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一年多的时光,噩梦缠身,日日不断,后来他官位高升,主动请缨要调去颍州。 原因也简单,那时在临安征兵去支援的便是颍州境,于是他存了份希冀,盼望着能在这里寻到宋喻舟,哪怕已经过了一年多,他也依旧希望能够找到他。 日头偏移,隐隐约约已可以听到喧哗声,马车行驶的速度也放慢了不少,林淮安再度掀开车帘,眯起眼适应着光线。 瞧见前方就是城门,城门外百姓正排着队井然有序地等着入城,林淮安仰望那座高大巍峨的城墙,脑中却闪过了宋喻舟的哭求声。 他顿时心口一痛,放下了帘子,闭目调息。 入城的人很多,马车行驶得便格外缓慢,人群中有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高大,剑眉星目,虽身着粗布麻衣,仍难掩骨子里散发出的贵气。 他背着个竹筐,里面塞满了草植,而那女子小巧可爱,站在他身旁足足比他矮了一头有余。 她垫脚望了眼前面看不到头的队伍,抱怨道:“麻烦死了,早知道今日入城的人这么多,早前就不该听爹的话,给他摘这劳什子的药草。” “好了,别抱怨了。”男子侧目,剑眉长舒,说话时声音清越如佩环轻鸣,“回了家我给你做,你喜欢吃的云饺。” 曲婉今顿时乐开了花,摇头晃脑地道:“要做成兔子形状的,还有小狗形状的……” 她自顾自地开始细数一切喜欢的形状,听得顾羡之不由自主地弯了眉。 他望向城门的方向,不期然瞧见了前方的马车,车帘在春风的撩拨下轻摆,恍惚间男子清俊又柔和的侧脸就这么入了眼。 ---- 终于写到我最喜欢的剧情啦! 有权谋,但不侧重这个,主要为了给小情侣增加情趣。 有狗血,但不虐感情线。
第九十五章 ==== 顾羡之呼吸微滞,那一瞬间全身血液竟都开始燥动,喧嚣着要涌出来,奔向那个人。 心跳跳得飞快,咚咚响在耳畔,堪比雷鸣。 这奇异的反应让他不由抚上胸口,感受那处的怪异变化。 “羡之,你怎么了?”曲婉今偏头瞧他,看他动作还以为是他身体不舒服了,“是心口不舒服吗?” 顾羡之迟疑着摇头,这不是生了病的表现,只是这感觉他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因为什么。 突然前方一阵骚动,人群传来声响不小的喧哗,顾羡之二人闻声抬头看去。 城门处涌出好些官兵,呵斥着门口还在排队的百姓,将他们赶到两边,清出了一条极宽的长道,随后一辆马车从城中高调驶出,行至城门处渐渐停下。 有仆从迎向马车周围,将木凳搁下,打开马车门,一个官服加身的男子慢慢走了出来。 他扫视人群一眼,目光停留在距离不远的另一辆马车上,顿时眼神一亮,整了整凌乱的衣摆,快步朝那处走去。 马车内,林淮安还在闭目养神,却觉喧哗声愈大,刚睁开眼欲看看情况时,应淮的声音先一步响起,“大人,快醒醒,不好了。” 他语态着急,林淮安不见慌乱,平声静气地问,“发生了何事?” “城门那里来了个人。”应淮隔空指了指前面,“穿着官服,正朝我们马车的方向来呢!” 林淮安敛眉未语,也就是这沉默的一瞬,车门外便响起了男子的声音,“下官楚萧,来迎知州大人上任。” 他这声音沉稳有力,远播在人群中,不少百姓都听到了他说的话,暗暗议论起来,其中自然也包括顾羡之二人。 曲婉今性情欢脱,最是沉不住气,指着不远处的马车就道:“瞧瞧这阵势,把进城的人都拦了下来,就为了迎接这个新来的大官,估摸着又是一个来坑害百姓的昏官!” 顾羡之屈手就给她的脑袋瓜来了一下,“说话小心些。” “好痛。”曲婉今捂额不满,小声嘀咕道:“我又没说错……” 议论声纷纷,隔着马车传入林淮安的耳中,他皱了皱眉头,示意应淮打开车门,应淮动作利索地开门,外面站着的人的身影便显了出来。 年岁看起来比林淮安要年长许多,容貌宽厚,生了副老实人的长相。 “陈大人。”楚萧展眉一笑,十分温和有礼,“劳您一路辛苦奔波,下官已将您下榻的府邸安排妥当,又略备了些薄酒,以迎大人新任。” “有劳。”林淮安礼数得当的回礼,眼睫上抬将外面百姓或打量或不敢直视的目光收入眼中,当即不动声色地道:“入城百姓众多,我们还是不要在此地耽搁,先行入城为好。” “是是,下官疏忽了。”楚萧拱手行礼,随后向后退了半步,招手示意,“来人啊,迎知州大人的马车入城。” 话音落,立即有两队兵士走出,站在林淮安所乘马车的两边,为其开道。 马车缓慢前行,林淮安端坐其中,从车帘的缝隙中瞧见夹道两侧百姓眼底的怨恼,他眸光渐沉,隐约有寒气弥漫。 待马车逐渐走远,楚萧也登上了马车,随其离开,一时间城门处又恢复了往日热闹模样。 “原来他就是颍州新上任的知州啊!”曲婉今抻长了脖颈去望,手肘杵了杵身旁的人,“羡之,你看没看见他长什么样子?” “看见了。” 曲婉今好奇又兴奋地仰脸问他,“什么样子?”转而做出鬼脸,指了指自己,“是不是比我这样还要丑!这些当官的都是黑心面丑的,肯定长得很丑!” 顾羡之摇摇头,盯着远去马车的身影,似乎穿过它又看到了里面那个撑着额角阖眼小憩,恬静美好如谪仙般的人。 “他长得很……”顾羡之滞住,一时间不知该用什么话来表述,徘徊许久,方道:“好看。” “很什么?”一阵哄闹声压了过来,埋过他最后二字,曲婉今没能听清,便自行脑补上了这二字。 “很丑陋,对不对?”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不再问顾羡之了,“我就知道!这些当官的果然都一样。” “完了,颍州人又要被扒下一层皮了!”她望天长叹,玲珑可爱的杏眼瞪得老大,半点不顾女子的形象。 顾羡之被她这一惊一乍的反应拉回思绪,失笑摇了摇头,又是一个脑瓜蹦儿弹过去,“婉婉,你当真是女子?” 曲婉今揉了揉额头,凶神恶煞地呲了呲牙,“又打我!仗着爹爹喜欢,你就这么欺负我。等今儿回去我就要让他把你这徒弟给赶走!” “你瞧你这性子,哪有个女子的样子?”顾羡之跟随人群进城,曲婉今哼哼着背手缀在他身后,发髻上簪着的流苏一动一动跟对兔耳朵一样,“我喜欢,我乐意,别来管我!” 她蹦跶着越过顾羡之,跑远了,顾羡之无奈叹了口气,抓紧双肩的背绳跟了上去。 ---- 是心动呀! 糟糕眼神躲不掉。
第九十六章 ==== 知州府,林淮安疲累地坐在榻上,轻轻按揉着双眼,应淮端着木盘放轻步子走进来,道:“大人,该喝药了。” 林淮安微睁开眼,满是疲意地摆摆手,“先放桌上,我一会便喝。” “这……”应淮犹豫着再劝,“孟大人说了,让我一定看着您把药喝下。” “他又不在,晚一会儿再喝也不会被发现的。”说罢林淮安便拿过了小几上的书册,上面记录着颍州近年来发生过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书册上的字又密又小,林淮安看得费劲,正举了书到眼前准备细瞧的时候,书册却被两指捏住,硬生生从他手中夺了过去。 “你这眼睛到底还想不想要了?” 来人语气不大好,怨念泼天一般,责怒林淮安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你回来了。”林淮安没有责难他的无礼,仿佛已经习以为常,“可有查到什么?” 见他这般避重就轻,孟钰心里腾地涌起一股子火气,可瞧见他稍显灰蒙的双眼,那点子怨念瞬间就都偃旗息鼓了。 “我提前你三日到此,按着你说的,特意隐藏了身份,在各大青楼楚馆,茶铺酒楼流连,最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确实打听到些有用的事情。” 他边说着边将那书册搁到方桌上,端起应淮离开时留下的药,走到林淮安跟前,用汤匙轻舀起一勺吹了吹上面浮着的热气,“先把药喝了,我再同你说,我到底打听到了些什么。” 林淮安没直接喝,伸手去接他手里的勺子和碗,孟钰眸光微暗,依稀可见淡淡的失落,不过还是顺着他的意思,将东西递了过去。 浓郁的苦味扑鼻,林淮安蹙紧了眉头,用勺子轻舀两下,散开热气,便端着碗一饮而下。 苦药顺着舌尖一路蔓延,瞬间整条舌头都失去了味觉,尽是麻木的涩味。 “让你喝药,又没让你一口气都喝完。”孟钰抱怨着从怀中掏出个木盒子,掀开盖子后递到了林淮安的面前,“来,吃颗蜜饯压一压。” “嗯。” 盒子里的蜜饯很多,表面都裹着层白色的粉末,旁人不知道的或许以为那是糖霜,其实不然,是微酸的酸粉。 林淮安拿过一颗放进嘴里,随意道:“如此喝完药,再吃颗糖,倒显得我像是个孩子。”他侧眸瞧孟钰,“只是我吃了这一年多,为何不见你盒子里的糖会少?” “你的眼里只有百姓,只有政事,又哪里能看得到这些?”孟钰将盒子收入怀中,又倒了杯清水给他,“来,陈大人辛苦了,请喝水。” 林淮安摇头轻笑,“正经些,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孟钰在他对面落座,勾勾手指示意林淮安离近些,待林淮安靠过头去,他才压着声音开口。 “如今颍州表面风平浪静,人人安居乐业,实际背地里强征税费,买卖官职的事情屡见不鲜。” “颍州的通判—李昀庭把持着颍州财政,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还有人见他与外邦人有所来往。而平阳的知县—楚萧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跟李昀庭狼狈为奸,背地里还干着拐卖年轻男女的生意。” 林淮安眼前浮现出那张老实人的面容,脸色渐沉,“他们如此胆大嚣张,背后定是有别的靠山。我此次上任,出行的具体时间知晓的人甚少。可楚萧居然能赶在我入城之前将我迎下,看来是有人早就给他通风报过了信。” 孟钰凝眉猜测,“你的意思是他们与沐京的重臣有所联系?” “大抵如此。”林淮安语气沉下许多,“圣上放我来颍州也是为了找到他们的罪证,拔除这些吸血的虫蛭。” “恐怕他们会在今晚的接风宴试探于我,看我究竟能否与他们为伍。” 孟钰紧盯着他的侧脸,眼底繁杂的情绪如浪潮般翻滚,最后深深叹了口气,“到底要到何时你才能轻松一些,不问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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