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凉药当做醒酒汤给倒了! 柳枫倒吸一口冷气,只觉腹中寒意渐起,疼痛愈发锐利起来。 “张继,我这有个消息,却不知是好是坏啊。”柳枫看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 “什么?”张继担心地望着他:“快说,你脸色很不好。” “你可能要做父亲了。” “什么?!你……”张继惊愕。 “但再不快点送药来……”柳枫截了他的话,喘气接道:“……你这父亲也未必能当成。” 张继微微愣了一瞬,旋即踏出亭子奔走喊人,而后立刻又折了回来,手足无措道:“能、你能动吗?要不要去卧房躺下?” 柳枫伸了伸手,张继俯身供他勾了肩,他一环膝窝,轻轻将人抱起。 “诶……”柳枫原只想让他架着,没料张继一把将他抱了起来。如此他便也不再乱动,只伸手将人环住,尽力平复着身体。 张继抱人进屋,途中只听到耳畔柳枫鼻息不稳,尽力平复的表象之下难掩他吐吸间浅浅带出的闷声。 索性医馆尚有备药,张继遣了护卫快马取来,熬出药汁送柳枫喝下。 到了晚间,柳枫情形渐好,他半起身子,再给自己补了两针,突然对张继道: “将军,我饿了。” 张继命人热了菜,二人这才在屋中吃上了这一餐险些,不,已然闹出人命的佳肴宴请。 ---- 省流:怀了 张柳番外5 === 说来也怪,自那日柳枫逞勇救人之后,也不知是否惊扰了胎息,先前安分难察的害症便掀天揭地的翻涌而至。 这两日刚听着鸡鸣,便有压抑难平的呕音自医馆小院中传出。柳枫未料得这胸中翻涌来得这样剧烈,往往奔走不及,几次只顾得半身翻出床铺,扒在床沿边上阵阵打颤作呕。 张继劝他入府小住,自己平日带军操练早出晚归,又时值秋猎,宫中多有繁忙,只恐照顾不周,再出现往日那般揪心之事。 柳枫自是不愿入他内院拘束,他自诩身强力壮,于调理上又颇有些门道,更是几次遣走将军府派来的侍女嬷嬷,照样每日去外头看诊。 如此不出七日,张继休沐去见他,竟发现柳枫身形肉眼见得的消薄了,入夜甚至探得其腰间更有清减。 张继不免多问了两句,只惹得人发火,于是只能服了软,兀自在夜里惆怅难眠,迷迷糊糊挨到鸡鸣时分,更察得枕边之人翻覆难安,几次伏到床边干呕。 张继瞧不下去,亦不敢多言,只有起身为其抚背。 “……没事,你睡吧。”柳枫呕欲半止,扒在床边尚不敢动,只微微撑着些床木,好不让腹部受压。 “怎么害的这样厉害?”张继捋了他的发,松松系了,“还道你是个神医,结果将自己治得都要见骨头了。” “这是什么话?我这是害口又不是得了病,你若是嫌了,就别来我这找不痛快。”柳枫睡得不踏实,身上不适,难免起了脾气。 “我哪会嫌你,只怕你缺人照料,身子再好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啊。”张继无奈笑道:“既舍不得叫阿冬,请了小婢嬷嬷又不乐意用,非要本将军亲自伺候你?” “你该的。”柳枫回头瞪他一眼,眼眶里头还晕着泪色。 张继微微愣住。 哪道这玩笑话,柳枫却似当了真的。 他抬眼见他微失血色的一张脸,心中惴惴,只想将人圈进怀里好生安抚,奈何柳枫只是盯他一眼,又猛然俯过身去,抚胸低噁。 如此挨过一刻,柳枫才慢慢撑起身来,趿着鞋子去桌边漱了一口凉。 张继跟着为他披衣,却被人摆手拒了,两人重又窝回被褥里。 “是我该的。”将军说。 枫林层染,霜色流丹,待遍山的红叶落了,又有薄雪掩得皇城一派净素。 白日长街上行人渐少,却有个个裹成团子的小脑袋凑在袅袅炊烟下追逐嬉闹。 张继下了朝便往医馆处走,路过沿街食摊货铺,见卖着热腾腾的糕点吃食和不少精巧玩意儿,想着柳枫近日终过了难熬的时候,随即摸出几两碎银,买了些糕点小吃提在手里,走不出几尺的步子,便驻足在一间成衣铺子前头,与那掌柜对上了眼。 掌柜是个明眼人,见来人器宇不凡,当即笑脸迎了上去:“官爷看上了哪件?” 张继为免招摇,早在官服外头罩了件暗纹披风,官帽也在宫门前便丢给了仆从带回府去,便是不想以官势压人,走了这一路也不见有人关注闲语,未曾想一眼便被这衣裳铺子的掌柜瞧出身份来。 “我瞧着官气很重吗?”张继见那掌柜打量自己一番,算是认了身份。 哪知那掌柜摇了摇头,笑到:“官爷体恤,只是您这靴子……” 张继低头,这才发觉是官靴漏了陷,恍然大悟道:“原是如此,多谢掌柜提醒了。” “哪里,官爷光临我这蓬荜小店,才是小的荣幸呀!” 将军一抬手,指了店外一套俊秀飘逸的样衣,又架起手掌向掌柜比出几处尺寸:“肩宽约是如此,臂长应是如此,腰围大约……”张继顿了顿,低声道:“腰衬还需掌柜尽量多放几寸。” 这掌柜的是个通达谙练的生意人,话说得漂亮齐全,一听一看便知晓了大概,笑说道:“官爷放心,三日后便可派人来此取衣。” 如此之后,张继便潇洒走出了成衣铺子。 踏步抬眼,倏然间,却在不远处瞧见了熟悉的一块医箱。背着医箱的人正匆匆小跑,沿着街口往南去。 张继大步跟了上去,到了近处才敢认人:“柳枫?!” 行者步子微顿,甫一回身便让人裹上一件披袍。 “急匆匆做什么去?如今有了身子,行事好歹掂量些。”张继纵是见惯了他着急性子,可还是忍不得要说出来。 柳枫却是没料到在这里见着他,停下说:“我赶着去慕府吃饭,怎的,没邀你吗?” 张将军愣了一愣,无奈扶额道:“到了时辰慕相自会派人去医馆接你,哪有像你这样上赶着去人府上做客的?” “前一阵没顾上看他,如今入了冬,我自是要瞧瞧他将养得如何了。”柳枫拍了拍医箱,一幅理所应当的模样。 张继见他满眼找着借口,垂眼笑他:“慕相与你同乡,想必慕府的膳肴糕点都更衬你心意吧。”说着,便把手上的吃食拎到人眼前,“想是王家铺子的吊炉烧饼比不上的了。” 柳枫当即亮了眼,却又不满他揶揄,摸着肚子赌气道:“看诊没顾上用早,这会儿饿得肚子发痛,也不知是谁害的。” “要紧吗?快吃些垫垫。”话未落地,将军立刻卸了笑意,皱眉看向那披袍中部,柳枫手抚之处,已浅浅显出了不乍眼的一道小弧,撑得腰中实实的。 柳枫接过几捆糕点抱了个满怀,还腾出张嘴去接张继手上刚从油纸里剥出的烧饼,吃得不亦乐乎。 真到了慕府小宴之时,却是张将军吃糕点吃了个半饱,正餐反倒用的少了。 马车送二人回医馆时,暮色正茫茫。二人对坐,张继有些担忧地打量着茶足饭饱的柳枫,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柳枫知道他又要多问,干脆自己开了口:“总瞧什么?我与宝宝如今一张嘴吃饭,胃口自是好些。” “我是怕你撑坏了身子。”张继叹气道:“下午就不该纵你胡吃,那么些糕点,方才又是大桌的饭菜,连茶都被你喝干了……你是医者,也该知晓饮食有度。” “我自是心中有数!”柳枫今日确实有些馋嘴,腹中正顶着微微不适,在车途晃动间颇有些难受。他心中自知有亏,却也还是不愿在嘴上饶他,嘟囔道:“也不知是谁白长的个子,吃几个点心就用不下饭了,还被慕大人问是否菜肴不适口……好生厉害的习武之人喏。” 张继看出他是心虚犟嘴,不愿同他争辩,只是瞧着他算不得很好的脸色提醒道:“难受要同我说,吐在慕府马车里可不是礼数。” 柳枫摇头说决计不会,这话倒也做了数,只是临到下车不出三秒,他便“哇”地一声吐在了医馆门边。 阿冬闻声出来吓了一跳,好在有张继在旁同他说明情况,小童这才倒水递给将军,安心做了打扫。 月白风清日,同榻而眠时。张继合衣躺在柳枫身边,只觉得枕边之人背身躺着,一会儿伸手放在他胸口,一会儿又搭了腿架在他膝间。 我们正直的将军一本正经地将人的手臂与小腿捉回原处,顺便帮人把被角也掖了掖。 “身上可还难受?”张继见他又翻过来,面朝着自己紧闭双眼,装睡装的好不像样。 “将军擅骑马吗?”没来由的,柳枫合着目问他。 “若是问别的,我倒不敢说了,可论起骑射,”张继笑笑,坦然自得道:“本将是当之无愧的好手。” “那将军教我骑马,我身上便不难受了!” 话音未落,只见柳枫半撑了身子着单坐起,攥着被褥边角作势要将张继一并盖了。 张继一惊,倒是当即反手将人肩侧和腰胯稳稳托住,而后轻轻卸力将人放下。 如此,柳枫便像个扑棱蛾子,实实趴在了他身上。 “你又胡闹。”张继着实受不住他如此。自己分明是为了照顾人而留下共枕,明日一早更有校场操练,何况柳枫身子刚稳下月余,今日还吐着,如此拨撩他,实不合适。 “明知吾意,还装作不解……将军当真要随我姓柳不成?” 前些日子经历诸多不适,如今胃口向好,又恰逢明月清风夜,天时地利人更和,柳枫心中别无其它,只余兴致盎然。 奈何他这将军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作派来,也不知是否就为气他一气。 “方才还闹着不适,这会儿还要怨怪我不解春风了?”张继宽慰地将怀中人抱了一抱,“我想等你身子再稳些,是怕你伤着。” 柳枫翻他一眼,不作高兴地翻下身去,背着人躺下不作声。 张继不想他生气,侧身迎着抱了去,温暖的手掌轻轻覆在柳枫小腹上。 先前套着冬衣尚不算显的,如今入了晚间脱了单,那圆饱饱的一道能将将军的手掌托满,柳枫侧躺之下,那儿更是俏皮可爱的一团软包子,甚是得人喜爱。 “莫要生气,当心宝宝听到你心底骂我。”他伏去柳枫颈边,吐息温热轻缓:“就如此睡吧,你我都安心些。” “好,你安心罢。”柳枫背身嘀咕。 “什么?”张继尚未听清他小声说些什么,只“欸!”一声,撤了手往要紧处挡去。 原是柳枫使坏,猜准了位置,反手使劲将他那东西一捏。 “好啊,将军才是能忍的。”柳枫一捏之下,方知他那处已是不似寻常模样,悄声长了些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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