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喻舟却不肯听她的话,想要将人推开,却见一瞬的闪光下有一人晃悠着身子慢慢走近,他眼瞳猛地缩紧,喊道:“淮安!” 朝这里走来的人听到声响,在湿沉沉的空气中抬首,眼底神采全无,好似黄泉下的死魂,颊侧黏着几缕湿发。 可嘴唇却嫣红非常,像是熟透了的浆果,眼眶中的眸子剧烈一震,他甚至没给宋喻舟任何回应就调转了方向,从另外一边跑回了屋中。 砰一声混着天边轰隆隆鸣响不止的雷声,宋喻舟和柳叶齐齐愣在原地,宋喻舟先一步反应过来,赤脚踩着地往二人屋子相连的那扇门去。 “淮安…淮安…”先是轻轻的敲击声,后来屋中始终没有回应,就变成砰砰的巨大闷响声,唤声也跟着变大,变得恐慌。 “淮安…开门啊,三郎想见你。” ---- 苦到极致就会甜了?
第八十一章 ==== 滴答。 小小的雨滴打在叶片上发出轻响,紧接着无数雨点从浓云中被挤出,哗啦啦宣泄泼下,很快整座临安城就都被覆盖在了雨幕之下。 雨滴连成线,伴着轰隆隆不休的雷声,震得人心惶惶。 柳叶被雷声惊到,在差点被雨水浇透前走进了屋,“三郎,把鞋子穿上,别冻着,好不好?” 她温声劝导那似疯了一般冲着门喊叫的人,眼神里满是担忧,接着又往门那边看,忧思更重转眼蔓延整片眼底。 “淮安,淮安……”宋喻舟手掌拍打在紧闭的门框上,声音里已有了哭音,像是被抛弃在黑暗中的幼兽,“三郎好怕,呜……” 心脏深处好似有根手指在不停搅动,将血肉混搅在一起,痛从深处涌现,带有不可名状的惶恐。 “三郎……”柳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她也做不了什么。 雨丝顺着未关严实的门扉飘了进来,凉意扩散,半边的身体仿佛都被冻住了,她看见宋喻舟眼角的水痕,却辩不清那到底是泪,还是雨珠。 她默默侧了身,用后背为宋喻舟挡住寒风与凉雨,听他一遍一遍不停地叩击木门。 直到嗓音嘶哑,在闷声惊雷中变得低弱,再听不清楚。 见他如此,柳叶有心还要再劝。 不想吱呀一声闷响,风声猛地呼啸,眼前的门竟是突然开了。 宋喻舟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情况,抬着双泪眼怔怔看他,里面的人立在门前,身形隐在黑暗中,连同面容一起。 外面大雨瓢泼,他屋里却不点灯,昏暗阴沉的比之窗外的雨天还要更甚。 “进来吧。”这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也似凉雨贴着心游走了一番,寒得人止不住发颤。 宋喻舟却不在意,迈过门槛跟着他往里走,柳叶看他进去,只多看了两眼前面那人的背影,便识趣地合上门走了。 昏暗的屋内,风雨被窗子隔在外面呼啸,光洁的脚板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 宋喻舟视线始终不离前面那人,生怕一个不注意,人就没了。 很快,前面那人停下脚步,接着柔软的床畔陷进去了一大块,宋喻舟也跟随他停下,却不坐下,只立在他跟前绞动手指。 没人开口,于是气氛莫名诡异起来,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扉上,仿佛心湖也在遭受狂风暴雨,宋喻舟快速绞动指尖,睫羽不安地眨动。 他不懂该怎么办,只心里十分慌张,进了屋后反而不敢开口说话了。 突然,一道平淡的声音打破了这样莫名的气氛,“为何不穿鞋子,不怕病了?” 听到这话,宋喻舟“呜”一声就扑进了林淮安的怀中,脑袋依赖在他膝头上,“不怕,三郎不怕的,三郎怕淮安不肯见三郎,也不喜欢三郎了。” 贴着的身体很凉,即使隔着衣物也能感受到那噬骨般的寒气。宋喻舟不明白他身上为何这般冷,只将他拥得很紧,拼力用自己的体温暖热他。 这时脑袋顶忽然覆上来只手掌,掌心带来的寒凉激得宋喻舟不由一缩,与此同时上方传来话音,“我身上太凉了,别这样拥着我,我怕你病了。” 分明他说话声温温和和,可宋喻舟越听心里越慌,像是沾了毒药的糖果,将会在甜蜜中死去。 “三郎很热,三郎可以把淮安捂热了。”他支起身子,环住林淮安的腰腹。 这次脑袋已经可以贴到他的心脏处,听见里面缓慢的心跳声。 “随你吧。”林淮安摸着他的脑袋,没有拒绝他,过后又道:“三郎,我太冷了,我们躺下来待一会,好不好?” 宋喻舟答应下来,林淮安随手扯过被子,拖着宋喻舟上了床,用被子盖住两人的身体,甚至埋过了头顶。 纷杂的雨声完全被隔绝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外,徒留下二人湿热的呼吸。 被子里过于黑,宋喻舟完全瞧不清楚人,他不明白林淮安为何这样做,却还记得他说冷,便摸索着将那满身寒气的人拥入怀中。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默,黑暗里感官被无限放大,颈项处持续不断有热气呼出,挠着那地方,无限的酥麻扩散。 宋喻舟毕竟年轻,血气方刚的年纪,就算心智不成熟,但身体上的反应该有还是会有的,并且只需要心上人一点小小的刺激,就会格外明显。 于这样狭小的空间中更是能无限放大那点子感触,宋喻舟全身都燥热起来,像被关在了火炉中。 忍得久了,他实在压不住身体里的躁动,摸黑寻着那热气的出处垂首过去,同时将人慢慢箍紧。 温热的呼吸渐渐接近,几乎已经可以感受到那柔软的唇瓣,却蓦然吻了个空。 “淮安?”宋喻舟喷出粗气,疑惑不解。 长长一段沉默过去,才听到那人说:“热吗?可以把被子掀开的。” 在茫茫黑暗中,宋喻舟看不见他的脸,不过感觉喷在颈上的呼吸远了许多,他摇摇头,随后意识到林淮安根本看不见,便道:“不热,淮安冷,三郎想淮安可以暖和一点。” “嗯,那就这样待一会。” 黑暗里林淮安在宋喻舟未察觉到的时候轻轻抬起手,不断擦拭唇角,直到血腥味溢了满口,他也不停动作。
第八十二章 ==== 暴雨足足下了一整晚,宋喻舟也跟林淮安一同在被子里闷了一整夜。 初时还好,少年人精力足也旺盛,拉着林淮安絮絮叨叨说了好些话。 可到了后半夜,外面雨声渐消,宋喻舟的眼皮也越来越沉,声音停停顿顿,困意在出口的话中凝聚,最后喃喃低唤着林淮安的名字睡了过去。 绵长的呼吸声回荡在被子中,听起来并不喧哗,反而很容易让人心静。 林淮安抬起手抚过他的眉眼,分明处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可他却像是能看得见一般,一寸一寸贴着他的轮廓向下。 如此这般不断往复,随着繁杂纷乱的雨夜,一直到了天明。 转日天晴,乌云散开露出晴朗的光芒,鸟儿叽叽喳喳扑腾着翅膀飞上枝头。 街道两边热闹依旧,商贩们有的在门前扫水,有的用布擦拭着摊位上的积水。 无人注意有一清瘦男子从他们身旁走过,他脸色发白,双目无神,好似一滩死水。 道旁的人们如往日般闲聊起来,聊着近日城中发生的趣事,以及今日比较值得人关注的事情。 “是今天吧。” “什么今天?” 有人含笑责道:“哎呦!这你都能给忘了!刘府今日不是有喜事嘛!” 交谈的人立马拍上脑门,“是了,这么重要的事我竟是给忘了。”他抬头看了眼天色,“瞧着时辰,应该快了吧,不过也就纳个妾,动静估计不会太大。” “大不大的不管,我更好奇那姑娘的长相,听说刘福可是花了大工夫才将她给收了。” 啧啧惊叹声响起,这时街巷中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如浪潮般的喧闹声很快将这点子声音给淹没过去。 林淮安恍若未闻,一步步朝着街上最热闹的地方去,一路聚着好些人,跟他朝同一个方向走,无一不探着脑袋往前看,仿佛有什么乐子在前面等着。 “要不还是算了吧……”林淮安身旁的男子颤颤巍巍地跟同伴说话。 满脸兴色的同伴皱眉斥他无趣,“瞧你吓的,被斩首的人又不是你,你有什么好怕的!” “可…可我听说今日被斩首的那人好像…没犯什么大错……” 同伴厉声反驳,“听说听说!那都是别人嘴里说的,能是真的吗?官老爷都判了,说他罪大恶极,按律当斩!你到底看不看?不看就赶紧走,别扰了我的兴致。” 他拨动身旁的人,兴致勃勃地朝前走,不想身后突然一阵哗声,男子回头这才发现在他身后有一人倒了地。 打退堂鼓的同伴上前将人扶起,道歉说:“抱歉,我朋友他不是故意要将你推倒的。” 听到这话,男子立马反应过来是自己做了错事,他也不含糊,连忙上前扶人要致歉,“对—” 但手指还未碰到,那摔倒的人却忽然避开了身子,紧接着丝毫不顾两人的诧异,一跛一跛地朝前走去。 二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发愣,“真是怪了,难道他也急着去看斩首?” “别这么说,我瞧他脸色惨白,兴许是有什么急事要做。” 被二人议论的林淮安走在人群中,逐渐走进临安城的闹市里,这里的人更多了,密密麻麻的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纷乱嘈杂的交谈声不绝于耳,林淮安站在外围抬眼朝前看去。 原本空无一物的高台上,如今立着许多官兵,严阵以待地围着中间圈椅中坐着的官员,一袭朱红色的官服将他罩住,彰显他的尊贵身份。 在那群官兵里面,林淮安还看到了孟钰的脸,他身份可能更高一些,所以站在了那高官的身侧,秉刀凝神的模样跟平时笑嘻嘻的样子完全不同。 但林淮安没有心思看他,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高台最前方那跪着的人的上面。 昨夜的雨水还未干,留在木质的高台上凝成水洼,反射着今日大好的晴光。 耀眼的光芒将身穿囚服的人笼罩住,囚服已有些脏污,双膝处的布料更是被雨水浸透打湿。 乱发在风中飘动,刮着唇瓣上干裂的皮,他分明狼狈至极,可眼神镇定平稳,面对底下各种看好戏的人所投来的目光,没有丝毫波动。 凶神恶煞的刽子手就站在他的身侧,臂膀间落着那用来行刑的血刃,泛起雪亮的寒光,明明没有一丝血迹,但却好似已经能看到它饮血滴落时的模样。 林淮安站在人群中,沉默地望着,仿佛望到了那日梦中的景象,一切都在应验,一切也都不能阻止。 如同噬人心神的噩梦,如何也醒不过来,林淮安清楚此生直至自己死去,都无法脱离这个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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