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二人打道回府。 谭昭将买来的凝脂莲摆在窗台上,左看右看,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拿着花种蹲到院子的角落,用一把小铁揪给一直荒着的花圃松土,准备在这里种花。 虞彻寒坐在藤制的摇椅上看书,阳光透过他头顶的藤架撒下一片细碎的光。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时不时响起翻过书页的沙沙声和小铁揪挖到石子的声音。 谭昭正专心松土,挑开花圃里的石头,听见敲门声时还愣了一下。 他也没多想,只当是过路的人想讨口水喝,丢开小铁揪拍掉手上的土便起身走去开门。 不算结实的院门发出吱嘎的声响,谭昭抬眼一看见门外站着的人眼睛就瞪圆了。 “……宗主?” 虞剑心背着手站在门外,细细打量了谭昭一眼后才慢悠悠地道:“看来你的小日子过得不错,比我上次见到你时胖了些。” “……” “谭昭。” 谭昭听见声音脑袋一偏往虞剑心身后看,就见许久未见的虞明镜也在,他的个子比谭昭记忆中要高了些,脸上温和的笑容倒是一点没变。 “明镜师兄?你们怎么……” 虞明镜看了眼他师傅的背影,对谭昭道:“来时路上我看见一片很漂亮的梅花林,想去走走,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去?” 谭昭看了他们一眼又转头看向藤架下对他们置若罔闻的虞彻寒,知道虞明镜这是要支开自己给虞剑心和虞彻寒单独说话的机会,便点头应道:“好。” 虞剑心站在门外看着这两人慢慢走远,好一会儿才转身走进门。 虞彻寒还是保持着看书的样子,时不时翻一下书页。 虞剑心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自顾自地在这不大的院子走了一圈,看了眼谭昭折腾一半的小花圃,慢慢踱步走到虞彻寒面前,看了眼从头至尾没抬头看自己一眼的人,道:“为了一个谭昭,你二十几年的家,师门,师兄就都不要了?” 与小院里有些许对峙般的气氛不同。 谭昭和虞明镜的相处相当愉快,两人顺着溪涧一点点往上走,停在有些高的山坡上,回头向下眺望那座小院。 谭昭弯腰捡起地上的一枚石子,抬手用力掷向溪涧,砸出咚的一声水花。 翻山越岭的春风送来带着冷意的花香,也送来了春天还行在路上的消息。 虞明镜环视了一圈,轻声感慨,“如画的美景。” 谭昭默默挺起骄傲的小胸膛。 虞明镜瞥了他一眼,顺着他,“你选的?” 谭昭满意地一点头。 虞明镜轻轻一笑,转身接着往上走。 谭昭跟在他身后,听着水声踩着碎石,“明镜师兄怎么会和宗主一起来?” 虞明镜脚步一停,扭头有些疑惑地问他:“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见谭昭脸上的茫然不似作伪,虞明镜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是虞二宗主的生辰。” 谭昭往前走的脚步猛地一刹,满脸惊诧,“……你说什么?!” 虞剑心满眼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师弟,“我要是不来见你,我看这之后你都不会回去的。” 虞彻寒没说话,只手指又轻轻翻开新的一页。 “连话都不想和我说了?” 虞彻寒淡淡道:“没有。” 虞剑心又叹,“我这笔买卖可亏大了。” 虞彻寒又开始不说话。 “该到我手里的三成宝藏没了不说,还丢了个师弟。”虞剑心越想越亏,忍不住啧了一声,“亏大了。” 说完他睨了眼沉默的人,“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 虞彻寒又轻轻翻开下一页,声音淡得有点冷,“事已至此,问与不问又有何不同。” 虞剑心顿了一下,他本想说自己只说了谭昭在哪里,但想了想确实事已至此,不管他有什么样的缘由,谭昭因他被掳下天禅山,之后数次深陷险境与他脱不了干系。 院子安静了好一会儿,只有虞彻寒时不时翻过手里的书页。 虞剑心问:“之后都不回去了?” “我还是虞彻寒。” 得了这句话虞剑心才稍稍松了口气,“行吧,你高兴就好,我也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说着人便转身往外走,在走出门前他脚步忽地一停,“生辰快乐,彻寒。” 回他的只有翻页声。 谭昭和虞明镜从梅花林里下来时正好看见虞剑心走出院子。 他没有多留的意思,脸色不怎么好看地瞥了眼谭昭,“照顾好你师傅。” 谭昭下意识地点头应了声好。 虞剑心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虞明镜冲他笑了笑,跟上了已经独自一人走远的虞剑心,两抹白色的身影一前一后向远方走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一片衣角。 送走这两人后谭昭才着急忙慌地往回跑。 他回去的时候虞彻寒已经不在院子里,藤架下空无一人,他脚步一转又往屋子里跑。 虞彻寒正把看完的书本放回书架上,拿下一本新的,听见脚步声还没回头后背就贴了一个人。 谭昭手臂紧紧抱着他的腰身,“为什么师傅不告诉我今天是你的生辰?!” 虞彻寒没说话,也没挣开,捧着书带着紧贴在自己背上的人往院子走。 走到藤制的摇椅前谭昭才肯松开手,看着人坐下后抽走了他手里的书,抬腿跨坐在他师傅的大腿上,把书藏在自己背后不给他,不依不饶地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虞彻寒没有动手把书抢回来,而是闭上眼舒舒服服地把背往后一靠,摇椅因他这动作猛地往后一躺,谭昭立时被晃得整个人扑到他身上。 对于投怀送抱的人虞彻寒眼睛都没睁开,手臂松松圈着怀里人的腰身,“告诉你你要如何?给师傅准备贺礼吗?” 谭昭像只猫一样趴在他怀里,脑袋搁在他的胸口上,“当然!” “准备什么?” “......” 虞彻寒忍不住笑,笑得胸腔闷闷起伏。 谭昭的耳朵就贴在他胸口上,被他这低笑震得脖子酥酥麻麻的,脸一下就红了。 其实也不怪谭昭想不到送什么给他师傅,他师傅除了他以外,对别的事情都不上心,他想买点什么讨师傅欢心都难。 更难的是,他现在是虞彻寒养着的,别说是身上穿的用的,就平日里的一日三餐都是虞彻寒做给他吃的。 这种情况下他买东西送虞彻寒等于用虞彻寒的钱买礼物送给他,谭昭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便放弃了。 他想来想去,好像只剩下把自己送出去,但他早就是他师傅的了,哪能再送一次?毕竟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生辰,谭昭又不想就这么马马虎虎过了算了。 他趴在虞彻寒身上思考了很久,久得虞彻寒都像是抱着他要睡着时,灵机一动。 “师傅。” “嗯。” 谭昭从他身上直起身,“我给你煮碗长寿面吧!” 过生辰就是要吃长寿面的,合理! 他给他师傅亲手做一碗,诚心! 虞彻寒静静看了会儿自己的宝贝徒弟,“……你会?” 谭昭从他身上站起身,把书还给他,理不直气也壮:“不会!” 虞彻寒:“……” “煮个面能有多难,我肯定能煮好。”谭昭气昂昂地卷起袖子往厨房走。 虞彻寒目送他进去,听到厨房里真的响起了动静才抿了下唇,忍住跟进去的冲动,重新翻开手里的书。 从天亮到天黑。 虞彻寒在院子里坐了很长时间都没能等来他的长寿面。 期间有数次他想进去帮忙都被谭昭拒绝,他不肯他过来,让人好好坐着等他。 虞彻寒只好乖乖坐着等了,没看完的书也没有心思看了。 他嘴上不说面上不显,但其实心里十分期待这碗谭昭亲手做的长寿面。 而厨房里,在还带着凉意的早春忙活得一身汗的人已经数不清自己重新和了多少次面,他儿时的记忆里,长寿面只有一根面条,完完整整,吃的时候也不能弄断。 但像他这种不会做饭的人,和面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遑论做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面条。 他每次搓出来的面条不是太细就是太粗,或者干脆就断了。 忙到窗外天色擦黑,他自己肚子都饿了时才勉强搓出一根粗中带细的面条,等他煮好放上小青菜和有点焦的荷包蛋时,月亮已经高挂了。 他把长寿面摆到虞彻寒面前,递上筷子和勺子,既忐忑又期待地看着他师傅。 “师傅,面条不能断,要一口吃完。” 虞彻寒闻言看了眼像条小蛇一样盘在碗底的面条,“……好。” 虞彻寒吃相很斯文,从来没有过嘴里包满食物的时候,但他听谭昭说的,没有咬断面条,而是慢慢吃进嘴里。 谭昭满眼稀奇地看着他师傅难得脸颊鼓鼓的样子,等他师傅咽下去了才迫不及待地问:“好吃吗?” 虞彻寒点头,把碗里剩下的,没有一点味道的面汤喝得一干二净,然后才道:“很好吃。” 谭昭被哄得很开心,双手抱着空碗笑得有点傻气。 虞彻寒抬手用指背蹭了下他脸上被烟熏到的黑色,另一只手放在小桌上支着脸,眼神温柔地欣赏了会儿自己的傻徒弟花猫一样的脸,“厨房里还有面粉吗?” “有啊。”谭昭点头。 “嗯。”虞彻寒应了声,身子往前一探,偏头吻了下谭昭的嘴角,起身往厨房走。 谭昭让他师傅亲得一愣,随后脸上绽开比花还灿烂的笑容,放开手里的空碗追了上去,跟着进了厨房,扒在门边上看他师傅忙活。 “师傅,我要大碗的。”
第53章 番外:辛夷花 谭昭收到辛夷寄来的信已经是他和虞彻寒在初溪的第二年。 那是个炎炎夏日,院子里精心栽种的花圃正开着姹紫嫣红的月季和绣球,窗台上的凝脂莲也比刚来那会儿长大了点,细枝上还开了新的花蕾,院子藤架上吊着的鸡蛋果个头还小小的,果皮青绿,还远不到成熟的时候。 谭昭给信鸽准备了点水和玉米粒,捏着信走到虞彻寒身边的小板凳上坐下,把手里的信纸递给他,“师傅,徐大夫病了。” 去年夏末开始,他和远在珑桑的辛夷就有书信往来,可自从入了深冬,珑桑便不再来书信,谭昭想着或许是医馆忙碌就没太在意,没想到这冬天过去,大燕也从春入了夏,再收到辛夷的信带来的竟是这样的消息。 此时再回想才觉出端倪来,若不是当真**乏术,辛夷也不会这么久不和他联系。 几乎是在收到信的第二天,谭昭和虞彻寒天没亮便启程去往珑桑。 徐大夫和辛夷对他们有恩,现在徐大夫生病,无论如何这一趟珑桑路途再遥远也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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