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河滩往上开始有些高地岩石,渐渐地势陡峭。 金不戮拐杖丢失,找了根树枝代替。又为温旻找了根,略做处理当成探路杖。 温旻虽然看不见道路,但仍然极关心周围情形。从地势地貌到灌木草丛,都要一一问过才肯前行。金不戮知他凡事必然要自己拿主意。也不干涉,有问必答,让温旻自己选路。 两人越走越向山里,来到一处峡谷。前方是条沟壑,左侧是遮天蔽日的密林。右侧略微平坦可行。 “密林不能去。”温旻蹙眉,“不知道夜里会有什么猛兽,现在你我打不过。” 金不戮的确没打算走这条路,便要扶他向右走。 温旻制止,转而问:“沟壑多深?” “约摸几丈。” “你我跳得下去么?” 金不戮为难:“我是断然不能。你,以前可以,现在恐怕也不能。” “周围有树藤枯枝可做器物的么?” “树枝有一些,但都编不起来,单独也不够长。无法借用。” “可有地方固定绳索?” 金不戮左右看看:“前面不远有几株大树,离深沟不远,可以固定。但我们并无绳索。” 温旻若有所思,叫金不戮将自己带到大树旁边。依次认真摸摸,最后选定一株。终于满意,立刻动手宽衣解带。 金不戮以为他还中了其他神秘毒药,突然发作,脑袋烧坏了。大叫一声将他按住:“哪里不舒服?要不就此休息一下?” 温旻莫名其妙:“不是只有几丈?又不是十几丈、几十丈。没有绳索用衣服不就好了?” 金不戮哭笑不得:“你我衣服哪够。” 温旻仰起入鬓长眉:“一件外套当然不够。全脱下来,撕成布条再搓成绳子不就够了。” 听闻对面半天没有声响,一笑:“现在还不冷,怕什么。”继而恍然大悟,“你——不好意思?” 黑暗对面果然传来金不戮略微紧张的吞咽口水声,和急促的轻声呼吸。 温旻更是大笑出声:“不是吧!君子坦荡荡。你我都不是小姑娘,还怕要为对方负责一辈子?” 金不戮声音怯怯的:“即便这样,衣服都脱掉也是,也是,很古怪……” “有什么古怪?”温旻说,“好,我先脱可好?保证不追着找你负责。” 说罢,以挑剑花的速度就脱下了外套。结果又被金不戮按住。 “还是我来吧。毕竟……你看不见我。全脱的话,一个人的衣服好像就够了。”金不戮的声音尴尬得可以。而后便响起窸窸窣窣衣衫摩擦的声音。 温旻忽然狡黠一笑,靠着树抱起肩膀:“没事,看不见也为你负责。我温旻发誓——如果南海金不戮找不到媳妇,到小五台山来找我。此言一辈子有效。” 金不戮手一抖,带子差点扯断一根。 最后,金不戮终于按照温智囊的计策搓衣成绳。耗费他全身衣衫,外加温旻身上长衫。 绳子绑上树,智囊亲自检查。狠狠拽了几遍,确认可承得住一两个少年,又再三确认垂下后距谷底的距离。最后把几乎空了的暗器袋子抛下峡谷。只听扑通一声轻响,明白无误。 转而抓着金不戮向右侧走去。 金不戮本已做好了爬沟的准备,还搭进了一身衣服。见温旻背道而驰,很是叹了一口气。 温旻探过身:“你倒是说说,如果我们爬了下去,这绳子能不能毁掉?会不会被人发现行踪?” 金不戮回答:“所以你本来就打算走右侧。垂绳装作我们已经下谷,是想迷惑万一追来的敌人。” 温旻的笑里充满赞叹:“为表真实,我还搭进个暗器袋子。” 金不戮摸摸自己光光的胳膊,道:“是啊,温少侠牺牲好大。” 温旻立刻又笑了,脱下中衣给他披上,自己上身只穿一件亵衣。这样一来,两人上身便各自有一件衣服了。 至于金不戮下身只有一条短亵裤的事,温旻反正看不到,干脆假装自己已忘。金不戮压根不提,也免去了尴尬。 &&& 终于找到一处两人都认为安全可靠的所在。 金不戮扯了嫩枝杂草给温旻铺成松软垫子。点了一小堆火,烟熏了一阵虫蚁。又为两人再次上了药,从仅存的最长衣物——温旻中衫上撕下两缕布条把双方伤口都仔细包扎了。这才去远处寻找食物。 温旻伤势较重,却不敢睡。迷迷糊糊靠在一块大石边,一边闭目养神一边小心听着金不戮远远近近地忙碌,像只为找寻安身之处而奔波的小小兔鼠。 听着他的脚步又近了,开始用火烤什么,噼啪作响。只是自己嗅觉也无,便无从知晓美餐为何了。 火声哔啵,温旻觉得身上暖融融。不想消磨了斗志,便打起精神,决定问些情报。想了想,找到一个好的开头:“为什么爨莫扬叫你阿辽。” 金不戮的声音传来,平缓如水:“那是我小字。我娘取给我的。现在除了我爹,也只有莫扬哥他们这般叫了。” 温旻试探:“你俩一起长大?” 金不戮答得痛快:“那倒不是。我八岁时,莫扬哥随老庄主来金家堡玩,我们才第一次见到。后来又见过几次。今年他生辰后开始处理庄内事宜,我代爹送了礼物去,得知他打算北上一次,才决定一起走。” 温旻思忖:金爨两家果然交情匪浅,但本次并非串通一气挑衅维摩宗。于是推测:“所以,他和金老爷子及夫人都很熟稔咯?” 金不戮突然沉默,没有刚才那般有问必答。 温旻顿时感觉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明白不适合再问其他信息,也跟着沉默了片刻,然后岔开话题,粲然一笑:“火上烤了什么?能吃了吗?” 嘴上在客气,身体很诚实。随话音响起一声悠扬的,咕噜噜—— 打了一夜,的确是饿了。因为闻不到气味,更渴望饱餐一顿。温旻眼前飘浮的是月白楼的鱼儿,邺京的鸭子,还有小五台山上一碗简单的羊肉汤。 金不戮扑哧笑了,在他手里塞了跟粗树枝:“小心烫。” 树枝沉甸甸,显然穿了烤熟的东西。温旻想了想,强忍饥饿,递过去问:“你累了大半天,要不要先来一口?” 金不戮却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放心吧温少侠,没下毒。我这还有,不掠美了。” 温旻只是天生谨慎,其实早觉得金不戮没有必要此时害自己。被看穿了心思也没不好意思,上手去摸那烤得热热的食物,试探温度。而金不戮,已经开始他的饭前法事了。 “难为你一直吃素,却为我……”温旻话说了一半,就觉得着手处烫呼呼圆滚滚软趴趴,似乎是一颗烂果子。他心生疑虑,又觉得不至于如此,试探着掰了一块下来,顿时一股稀软汤汁流下。 什么鱼儿鸭子羊肉汤。手里的果真是一颗烂果子。 烤得爆热伪装成烤肉的烂果子。
第10章 9. 左良右豆 感到被耍,愤怒宛然一颗闷雷,在胸膛里一声不响地炸了。但温旻并没动作。想到现在两人实力差距,生生把这口恶气忍下来。 金不戮已经念完咒,睁开了眼睛。看见他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有些不解:“烫着了?” 温旻一笑:“是啊,没想到果子还能加速成熟,烤得稀烂。” 哪知金不戮煞有介事:“是的,是要烤得稀烂。去明月山庄玩的时候,吃到过一种野生菌子,分外鲜美。但如果烹制时间不对,没有完全煮熟,就会中毒产生幻觉,看见有无数小人围着自己跳舞。去毒的法子就是煮得烂熟。这郊外的果子想来没什么毒,但以防万一,还是把它们烤了。而且你身上有伤,吃些温热的好。你看不到,这些果子烤熟后变得软软烂烂,流出糖水,好像很好吃。” 说罢自行咬了一口,然后感慨:“只可惜我没了味觉——吃着怎么样?好吃么?” 温旻冷笑:“你没了味觉?” 金不戮叹息:“我也被俄里大哥扫中,没了味觉和嗅觉。” 温旻说:“我信。”可是人已经挪到金不戮旁边。摸到他的手直接抓住,把他正在咀嚼的那一份掰到自己面前,咬了一口。 果然也是一颗果子。 只是温旻有味觉,尝得到绵软酸甜的滋味。糖浆已被烤出,浓厚绵密而醇香。顺着喉咙,热乎乎滑到肚子里。有久久的果味回甘。 他又咬了一口自己手里的,反而更好吃。有更多的糖浆,更乖巧的口感。不知是因为自己已经适应了烤果子的离奇风味,还是金不戮挑了一串火候更好的递来。 金不戮惊讶于这份过分的“亲密”,居然一时间没来得及反应。 温旻一言不发,松开金不戮的手,坐回原处,继续默默吃起来。 想到这番遭遇,都和俄里脱不了干系。又想到明月山庄与维摩宗微妙持久的竞争,一股绵远悠长的恨意,缓缓升起。 金不戮见他脸色阴郁起来,坐得近了些,声音娓娓,甚至有些怯怯的颤抖:“我自然没立场劝你不要生气,只是说些往事,你听着可能心里就没那么生气——俄里大哥是老庄主挑来从小陪着少環姐姐的,和她一起长大。姐姐人又好,和俄里大哥像兄妹一样。见她遇害,俄里大哥一定很难过。我也,我也……” 说到一半,声音哽咽,粗粗呼吸了几下才说:“解药会要到的,我去找……”他又想到温旻早表明不喜欢爨莫扬,把这名字咽下了,“明月山庄说话算数,拿到解药一切就都好了。” 温旻冷哼一声。 兄妹一般?亲弟弟爨莫扬可没那般失去理智。小瘸子前说师父和顾白义薄云天,后说爨少環和俄里兄妹一般。不知道是真傻还是榆木脑袋。 便问:“会不会还没拿到解药,爨莫扬就回南宁了?你刚说和他同行是顺路,他北上来做什么?” 金不戮说:“生意的事吧。莫扬哥今年成年,需要练着独自做些了。” 温旻一凛:“做什么生意?” 众所周知,明月山庄经营银器、茶叶和烟草,号称南宁州三宝,也被叫做明月山庄三大聚宝盆。西南特产,冠绝天下。 而维摩宗塞外发家,产业更重马匹、牛羊、皮草;又因为初创的朝廷背景,在中原多处都有地皮,也将产业租售,因此有了第一富庶宗派之称。 两方生意互补,原本并无交集。而明月山庄向北发展,少不了向维摩宗的产业交租。但小魔宗又怎能甘于人后,也开始物色地皮生意。因此在一些地界和维摩宗交集越来越多。 再加双方在江湖地位和话事权的竞争,让原本风牛马不相及的南北两派越来越多被人并称提及。 因此温旻听到“生意”两字,立刻提起警惕。而下一刻,他却绷紧了身上每一处毛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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