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兰略带怜爱地看着他,柔声道:“很抱歉,你的母亲在逃亡柔北的路上舟车劳顿,染上重病而去。” 铁图地目光一点点黯淡下去,“多谢夫人。” “节哀顺变。”凌兰很周正地回礼。 安乐公终于道:“行了,咱们该解的谜也解完了,该知道的真相也都知道了,至尊,之前你答应我的条件一样不少,带着你的人马离开长安吧,至于许诺你的东西我都会让人备好,你一同带走就是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宇文恪?”花河问道。 安乐公道:“至尊不是想要他的命吗,拿走就是,就算至尊不杀,留在长安我也不会留他活路。” 连清大怒,抽出长剑吼道:“大胆!你当我死的吗,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乱贼处置皇上生死了?” 花河正要赞同连清的话,靠在他身上的霍渊双腿一软,吓得他连忙扶着将军跪坐在地上,霍渊受到的打击太大,整个人面色惨白,体温已经从刚才的冰凉到现在触手滚烫。 “常宁兄!你发烧了!”花河吓了一跳。 老巫道:“他这是心火郁结,骤然打击太大,一时间接受不了身子就垮了。” 一见霍渊病倒,花河哪里还有心思管那些三七二十一,烦躁挥挥手,只想让这堆人赶紧散了, “行了,先安置常宁兄要紧,都别废话了。” 安乐公见缝插针道:“那就按照之前说好的来办了,凌兰,还不快去给至尊准备物件。” “慢着!”霍渊艰难地抬起头,靠在花河肩上艰难喘息,“不……不答应你。” “什么?”安乐公的笑容凝在脸色。 霍渊努力保持着清明,接着道:“汉……汉人奸诈,我…咳咳我不会让他吃亏,你说百年之内不会侵扰柔北,我们凭什么信你?” 安乐公有点急了,道:“我下诏书立誓为证,白纸黑字,这总行了吧。” “不行,”霍渊拒绝的很痛快,“对你们这帮人来说,诏书誓言不过是一张废纸,到时候条约一撕,再次侵犯柔北又该如何?” 小狼崽子在一旁扶着霍渊,看着他在如此高烧之下拼了命为柔北争取利益,心尖一颤,不自觉将将军搂得更紧。 安乐公彻底急了,喊道:“那你们要怎样!” 霍渊正要开口,只听桃花宫外轰隆隆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窗口闪起盈盈火光,大门前又是哐得一声,像是扔下什么重物的声音。 老巫连忙跑过去推门,却发现门根本推不开。“被堵住了!”他喊道。 紫豪不安的耸起鼻子,尾巴乱摇,冲着花河拼命嚎叫。花河也感觉到不对劲,空气中有火油的味道。 “不好,是火油!”花河拼命冲着门外叫喊,“放我们出去!” 堵在外面的是勾丽士兵,他们语言不通,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也听不懂里面人的叫喊。 霍渊拼命支撑起身子,道:“他们以为宇文恪躲在这里,所以干脆堵住了出口放火烧,快跑!” 花河在心里骂了一句猪队友,烧之前不看看里面还有没有其他人吗,他迅速搀扶起霍渊向外跑去。 老巫和凌兰已经使了浑身的力气将窗户栏破开了一个口子,连拖带拽试图将安乐公推出去。谁知安乐公身形肥大,又不会武功,硬是卡在之间不上不下。 火油带来的威力不小,桃花宫又是纯木结构,很快火舌蔓延到了整个墙壁,热浪冲着众人扑面而来,还带来阵阵浓烟。 等不了安乐公,霍渊本就高烧,几近昏厥,被热浪一激,更是神志不清。花河将霍渊靠在一旁柱上,抽出自己的武器,与连清两个人奋力凿开另一扇窗户,窗栏是木制的,倒是不费力气就豁了个口子,花河捂着鼻子,再接再厉,试图将那个口子扩大一些。火浪打在花河的背上,他觉得自己后背的衣物都要被烧穿。 火舌卷急着桃花宫,古老珍奇的桃花树还知晓自己即将面临的灾祸,仍是不徐不急地飘落着漫天花瓣,恰如宫中物是人非,却又年年岁岁相似如初。 口子终于扩到一人宽,连清一回头,却发现宇文恪非但没有着急逃走,反倒起身拿起霍渊扔在地上的神威将军的长剑,沉着脸看着霍渊。 “皇上!快过来!”连清汗如雨下,分不清是火海中热的,还是心里面急的,被浓烟冲得泪水直流。 花河帮着铁图从洞口跳出去,这才回过头去寻霍渊,这么一看险些把心脏吓出来。 宇文恪背对着盈盈之火,手中长剑一抖,突然刺向霍渊的喉咙。 花河大吼一声扑过去,动作却快不过宇文恪,霍渊来不及躲闪,任由那剑离他越来越近。紫豪正在霍渊脚边,嗷呜一声撞向宇文恪的手腕,狼牙紧紧陷入他的肉中,逼迫宇文恪的剑改变了方向。 宇文恪挑了挑眉,甩开紫豪,扔下手中的长剑,也不顾手腕上血流如注。 “算了,朕护了你这么多年,到底也舍不得带你走。”宇文恪自嘲笑笑,随后便不再理睬霍渊,逆着火势,转身走向那株盛放的桃花树。 霍渊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心中一动,他努力抬手,抓住宇文恪的衣角。宇文恪诧异一瞬,轻笑回头,扯回衣角,毅然走向更深的火海。这是第一次霍渊想要抓住他,宇文恪已觉得知足。 “皇上!”霍渊奋力呼喊,声音淹没于熊熊烈火之中。 宇文恪刚刚走向庭院,一根烧的通红的悬梁轰然倒下,蹭着宇文恪的发尾,砸向地面,将庭院与回廊分隔两半。 连清想都没想就往火海里冲,被花河抱着腰拽了回来。 “你疯了,现在过去找死吗?” 连清挣扎道:“皇上,您别怕,我来救您。” 宇文恪隔着火海望向连清的眼睛——那双急切担忧的眼睛。 不错,够忠诚。宇文恪在心里为连清做出了评价。 熊熊大火已经吞噬了桃花树的树根,古树摇摇欲坠,随着颤抖与震动,花瓣更加纷繁,那些娇嫩的花瓣还来不及落下,就被火舌在半空烧成灰烬,化作点点星火,吹散在风中。 那画面凄婉苍凉,美得波澜壮阔,生与死的碰撞,终于走向尽头。 “花落了。”宇文恪直勾勾盯着霍渊,“不必再救了,朕宁愿死在火海中,也不愿被安乐公囚禁至死。” 连清不管不顾,奋不顾身要冲进火海,花河恨急,一拳打在连清脑后,将他砸晕过去。花河率先抱着紫豪从破开的口子跳出去,又拖着连清到了洞口。 “我来帮你。”霍渊艰难起身,帮着花河将昏迷的连清推了出去。安置好连清,又重新回到洞口。 “来,常宁兄。”花河伸手。 霍渊握住花河的手,半边身子爬出洞口。他犹豫片刻,回头再次看向身后的桃花树,以及那树下怆然而立的人。 “霍渊!”宇文恪用尽全力向他喊,“有一件事朕没骗你,先帝确确实实将皇位传给了朕,朕是真龙天子,并非篡位歹人!”说完,他便因为大喊被浓烟狠狠呛了一口,咳得满面通红。 “快走啊!”花河看着越来越旺的火势,浓烟滚滚,他的卷发已经被烧焦,一股焦臭味道,贴在头皮上生疼。 “咳咳……咳,霍渊!当年先帝临终之时对我说,让我杀了你,饶恕宇文惟一命,咳咳咳……朕……没听他的。”宇文恪凄惨地挤出一抹笑容,跪倒在地,那明黄的身影消逝在火海中。 这番话砸向霍渊,如同当头棒喝,大脑一片空白。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又是一阵惊天的轰隆,桃花树在火海中轰然倒下,砸穿了半个宫殿。 花河拽着霍渊的手,使出吃奶的力气将他拽出火海。蓝杉已经在铁图的通知下前来接应他们,就在他们离开不久,整座桃花宫都燃烧起来,那火焰远远望去如万丈高楼,那日落日余晖,尚不能及此分毫。
第120章 花河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从桃花宫的火海中出来后,他安顿好霍渊,将军已经高烧昏迷,不断呓语,冷汗直流。 小狼崽子怒气冲冲找到勾丽军的首脑,一把将其从大殿中揪出来扔到地上。 “你们是傻子吗,不知道看看里面有没有人再烧?本尊差点死在里面!” 勾丽首脑缩在地上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勾丽语,气得花河一脚踢在他屁股上。 “呼兰至尊消消气,消消气。”勾丽翻译官终于到场,“我们实在是对宇文恪恨急,听闻他人在桃花宫,生怕他趁乱跑了,这才一个冲动堵了门放火,实在不知至尊也在其中。” “现在要怎么办?”花河叉腰问道。 “这些等着与安乐公详谈吧,安乐公在大殿请求面见两军。”勾丽翻译恭谨道。 花河明白这帮勾丽人也不会轻易撤兵,虽然大仇已报,但是眼下的大新群龙无首,皇宫中珍宝无数,谁都想分一杯羹。 “滚吧,这件事没完。”花河抓抓被烧糊的头发,很不客气地赶走了勾丽人。 因为桃花宫失火,皇宫中上上下下忙活了一天才安稳下来,所有在这场叛乱中阵亡士兵的尸体被拉到正华门空旷的广场上,一具具摆放整齐,花河满目悲凉的看过去,有汉人,有勾丽人,也有柔北人,生前他们因为不同的立场斗得你死我活,死后被放置在一起,讽刺哀婉。 都是政治的牺牲品。 勾丽人把宇文恪的尸体从桃花宫中拖了出来,尸体已经烧得面目全非,只有身上的金银珠翠能辨识身份。曾经叱咤风云,视人命如草芥的天子就这样被扔在荒野中。 勾丽人恨他,连尸体都不放过,挥动手中的马鞭,无情再宇文恪的尸体上发泄着,花河转过脸去,他不会阻止这些人,这都是宇文恪应得的报应。 “住手,住手!”连清捂着脑袋冲入人群,也不嫌弃那骇人的尸骨,将其护在怀中。“他是大新的天子,岂是你们这些杂种配动的!?” 勾丽人恼火起来,马鞭直接抽在连清身上,口中阵阵叫喊,辱骂不断,更有甚者啐出一口唾沫,脏了连将军的衣服。 “让他们闪开。”花河冷着脸对蓝杉道,“适可而止吧。” 蓝杉领命离开,驱散了撒泼的勾丽人,花河走到连清面前。 “多谢了。”连清小声道。 正巧遇到处理完事宜踱步而出的安乐公。安乐公一派春风得意,权力的滋味让他兴奋不已。 “两日不见,安乐公,恢复的不错。”花河冷冷道。 “至尊也是。”安乐公笑眯眯,随后看见自己亲侄子烧焦的躯体,嫌弃地皱眉。 “勾丽人已经与我商议好了,我许给他们黄金和粮草布帛,今日便可撤军。”安乐公道。 花河听懂他的意思,安乐公是在接着勾丽告诉他,柔北也该适可而止,拿着好处赶紧滚蛋。 “柔北不撤军。”花河打碎了安乐公的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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