜算。何况这地上没有任何可以反击的工具，还未等他冲出狼群，必定会被扑上反咬致死。 这一次，他怕真的九死一生。 裴望卿扶着右臂，狼群每近一步他便后退一步，直到被逼停在悬崖边。 这群狼像是看出了他已经无路可退，连迈出的步伐都大了起来。 裴望卿眼眶通红，嘴唇因为寒冷有些哆嗦，呼出的白雾越来越稀薄。 二十余载的记忆走马观花似的浮现在脑海里，母妃的模样已经模糊的看不出轮廓，舅舅还是一如既往的意气风发，而那人…… 裴望卿无意识的勾起唇角，那些互诉爱意相拥而眠的场景历历在目。 还好，死前也算是尝到这人间的欢爱。 裴望卿轻笑出声，抬起眼直视越来越近的狼群，脸上毫无惧色。下一秒，山谷里回响着一声大喝，人影淹没在狼群里。 “卓娜将军！仙鹤！” 顺安滚下马匹，将怀里的仙鹤连忙放在卓娜手上。 卓娜转身递给太医，“扎鲁，快！” “臣这就准备拔箭！” “卓娜将军！我现在还需回去一趟！”顺安声音带着哭腔，说完匆匆便跑了出去。 卓娜这才发现裴望卿没有跟着回来，心里顿时一咯噔，连忙跟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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