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轻笑,为自己又斟了一杯,“明玦子吸天地精华所生,品质却一年比一年逊色,灵气日益驳杂,魔修日盛,一场仙魔大战在所难免。” 掌门似话里有话,慕韶执杯啜饮,神色未见波澜。 掌门也没有深入,转而问起其他话题,“昨夜怎寻你不见。” 慕韶道:“西南方向有异动,前去探查了一番。” 掌门了然,“可有所斩获?” 慕韶放下茶盏,眸色幽深,“西南魔修善使邪术,我收到密报,西南部有多个村落被魔修封锁,所谋甚大。我前去时,消息已泄露,魔修来不及转移现场,便将数座村落屠戮殆尽,我虽斩杀了几个魔修,却也没能问出消息。” 掌门皱眉,“这是第三次了,魔修定是在密谋祸事,可惜却迟迟查不清楚。” 慕韶没接话,只突然提了句道:“回宗门时路经晋国与姜国边境,又是一场鏖战。” 掌门目光悠远,“凡间疆土四分五裂,已经数万年未曾有大一统的王朝出现,战争已是常事,民生凋敝,气运衰竭,世道艰辛黎民苦难。” “凡间帝王龙气金中带银,驳杂浅淡,帝王气象不足,虽自封为帝,实则气运显示仅为王侯。数万年前的帝王之气,金黄纯粹,甚至孝帝龙气中隐现紫意,此乃正统帝国的气运。可惜本座以百年修为占卜,数百年内仍不得见真正的帝王之象。” 掌门叹息,望向天空的方向,“紫微星隐,伪星作乱,正道不显,世道危艰。要使乱象结束,还需上头紫微星归位。” “轰隆!” 殿外凭空起惊雷,炸毁了一座山头。 慕韶从大开的窗门向外望去,是离丹心阁最近的古亭“望沧海”被惊雷炸毁。 掌门额角一跳,所言涉及天机,他明明早已布下结界,怎会…… 掌门望向慕韶,慕韶收回视线,轻轻挑了挑眉。 这望沧海是玄剑宗第二任掌门所建,是宗门颇有盛名的遗址之一,若被知晓是因他涉及天机被毁,掌门几乎可以预见各位长老,各位太上长老,各位大太上长老,各位太太上长老塞满他清心阁,滔滔不绝、谴责痛斥、老泪纵横的诸般 模样。 掌门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日前传来消息,星月岛老祖飞升在即。” “正道八位大乘修士镇压魔道六位魔尊。如今星月老祖一旦飞升,仙道便少了一位大乘修士,于魔道少却震慑,短期内若无补位,魔道恐会挑起大战,而此时便发动仙魔大战于正道不利。” 慕韶没有纠缠古亭被炸毁之事,顺着掌门的话题道,“不错。” 掌门道:“此番招你前来便是想问,若五十年内无大乘修士补位,你可能抗住一位魔尊?” 慕韶顿了顿,点点头,“可抵一炷香。” “善!”掌门大喜,“一炷香够了。” 慕韶点头,“既无他事我便” 掌门截住他,道:“还有一事,你既然肯教养师弟,可愿开峰收徒?” “不愿。” 掌门道:“可你那师弟……” 慕韶转头看向窗外古亭,眉峰微挑。 掌门面色一僵,“走,赶紧走。” 慕韶整整衣袍,飘然离去。 “哇,他竟然亲自送你上课,看来你的处境比我想象中要好多了。” “接引师兄怎会在此?”凤盷回头,是昨夜送他至山门下的师兄。 师兄道:“自我介绍一下哈,你可以叫我谢师兄,目前的身份是内门弟子,也是你们幼儿园小班班头。” 小胖子突然凑过来,“师兄你在说什么,什么是幼儿园,这里不是黎蒙院吗?” 师兄笑道:“一个意思。” 小胖子点点头,“行,我记住师兄了。” 说完就转头看向凤盷,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把肉干笑眯眯道:“凤盷,我今天带了灵鹿的肉干,给你吃。” 凤盷迟疑地看了正一脸笑意与他分享零食的小胖子,正要拒绝,就听“咳咳”两声。 两小只抬头就见谢师兄暗示意味十足的往肉干上扫了几眼。 小胖子不大情愿,拖拖拉拉地又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些肉干,“师兄要不要尝一尝。” 谢师兄这才满意,捏起一条肉干放进口中嚼着,边嚼还边发出享受地声音,低头见小胖子一脸心疼,越发起了逗弄之心,便又拿了一根,还道:“这肉干味道不错,下次多拿一些,我喜欢。” 小胖子一脸菜色。 上午是文课,下午是武课。 新入门的小弟子年纪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八岁。基础好些的已经炼气三层, 基础差的尚未引气入体。 文课讲通史、阵法、符箓、灵植、灵兽、门规禁律等,所涉及甚广。 武课则为炼体、修炼。 炼体的演武场遍布法阵,任何灵力在这里都施展不开。 玄剑宗禁止门内弟子斗殴,但唯有此处例外。 演武场一不能用灵力,二又禁武器,打斗只能赤手空拳,全凭最原始的蛮力,剑修又多皮糙肉厚,肉搏既不伤性命又解恨过瘾,因此门中弟子有积怨多来此处解决。 玄剑宗剑修最多,门风剽悍,剑修肉身强悍,精力旺盛,以至演武场日日爆满。 小弟子第一次进演武场,正逢一场多人混战,可谓拳脚横飞,噼碰作响。 教习武课的长老旁若无人,在“劈劈碰碰”的打斗声中讲着动作要领。 小弟子不同于长老,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便有小弟子频频走神。 长老将小弟子们的神情尽收眼底 ,顺着刚讲的动作要领转话锋一转,意有所指道,“……习武最重要的就是要摸清诀窍,重点摸错了,便白做功。就像有些蠢货,不好好修行,就找不到道侣,别人与道侣泛湖看花,哎,他们只能臭烘烘地滚做一团,还觉得威风,你们说蠢不蠢?” 小弟子们若有所思地张大嘴巴,看向正臭烘烘滚做一团的师兄们,眼中便多了些什么。 打得正上头的师兄们:…… 长老总结:“所以不好好修炼就找不到道侣,找不到道侣就只能来这玩沙子” 大概少有人能承受长老这般直逼灵魂的发问,也未及分得出胜负,约架的剑修就退了个干干净净。 碍事儿的走了,长老心情舒畅,操练起小弟子也分外有劲儿。 扎马步、跑圈热场,打拳、搏斗是入门级试手,玄剑宗天下武学第一的地位,是扎扎实实的武课任务堆起来的。 凤盷喘了口粗气,脚步慢了下来。 小胖余光瞥见凤盷,也跟着放慢脚步,神色担忧,“你脸色这么白,能撑下来吗?” 凤盷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调整着呼吸,“无碍。” 小胖仍旧不放心,“你不要逞强,你身体不好,又是亲传弟子,长老不会为难你的。” 凤盷摇摇头,忽见右前方伸出一只脚,凤盷微挑眉,一脚踩上去。 痛呼声惊起,引来长老注意,“鬼叫什么?” 惊呼声止住,身影没入人群。 小胖微微皱着小眉尖,不 太高兴,他心思单纯,却并不笨,小声道:“你别生气,他们就是嫉妒你。” 凤盷轻笑,“我不生气。” 他怎会为这样的小把戏生气。 慕韶送凤盷入黎蒙院那个早上,凤盷就察觉到来自小弟子们羡慕的目光。 这样的目光凤盷再熟悉不过,凤盷不由想起幼时在天庭的日子,那些人嫉妒他得到了兄长所有的宠爱,借由他彼时玄鸟的身份低微而孤立欺辱于他。 可不论他身份如何低微,兄长眼中从始至终也只有他一人。 兄长会将世间最难得的珍宝捧到他面前,十万年结一颗的浆果,兄长新得的古器,万年一批的鲛王纱……统统都是他的。 而那些嫉妒的人再如何装巧卖乖,兄长都不会多看一眼。 凤盷嘴角微勾,他们嫉妒又疯狂的样子,只会取悦他。 打拳时有拳头三五不时往凤盷身上飘,凤盷伸腿往那人腿上一勾,巧劲儿一带,那人的拳头便带着身子撞到了另一人的脸上。两人扑倒在地,打出了火气。 长老一手一个,拎去了墙角面壁。 幺蛾子一多,长老便有所察觉,她不愿理会弟子之间的小心思,作为真传弟子若连内门弟子都应付不了,也枉为真传。 真传弟子乃是宗门嫡系,也是将来支撑宗门的核心人物,同样也享受宗门最好资源。历来真传弟子从来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方方面面拿出来不说碾压,也足以服众。 凭借运珠成为亲传弟子的不是没有,可亲自挑选师尊的却少见。 若凤盷应付不了这群小弟子,不说同辈里无人服他,甚至还会引起门内早期师兄的不满。 收服其他弟子,是亲传弟子必修的功课。 玄剑宗实力为上,一切地位待遇皆是自己挣出来的。 凤盷作为在场最受欢迎的切磋对象,同时受到十几人的挑战,如此局面,长老也不曾给予一分维护。 小胖子十分担忧:“他们以多欺少,我同你一起。” 凤盷多看了小胖子一眼,“不用,没事的。” 凤盷走上台,神色从容,随手拿了根竹竿掂了掂,他动作生疏,修长玉指拂过竹竿,姿态矜贵优雅,只是却不像拿武器的修士,倒像拿着画卷的公子。 台下传来小声的嗤笑。 凤盷收回手指,竹竿轻点地面,朝着台下微微颔首,声音轻轻,挑衅意味十足,“一起来吧。” 这轻轻的一声,胜过所有挑 衅,台下不经事的小弟子气红了脸。 “狂妄!” “给他点儿教训!” “别抢我先来!” 凤盷站在后方,眼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向自己扑来,后退了两步。 眼见他后退,气势汹汹地小弟子愈发兴奋,几乎是扑了过去,就在即将扑到凤盷面前的一瞬间,只见凤盷突然促狭地扎了下眼睛,然后双手拄着那竹竿一撑,竟直接跃到了人群后方,猝不及防之下,所有人顺着惯性扑倒,叠成一团。 凤盷落地,迅速收杆,甩手横扫,将剩余的挑战者狠狠地打趴在地。 这一杆凤盷用尽了力气,挑战者们只觉后背一痛,便狠狠地扑倒在地上,正疼得呲牙咧嘴时,不待他们从地上爬起,又是狠狠一杆下去,歪七扭八倒成一片。 这却只是噩梦地开始。 凤盷飞快地轮动竹竿,竹竿像是雨点一样啪啪啪均匀地落在每个挑战者身上,起来一个啪一下又趴下,再起来一个再给一下又趴下,如此反复凤盷只不断轮动竹竿就没再能有谁从地上爬起来。 直到其中身材最高大的小弟子被激怒,一个爆发在竹竿轮到身上时后腰倒翻站起来,劈手就要抢夺凤盷的竹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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