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卿离心上倏然一紧,他知道沈之玄只是在说他的字,许是心虚吧,总会不由自主的多想,“以前学宫的时候帮人抄过罢了。” 沈之玄却道:“哦,南朝的皇子在学宫还要帮人抄功课吗?” 韩卿离自知失言,其实他之所能临摹别人的字迹,是因为以前经常帮楚月霄完成先生布置的功课,有时候也会帮其他那些王孙公子抄一些。“就只是帮兄长的忙而已。” 沈之玄似笑非笑的道:“本殿还以为你皇子之尊,在学宫还会被人欺负。” 韩卿离:“殿下说笑了。” 沈之玄又道:“你的性格,倔强了点,但其实没什么脾气和本事,被人欺负了也没什么意外的。” 韩卿离:“……” 沈之玄笑道:“你今日帮了大忙,本殿心情好,允许你以后随时可以出府逛逛,不过你得让元卜或者侍卫跟着。” 韩卿离惊喜道:“多谢。” *** 算算路程,千冥今日一早就可回来。 沈之玄直接去了朝堂,等千冥拿着沈乾元的那些罪证呈给皇上时,朝臣众目癸癸,想来再没有人可以庇护汝王殿下。 元卜留在府上等千冥回来。果然沈之玄离开没多久,千冥就已经来了。 元卜上前急问:“如何?” 燙淉 千冥摇头,“侍郎刘松堂携一家老小跑了。我先一步来问问殿下该怎么办。” 元卜:“可殿下已经进宫了。” 若是千冥出现在朝堂,没有事先和洛王商量,怕是会出错,洛王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旦出错,肯定会被有心人大做文章。 千冥正着急。元卜道:“不如问问楚公子。” 千冥总觉得问那位不合适,毕竟那位心里想什么谁也不清楚。可此时也没有办法,只得跟着元卜来到西院,毕竟去侍郎家搜查的主意是那位出的,想来他不会把自己置于险境。 元卜将事情对韩卿离说了一遍。 韩卿离思索了好半天,“侍郎一家逃走的事情瞒不住,不如就照实回禀皇上,至于捏造的书信,就不要拿出来了。” 千冥道:“如此,殿下岂不是白忙一场。” 韩卿离:“侍郎李松堂携家小逃走,自然还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又如何会将那些书信留在家里,此时将书信呈上去,反而会让人怀疑洛王殿下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千冥没有再说什么。抱拳行一礼后,直接走了。 韩卿离看着外面天气,虽然阴沉沉的,他却嗅到了难得的自由。“元大人陪我出去逛逛吧。”过了今日,沈之玄怕是又要将他囚禁在这府上,不让他出门了。 元卜担心沈之玄,“殿下他?” 韩卿离:“放心吧,洛王殿下不会有事。” 其实也算不得白忙一场,毕竟李松堂逃走说明他心虚,真相显而易见,只是有了书信,那位汝王必死无疑,没有了书信作为证据,就还有一丝缓和的机会。当然,给不给那个机会,全看那位皇帝怎么想。 *** 湘王府,颜舟意走进书房,看着书桌乱糟糟的,便俯身整理了一会。 出来在各处看了看,都没有看见沈景安的影子,便问一旁的侍女,“六殿下去哪了?” 侍女摇头,“颜大人,奴婢不知道。” 颜舟意只好又回到书房,正好看见沈景安的近侍走上前来。“云禧,殿下去哪了?” 云禧向颜舟意行礼道:“大人,殿下去绛云宫了。” 颜舟意不禁一笑,“这孩子,别人都避之不及的,他倒是上赶着。” 云禧自幼就跟在六殿下的身边,是以对六殿下的事都很了解。 绛云宫便是洛王殿下的母亲瑾妃娘娘的住处,其实是冷宫,就像颜大人所说是别人都避之不及的地方。毕竟一个被冷落的妃子,别人都嫌晦气。 皇上不让洛王殿下去绛云宫看自己的母妃,六殿下觉得瑾妃娘娘可怜,便隔三差五的拿着糕点吃食去看望一下,顺便给她讲讲洛王殿下的事情。 至于洛王殿下和六殿下的情分,他记得是有一次六殿下落水,被洛王救了上来,自那以后六殿下就把那位别人都看不上的洛王当成了亲兄长,也对洛王的母亲极其照顾。 至于这位颜大人,六殿下的教书先生,也和六殿下一样善良,他知道六殿下暗中接济瑾妃,却从来不置喙什么。 云禧道:“殿下心善。” 颜舟意听着,也只是清浅一笑,不置可否。“罢了,我先回去,回头你告诉殿下,这宫里无数双眼睛盯着,善良没错,但要学会保护自己。” 云禧只觉得颜大人一笑,让人如沐春风,当真是应了那句“君子颜如玉,一笑天下倾”。而且颜大人表面上对殿下十分严厉,实则很关心殿下,也是一个良善的主,在这深宫大院,能保持初心的人可不多。 他连连应道:“是是是。”
第17章 长亭苏溪 .“倒是我见识浅薄了” 王都浔阳城西有座长亭,名曰苏溪。 苏溪其实是一条人工长河,横穿浔阳城。从这里乘船,可以沿路观赏整个王都风貌。是以春日天气好的时候,很多公子小姐们都从这里坐船游玩。不过此时的苏溪上冰还未化开,放眼望去,一片晶莹的白。 苏溪两岸都有比较矮的亭子一直沿着苏溪而下供人赏玩,中间也有一处较高的眺望亭,木桥连接着落地到苏溪两岸。站在长亭的高处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人,他们沿着苏溪周围或三五结伴而行,或围炉品茗,或煮酒阔论。 韩卿离就站在长亭边上,望着苏溪河两岸人来来往往,天空灰蒙蒙的,雪絮打着旋落下,纷纷扬扬的,却一点也不影响游玩之人的兴致。 他仰头感受着凛冽的风,簌簌的雪花落在手掌上,瞬间融化,唯余冰凉。仿佛置身这般苍茫天地间,他才能忘却自己被囚牢笼,化身轻盈的雪,掠过山河草木,沉寂在南朝的天空之下。“燕子不归春事晚,一汀烟雨杏花寒。” 颜舟意撑着伞踏上长亭台阶,一眼便看见长亭边上一袭白衣的男子,他回头问一旁的侍卫,“那位公子是?” 侍卫摇头,“大人,属下也不曾见过此人。不过,不过那位公子身边的,好像是洛王府上的元卜。” 颜舟意略一思索,“难道他是南朝的那位质子。”随即笑道:“果然是皎皎君子,泽世明珠,怪不得洛王殿下会把他藏在府上!” “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颜舟意上前与韩卿离并肩而立,“本是惬意风流的大好时光,公子怎么反而伤怀呢?” 韩卿离转过身来看他。 颜舟意只是微微颔首一笑,又望向苏溪两岸,尽是一些文人墨客,青年才俊,在这种大雪漫天的时候出来逛,当真是让他也有种少年疏狂,恣意风流的错觉。 “这苏溪河上还有一段传说,是一个少年将军和风尘女子的故事。”颜舟意说。 少年将军打马观花,被一个青楼女子看上,那女子便将自己的丝帕朝着少年将军扔了下来,丝帕正好落在少年将军面前,少年将军抬眸,那个美艳绝世的女子便入了眼。 二人相知相爱,琴瑟和鸣。 后来少年将军上了战场,大丈夫横刀立马浴血厮杀,最后死在了战场上。那女子原也是将门虎女,只因家族没落才沦落风尘,听说了自己心上人战死的消息,她卸下红妆,扮成男子的模样上战场寻找,果然被他找到了,她心爱的人就倒在血泊,和无数将士们一起。 虽说是“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但其实战场上儿郎死生血战,拼死守护,死后还是希望魂归故乡,毕竟那里有他们要守护的家人。 所以那姑娘将少年将军的骨灰带回来撒在了苏溪河里,而她也纵身跳进了苏溪河,与她的心上人共赴黄泉。 颜舟意转过身来,“那姑娘名字就叫苏溪,这条河,这座亭子都是以此命名。” 韩卿离疑道:“公子是?” 元卜解释,“公子,这位是颜大人。” 颜舟意微微颔首,清浅笑道:“在下颜舟意,公子贵姓?” 韩卿离犹豫了许久,才略略拱手道:“楚月霄。” 颜舟意看了一眼长亭,道:“春雪煮酒,这般应景的天气,莫要辜负才是。”说完又向一旁的侍卫道:“让小二温壶酒来。” 颜舟意道:“不知道楚公子肯赏脸否?” 二人客套一番,各自落座,小二很快就端上来一壶温好的酒。 因为平时来苏溪亭游玩的人极多,就像现在这般落雪的天气,也总有文人骚客前来,醉花阴的老板又将酒楼开在了苏溪亭旁边,前来游玩的人都是一些王孙公子和文人墨客,最喜欢品茗煮酒这种风雅又浪漫的事情。 颜舟意给韩卿离和自己斟满了酒,举着玉盏道:“楚公子请。” 韩卿离亦是举杯回应,“请。” 饮下一杯,颜舟意望了一眼亭外漫天飞旋的雪絮,“听闻南朝天气暖和,可也会像这般落雪?” 本来韩卿离怕别人知道他是南朝质子,会有诸多麻烦,之前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说个假身份,现在被颜舟意这般挑明了,却不提他质子的身份,只是聊一些琐碎,他反而觉得很轻松。“南朝极少落雪,但也没有很暖和,那种湿冷入骨的感觉不比北朝好多少。” 颜舟意又饮了一杯,“倒是我见识浅薄了,我没出过王都,还以为南朝四季如春。” 韩卿离亦饮一杯,“颜大人何出此言,这南朝北朝,大人想要去看看,自可放马驰骋。” 颜舟意摇头,“非也,身在庙堂,哪有那般自由。不怕楚公子笑话,我父亲身居高位,官场之上风诡云谲,只怕一不小心被人弹劾,栽了跟头。也正因如此,我这个做儿子也是如履薄冰,为人处世,就怕给他惹麻烦,处处小心。”他偏头凑近了一些,压低声音道:“压抑的很,哪有什么自由可言。” 韩卿离倒是没想到颜舟意会跟他说这么多,只得回以浅笑。 颜舟意又说:“公子初来,想必还没有熟悉这里的环境,这浔阳城我很熟,若是不嫌弃,哪日我陪着公子逛逛。对了,楚公子可会骑马,城东有处马场,可以肆意驰骋,”他笑道:“那种放马狂奔的感觉,很自由。” 韩卿离举起酒杯道:“颜大人客气了,先在此谢过大人。” 二人又天南地北的扯一通,才各自回去。 *** 踏进房间的时候,韩卿离发现沈之玄就在他房中,负手立在窗户边上。虽然此刻背对着他,他还是感觉到了那种让人不由一凛的寒意。 元卜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家殿下来者不善,有些心虚的喊了一声:“殿下。” 沈之玄转过身来,凌厉的眼神盯着韩卿离,冷声问:“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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