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陆明齐稳住了自己,磕头请罪:“请舅父降罪。” 萧坻并没有生气,只是语气轻快地问:“这么说,你是承认了?难怪暗卫查了那么久却一无所获,朕还觉得奇怪,原来是朕想的方向错了。起来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下,说说,你与宋家三郎是如何相识的?” 陆明齐依言起身,沉吟片刻,回话:“早年间在骑射院见了一面,您还记得吗?他曾经是皇子们的射箭师傅。” 萧坻想了一下,露出笑意:“记得记得,他七岁那年在军营崭露头角,十来岁就武艺非凡,正巧少傅明里暗里提了几次小皇子们难带,朕就想起了他。” “是,他是个好师傅,严格认真,皇子们都怕他,有一次小十三出宫来玩,找我告状,说是被欺负了,非要我给他报仇,我就去了靶场一次……” 萧坻听得津津有味:“那你俩这也算不打不相识了,好,好,想必今后也能成就一段佳话。” 萧坻追问:“那你二人是情投意合还是……” 陆明齐神色一滞,含糊地应道:“他不知情。” 萧坻感叹:“那你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陆明齐尴尬一笑:“舅父,母亲那边恐怕……” “放心,她那边我来解决,至于你的小秘密……”萧坻笑了笑,“舅父会帮你保守到底。” 陆明齐只能行礼谢恩。
第3章 大婚 天子赐婚,合该千恩万谢。 因此不论各自心中所想为何,两府面上终归还是热热闹闹地操持了起来。 换庚帖,算吉日,裁喜服,学规矩…… 宋承安因着这迫近的婚期终日被压在屋里跟着宫里嬷嬷学规矩,累得人都消瘦了,倒是没再见过陆明齐。 宋承宁是个暴脾气,第一天差点把宫里嬷嬷给打出去,原因无他:圣旨上白纸金字清清楚楚写着,宋承安是以男子身份与陆明齐结亲,可现在公主府要他学的却都是乔妻的规矩。 宋承宁把那些不伦不类的裙衫丢了出去,最后还是宋承安一件件捡回来,向嬷嬷们一个个赔礼道歉。 宋承宁也被宋承平压去祠堂罚跪,宋承宁不依不饶地顶嘴,宋承平生怕这事闹大被父亲知道又要动怒,一气之下打了宋承宁一巴掌。 宋承宁从小到大挨的揍属全府第一,从来不会服软,这次却捂着脸半天不说话,宋承平点了香再回头,宋承宁已经哭了。 “大哥,我怕三哥受委屈……他那么呆,要是,要是被欺负了,定不会告状的,他惯会忍气吞声,我好怕啊,他要是在公主府受欺负,谁能救他?” 宋承平被他哭得鼻子一酸,他年纪大些,又比较严肃,母亲去世后,两个弟弟就偏粘他们二姐。又过几年,宋华月出嫁,宋承安已经懂事了,宋承宁却还小,那时候也天天哭,都是宋承安又当哥又当姐地陪着他,所以他俩感情最好。 宋承宁脾气不好,吊儿郎当的,宋正青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没用,一整家子里宋承宁只听宋承安的话,也最护他短,如今他要入虎口,宋承宁怎能受得了? 宋承平拍拍他的肩膀,终是没舍得再说重话:“宁儿,事已成定局,只能顺其自然。兮兮不是傻子,就算长公主刁难,他也定能护自己周全,你乖些,莫要让他在外头还得为你操心了。” 长公主府那头更是忙碌一些,府里头有两位世子,原是一起住在东院,长子陆修德娶妻时,府里把梅苑单独破给他了,如今爵位未定,大世子便也还未出府独居。 现下次子大婚,府里合了两位新人的生辰八字,把另一侧的竹苑赏给陆明齐了,此时正在重新翻建。 陆明齐觉得闹心,图纸也不爱看,后来手下便也不问他,从头到脚都让长公主裁决,他倒是一直躲在酒楼不着家。 “不是我说世子殿下,你要待这就干点正事,别在这扰人清静好吗?”夏默之实在受不了这人在那糟蹋纸张,没忍住开口。 “我烦得很,干正事到时候给你写错了字,岂不是闹人命。”陆明齐百无聊赖地玩着手里的青瓷笔架,“再说了,酒楼可还是我给你用的,你要是不乐意,你走?” 夏默之翻了个白眼,得,得罪不起:“行行行,大少爷,掌柜的,我怎敢嫌您吵呢?您就安心待着,爱撕纸撕纸,爱扔砚台茶壶也没人管你。只是你还没认清现实呢?难不成洞房花烛夜也要躲我这来?” “也不是没可能。”陆明齐嘟囔了一句,“换做是你,你乐意被塞一个男人做媳妇吗?” 夏默之没见过宋承安,停下笔想了想,如果是他回家,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坐在床上叫他夫君…… 夏默之立刻打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拼命摇头:“还好小爷娶妻娶得早。” 大婚当日,在皇帝的属意下,许多高官碍于祖制要求不能到场,但都送了丰厚的大礼,且让自家小辈代为敬贺。公主府一时间人潮涌动,官员贵爵欢聚一堂,那盛况,比起当年公主府立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迎亲过程宋承安与陆明齐并驾齐驱,一起骑着马儿游街,走着进的公主府,但拜过堂后,他还是被安排进了婚房等候,地位可见一斑。 陆明齐没太在意这些,他心中也烦闷,众人敬酒时来者不拒,没多久已然大醉,连路都走不稳,回竹苑的路上,还是两个小厮搀着才没倒在长廊里。 没走出多远,陆明齐就抱着廊上的柱子,吐得一塌糊涂,反而清醒了一点。 起码进门的时候能自己走了。 晕晕乎乎走进里间时,陆明齐忽然被里头的人吓了一跳。 床对面的软塌上坐着一个人,红衣着身,发冠高束,朱唇玉面,端坐着,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陆明齐一瞬间有些懵怔,想了好半天,才记起,噢,今日他成亲,这是他新娶的小妻子。男的。 陆明齐走到榻前,宋承安便仰头看他,眼睛瞪得很大,许是陌生环境让他有些拘谨,看着倒显乖巧,还挺顺眼。 一旁的嬷嬷示意该喝交杯酒了,两人便在嬷嬷们长篇的吉祥话中喝了交杯酒,又依习俗走了几个流程,最后两个小侍女替他们剪下两截头发,绑在了一起,仪式就算全部完成了。 屋里人全都退下了,陆明齐缓了会酒劲,重新站起来,回头又看了看宋承安:“怎么不是坐在床上?” 宋承安没想到他会问这个,老老实实回答:“长公主不让。” “不是拜了堂?怎么还叫长公主?” 宋承安又愣了一下:“……长公主不让。” 陆明齐懂了,看来萧瑥已经先给他一个下马威了,陆明齐提醒:“明早请安还是该叫母亲,不让她会更不高兴。明白吗?” 宋承安点点头。 陆明齐轻笑着抬起宋承安的下巴:“这么乖啊?” 像是问句,但宋承安又觉得像是调戏,因为陆明齐的拇指忽然伸进了他的嘴巴里,压着他的舌尖,根本没有要听回答的意思。 陆明齐一手钳着宋承安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一手捻了捻宋承安的眼尾:“眼角好红,脸上涂了东西吗?” 宋承安嘴里含着手指,没法答话,陆明齐更用力地揉了揉,手上并没有脂粉,陆明齐“噢”了一声:“喝不了酒?” 宋承安心想:到底是谁喝不了酒啊…… 当朝越贵妃是太后亲侄女,也就是萧瑥的表妹,自小常出入宫中,与萧瑥很是亲密,于是她所生的十三皇子萧瑾旭便也常往来于公主府。 萧瑾旭打小就闹腾,顽皮又娇气,他比陆明齐小七岁,格外地黏陆明齐。 萧瑾旭八岁的某一天,陆明齐正在书房,他忽然像只小狗一样,噌一下冲进来扎进陆明齐怀里。 陆明齐被他撞了一下,差点没稳住身子,不轻不重地弹了萧瑾旭脑门一下:“小炮仗,冒冒失失的。” “哥!”萧瑾旭抱着陆明齐不肯撒手,“我不想回去了,让我在你这住几天吧。” “这是做什么?你每天都有功课呢,躲我这,别说舅父要生气,越姨母也要教训你呢。” 萧瑾旭瘪着嘴撒娇:“我就是不想回去了。” 陆明齐猜测:“怎么了,又被少傅教训了?打手板子还是罚抄书了?嗯?” “都不是!是骑射院新来的那个小师傅!”萧瑾旭看着像受了天大的委屈,“那人好凶,不过才大我四岁,成天板着个脸,仗着自己天分高,总是骂我们!” 萧瑾旭一股脑儿告了一堆状,陆明齐越听眉头越皱:“真是这么说的?你们可都是皇子,他一个将军之子敢这么说话?岂非托大拿乔?” 萧瑾旭用大声来掩盖他添油加醋的心虚:“反正,反正意思是那么个意思,他就是看不起我们!我是不想去见他了!偏偏少傅喜欢他喜欢得紧,还说他教得好,我太累了,拉弓拉得笔都拿不起来了。” “行,今天先住下,明日我陪你去院里看看,可好?” 有人撑腰的萧瑾旭趾高气昂地进了骑射院的大门,里头的人已经整整齐齐地排着在练习了。 骑射院是宫里专门为皇子、王爷、世子们开设的武场,这儿有专门的师傅教授课业,刀枪剑戟样样可学。 陆明齐虽然不曾在这儿练过,却也来过几次,只记得都是三三两两各自训练,第一次看到这种大阵仗。 站在那一排高矮不一的皇子们前列的,是一个瘦高的少年,脸看着还很稚嫩,神情却有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冰冷。 萧瑾旭大喇喇进院的样子引起了几人的注意,少年也转过身看向他们:“十三皇子,您迟到了。” 目光落在陆明齐的身上,小少年脸上露出了思索的神情,片刻后开口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表兄!萧瑥长公主的次子!” 小少年“噢”了一声,行了个标准的礼:“见过世子。世子可是今日要入学?” 陆明齐否认:“我送小十三过来,顺便看看。” 小少年指了指旁边的线香:“迟到了一刻钟,烦请世子和皇子殿下明日准时。” 陆明齐语塞,心道这宋承安果然如萧瑾旭所言,傲气得很。 “听闻小师傅箭法百发百中,我可有幸与你比试一番?” 宋承安思索了一下欣然答应:“可以,但是不能浪费皇子们训练的时间,世子殿下若是不上学,烦请在一旁稍等。” 于是被晾了半个多时辰的陆明齐带着火气上了靶场,心不静,准头连带着被影响了,第一箭便偏离了靶心。 宋承安完全没在意另一边的情况,稳定且快速地射完十箭,全中红心,他轻轻把弓搁下,扭头等着陆明齐射完剩下的箭。 陆明齐还未射完,但见状,也放下了弓:“我输了。” 宋承安看了看靶子,却说道:“你还有三支箭,追箭十五筹,世子殿下还有赢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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