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月有余,朝堂上的局势几乎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子一派奋力力争,一边人心惶惶。在这种时刻,向来游手好闲的五皇子倒是开始崭露头角,以雷霆之势解决了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倒是让不少中立派刮目相看,并且皇上也没什么动静,想必是默许了对方的行为。 看来天要变了。 小年夜,将军府灯火通天,护国大将军楚荣成通敌叛国,圣旨急下,斩立决。 府上奴仆四处逃窜,血流满地。 是夜,大雪纷纷,到处一片苍白。 天微微亮时,十一才裹挟着满身风雪赶了回来。他开门的动作刻意放得很轻,却依旧惊醒了本就睡得不踏实的江念归。 “回来了?” 江念归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口齿有些不清楚。 “嗯。” 十一站在门口等了片刻,等到浑身的寒气消失之后才上去去拥抱坐在床上的人。 “事情已经解决了,主子睡吧。”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轻轻地拍着对方单薄的脊背,轻声哄着。 快要睡着的时候,江念归蓦地抬手摸了摸十一凸起的喉结,指腹摩挲了片刻之后才松手。 而十一被他刚才的触摸引得浑身燥热,但还是深吸着气将躁动给强压了下去。 翌日一早,江念归便起来赶往大理寺。而十一也早早地起来了,他是要进宫一趟,便不能陪着对方去大理寺了。 江念归对此并没什么执念,摆摆手就让对方离开了。 他拢紧了身上的斗篷,面带冷色地上了马车。到大理寺之后 也没有去办公的地方,而是径直去了大理寺狱。 “少卿大人。” 值班的狱卒本来坐在旁边支着脑袋昏昏欲睡,听到动静后刚准备破口大骂,但及时看清楚了来人是谁,连忙迎了上去。 “大人是来审谁?” 狱卒微微弯着腰,正准备带着人过去。 但江念归却拒绝了对方:“本官去见个人。” 狱卒一听,很快就猜到了对方要去见谁,毕竟那位小江大人意图行刺少卿的事情不少人知道。 江念归拿了钥匙,步伐不紧不慢地往牢狱深处去。 狱里不见光,只有墙壁上挂着的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但也只是照亮宽敞的甬道罢了。 面对着墙壁的牢房只能借到一丁点儿的光芒。 越往里走越黑,原本只有一面是牢房的,但深处便是两面牢房,牢房与牢房间隔的墙壁上挂着灯。 周围很是安静,便衬得江念归的脚步声很是显眼。 原本安静的犯人见来了人,有几个不死心地喊着“冤枉”,但大部分的都是坐在稻草上抬眼看一眼之后就再次垂下头去。 脚步声在一间牢房前停下,感觉到阴影的犯人掀起眼皮,看清楚站在外面的人是谁后便冷笑一声。 “怎么?来看我笑话?” 江念归慢条斯理:“笑话?你还不配。” 他说罢,便亲眼看到江行寂向来温雅的脸上出现了一片凶狠之色。 “呵,当初就应该把你也赶尽杀绝。”江行寂咬牙切齿,为当时的决定感到后悔。 听到他这一句话之后,江念归微微冷下脸。他背着对面的光,但旁边的火光却找着他。 以至于他一半脸隐藏在晦暗之中,一半脸又撒满了光芒。 “是吗?”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宛如一道幽灵般隔着栅栏和江行寂对望:“那还真是感谢堂兄当初放我一马。” 他说罢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如今狼狈的人,粲然一笑:“不过我倒是不后悔当初只解决了叔父。” “是你?!” 江行寂心里阴冷一片,没想到自己父亲的死竟然和当初没有任何权势的江念归相关。 “就算你解决了父亲,也不会成为家主。” 他冷嘲热讽。 反倒是江念归,听到这番话之后讽刺一笑:“堂兄啊堂兄,枉你聪明一世,怎么就看不出来我对家主之位没什么兴趣呢?” “不过是一个正在走向腐烂的牢笼罢了。” 江念归冷着脸:“可惜堂兄六年前去了京城,不然就能和叔父同年同月同日死了,也不枉是父子情深。” 他说罢笑了笑:“不过现在也不迟,毕竟看着堂兄从高处跌下,我心更是欢喜。” “你以为自己赢了吗?”江行寂被他刺激得神色略显癫狂,“等着瞧!殿下……” “殿下?堂兄是在说废太子吗?” 江念归故作吃惊打断了他的话:“对方现在也自身难保,堂兄就不必白费力气了。哦,对了,昨夜楚荣成血洒将军府。” 他笑吟吟地看着江行寂面如死灰,眼底却无笑意:“放心吧,堂兄马上就可以和对方黄泉相见了。” “我罪不至死。”江行寂深吸了一口气,心里还隐隐抱着一丝希望,“等我出去……” “出去?” 江念归扯了扯嘴角:“堂兄傲骨凛然,不愿身居牢狱自尽,又怎么会出去呢?” 他说罢,不顾及江行寂的怒吼,翩翩然转身离去。 对方罪不至死,但谁又能保证他不会自尽呢? 江念归拢紧了身上的斗篷,从阴冷的地牢中走了出来,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被外面的冷气呛到咳嗽。 帷幕渐渐落下,但又感觉仿佛什么都没有改变。 一切开始步入正轨,但随着年关将至,大家都开始懒散了起来。江念归已经不止一次看到下面的人在偷懒了。 时间流逝,十一被赏了宅院,但依旧和他挤在一处,倒是萧鹤匀无奈地搬了过去,将空间让给了蜜里调油的两人。 江念归有些过意不去,刚准备拦下,却被十一抱在了怀里:“主子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快年关了,你让他一个人过年?” 被扯着耳朵的十一低垂下眼眸,又将萧鹤匀给喊了过来。 好在萧鹤匀知道这件事情,也没在意:“反正将军府那么大,我一个人住在倒是清净。” 他瞥了瞥旁边的两人,轻挑眉梢:“不用听到一些声音。” 江念归的脸“唰”一下红了,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反倒是十一眨眨眼睛,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就说了让主子咬着我……” 他话没说完,被江念归猛地用手肘戳了一下。 除夕夜,府上灯火通明,三人坐在一起把酒言欢,就连很少喝酒的江念归都举着酒杯眼带笑意。 萧鹤匀微眯醉眼,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笑了笑,他突然想到了三人的第一次见面,顿时恍如昨日。 “你身体还没好,少喝些。” 他看了一眼已经有些醉意的江念归,示意十一将对方手里的酒杯夺走。 十一点点头,拿过江念归的酒杯轻声哄着。 这幅场景让孤家寡人的萧鹤匀深感受伤,于是吃完年夜饭之后便将他们赶了出去。 江念归还算清醒,被赶出来也是笑嘻嘻的。 他推开十一往房间里去,但很快就又出来了。 “念归?”十一扶着他,将人揽在怀里往外走。 街上的人也不少,花灯飘满了绛河,耳边还想着鞭炮和烟火声。 江念归一边倚在十一怀里走路,一边抬头望着夜空中绽放的烟火。 这是他和十一在一起过得第二的除夕。 “头晕吗?” 十一抬手将人往怀里再次揽了揽,避免周围拥挤的人群蹭到对方。 “还好。”江念归眨眨眼,清冷的脸上浮现出醉后的浅红,宛如芙蓉一般,惹人心痒。 “前面好热闹。”他看向不远处聚集在一起的人群,心里有些好奇。 但前面的人太多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于是便扯了扯十一的衣袖。 十一无奈,只好抱着人足尖轻点,眨眼间就落在了清风楼的屋顶。 站在高处,视线猛地开阔了起来。视线所到之处皆是五颜六色的灯火,距离夜空中不断绽放的烟火也更近了一些。 江念归像是想到了什么,低头从怀里拿出了什么,然后抬手扯着十一的衣领。 十一顺从地弯下腰,眼睛一直盯着面前的人,很是专注。 “唔。” 微凉的触感引起脖颈的颤栗,十一垂眸看去,只见冷白的脖颈处多了一条项链。 漆黑的编绳上坠着一颗血玉,不大,只有拇指大。 他一手揽着怀里的人,一手捏着那颗吊坠。 血玉被雕成了一只狼犬,毛发茂盛,眼神犀利,呈现出一种力量感。 江念归抬起胳膊圈着十一的脖子下压,直将人拉得弯下腰与他直视。 “我的。” “嗯。” 十一心中一片柔软,任由对方紧紧地拥抱着他,脑海中像是炸开了烟花似的。 孤傲的狼心甘情愿成为家养的犬,只为一人俯首。 被溢满柔情与爱意的浅灰色眼眸盯着,江念归感觉整个人像是飘向了天空似的。 他仰起脸,微阖双眸。 十一心有灵犀地低头吻住柔软的红.唇,浑身散发着温柔。 除了手中剑和眼前人,一切都与他无关。 江念归双手被宽大且修长的手给紧紧地握着,惨白手腕上挂着一串碧玉珠,碧绿与白皙相衬,宛如锁链一般将人锁在怀里。 “砰”的一声,更大更盛大的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开来。 清风楼下的空地上也响起巨响,无边的光芒照亮了夜色,一场炫目的火树银花。 火树银花不寐天,他们相拥而吻,恩爱两不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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