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提是楚行昭愿意的话。 想起昨夜在床上的种种荒唐,齐清昼脸上骤然热了起来。他是个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人,对情欲之事在书册中见过一些,自己却是碰也不曾碰过。如今连“情”都没来得及弄明白,先被楚行昭带到欲海中翻滚一遭,真是,真是…… 楚行昭看着齐清昼的耳朵也红了起来,长睫扑扇着,终于装不下去:“醒了?” 齐清昼被吓得一抖,猛地将头转向另一边,他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楚行昭。 “掩耳盗铃。”楚行昭伸出手拨开齐清昼肩头的发丝,手指挑逗一般轻轻捏着齐清昼的颈子,“不敢看我?” “非礼勿视。”齐清昼硬邦邦道。脖子后的触感,让他想起被梦中的黑狼咬住的情形。 只听身后的楚行昭嗤笑一声,脖子上的手离开了。齐清昼紧绷着的身体微微放松,谁知楚行昭手向下探,兜住齐清昼的屁股捏了一下。 “王爷!”齐清昼一惊,腿无力地挣了挣,结果只是让那柔软滑腻的屁股肉与楚行昭的掌心贴得更彻底。 “嗯。”楚行昭收回手,掀开被子下床,像是他方才什么都没做,只留下齐清昼在床上瞪视着他,“醒了便起来吧,父皇免了我们进宫,等到午后,我与你回齐家。” 楚行昭穿衣不要人伺候,自个儿拿了一边的衣裳穿上,裸露的肌肤被包裹住,那股野劲似乎也被压下去一些。 这样的贵气王爷在自己面前穿衣裳,本应是赏心悦目的,如果他没有一边穿一边死死盯着齐清昼的话。齐清昼顶着他的目光,起也不是,继续躺也不是,咬着牙道:“王爷可否背过身去,我……臣,要起身了。” “那便起啊,”楚行昭一脸理所应当,“王妃难道还害羞不成,昨夜本王便已经将你看光了。” 其余人同楚行昭谈起齐清昼,都说他性子好,涵养过人,说话都是心平气和的,从不曾见过他黑脸,连重话都没说过。眼下看着床上似乎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人,楚行昭心情大好,甚至想看他被自己气得哭出来的样子。 楚行昭穿好衣裳,齐清昼才靠着床头撑着坐起身,正要挪着腿下床。楚行昭昨夜不知道把他的衣裳扔到那里去了,此时赤身裸体,再不愿从被子里出来也得下床找衣裳。楚行昭快步绕过床尾走到他跟前,一根柱子似的直挺挺站着,将人挡住了:“王妃,需要本王抱你下来吗?” 齐清昼垂下眼:“哪敢劳动王爷,若是王爷有空,可否将臣的寝衣找来,再将徽烟叫进来。” 楚行昭低头看他,齐清昼也低着头,看着身下被褥上的鸳鸯。半晌不见楚行昭回答,齐清昼疑惑抬头,只见楚行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他刚要再说什么,楚行昭已经伸手将他打横抱起,他手臂的位置放得巧,没让齐清昼的腰受力,将人送到小榻上,自己从衣架上取来为齐清昼准备好的寝衣。 齐清昼伸出手要接:“多谢王爷。” 楚行昭将齐清昼的手按了下去:“王妃昨夜受累,今日就别忙了,本王替你穿。” 不待齐清昼推却,楚行昭已经半蹲下身,握着齐清昼的脚踝让他把脚搭在自己腿上,给他穿净袜。齐清昼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曲起,紧紧抓着身下的被褥,仿佛是在寻求什么支撑。 齐清昼看着自己的脚,他的脚也没多少肉,骨头与血管都明显,皮肤白得几近惨白,绝对称不上好看,甚至还有些丑。然而楚行昭面上毫无异色,给齐清昼穿好净袜又穿裤子,而后是衣裳,总算将那一身的痕迹遮了个七七八八,只是脖子上仍有些遮不住。楚行昭替他整领口时指尖轻擦而过,眼中带着满意。 他像是得了什么新奇玩物,给齐清昼穿好衣裳又令人端来洗漱的用具,亲手绞了布巾给齐清昼洗脸,得意道:“如何,本王够不够体贴?晚些时候见了你家人,可得替本王美言几句。”
第9章 = 午饭在王府里用,齐清昼不爱吃也吃不了辛辣油腻,面前是一碗喷香的鱼糜豆腐粥,正中央点了几粒橙红枸杞,碗边白色小碟中盛着粉红色的酸萝卜。桌上多是青蔬小菜,几道肉菜也做得清淡爽口。 楚行昭不爱吃青菜,可新婚第二天头一次一道用饭,若是他吃大鱼大肉,让齐清昼吃青菜,传出去也不好听,恐怕母妃很快就要派人出来将自己叫进宫中训斥。他端着饭碗,随便夹了几筷子菜和肉就饭吃,风卷残云一般,和对面安安静静喝粥的齐清昼对照鲜明。 齐清昼借着喝粥的动作瞄楚行昭,看他往嘴里塞青菜时不自觉皱起的眉头,心里总算没那么堵了。 楚行昭碗里的饭很快便吃得差不多,齐清昼放下调羹,伸出手将桌上的盘子换了位置。盘底碰在桌面发出轻响,楚行昭看着被换到自己面前的三盘肉,颇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齐清昼。齐清昼不看他,用帕子擦了手,继续喝他的粥。 饭后暂歇片刻,齐清昼喝了盏消食茶,洛风前来唤他:“王妃,时辰已到,该走了。” “嗯。”徽烟扶着齐清昼坐上轮椅,推着他跟在洛风身后到了马车前。王府的马车很大,装下两个人与齐清昼的轮椅绰绰有余,只是无法搭板让轮椅直接上去。洛风正要送齐清昼上马车,肩头被人按了一下:“我来。” “王爷。”洛风低头退到了一边。 楚行昭对于抱齐清昼这事已经得心应手,一手扶背一手托屁股,几步登上马车将人放在软垫上,顺手抓了个软枕垫在齐清昼身后。齐清昼道一句“多谢”,背过手去扯扯软枕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 洛风将轮椅也送了上来,自己坐在驾车的流云身边,另一侧则坐着徽烟。楚行昭吩咐一声,流云一甩马鞭,驾着车朝齐府去。 马车内很安静,楚行昭与齐清昼谁也没说话。楚行昭坐没坐相,歪在一边把玩着腰间玉佩,不知在想什么,齐清昼端正坐着,想到一会儿便能见到祖父祖母与大哥,心中雀跃。 到了齐府,仍是楚行昭抱着齐清昼下了马车,然而府前却只有齐澄雨领着下人在等。齐清昼面上不显,心中却咯噔一下,不知为何祖父与祖母不在,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齐澄雨已经领着众人行礼:“恭迎王爷,王妃!” 楚行昭道:“免礼吧。” “谢王爷!” 齐澄雨上前一步拱手道:“王爷体恤祖父祖母年迈,特许二老在堂中等候,茶点皆已备好,王爷王妃,请。” 徽烟正要去推轮椅,却被楚行昭挤到了一边,正怔愣着,流云伸手拉了他一把,跟在他们身后进了齐宅。 齐济安与穆心身着华服,并不在堂中等,而是立在堂前。见着他们进来,赶紧几步迎上去:“恭迎王爷,王妃。” “免礼!”齐清昼急急伸出手去,一手托着祖父,一手托着祖母,不让他们朝自己行礼。齐济安与齐澄雨皆飞快看了一眼楚行昭,见他面上并无愠色。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楚行昭笑道:“齐老大人,老夫人,皆是一家人,不必拘礼,诸位从前与清昼如何相处,如今依然照旧。若不嫌弃,也像对清昼那般对本王便是。” 这话一出,就连齐清昼都惊讶回头:“王爷……” 齐清昼嫁了楚行昭,若硬要说一家人,那也是齐清昼成了天家人,断没有楚行昭与齐家人成了一家人的理,这是僭越。可这话是由楚行昭说出来的,齐家人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齐济安刚要张口,楚行昭又说:“齐侍郎不是说备好了茶水点心?先进屋吧,清昼口渴了。” 齐清昼坐在轮椅上,被楚行昭推着,心中杂乱一片。他知道楚行昭不喜欢自己,可这次回来,楚行昭是把面子给足了,甚至给得有些太多了,他不知道为什么。 难道楚行昭在外是谦卑有礼的形象?也不曾听说过啊。 众人齐齐在堂中落座,个个都是口齿伶俐能说会道的,看上去倒也挺热闹。坐了一会儿,楚行昭说想看齐济安收藏的墨宝,齐济安便领着他去了书房。齐清昼和穆心、齐澄雨又坐了一会儿,穆心有些累,回去休息了,齐澄雨便推着齐清昼在府中溜达。 方才在屋里暖和,齐清昼便将围脖摘了,交给徽烟拿着。此时齐澄雨推着轮椅,一低头便看到了齐清昼脖子上的痕迹,偌大一个牙印,边上还有星星点点点点青紫痕迹。 齐澄雨不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欲言又止,不知自己该不该问。他带齐清昼到了花园边的暖阁,坐在齐清昼身边握住弟弟的手:“王爷对你可好?” 齐清昼面色一僵,不知该如何回答。 若说好,楚行昭对着自己嘴里就没一句好话,昨夜还将自己折腾成那样,若说不好,可楚行昭一个王爷,抱着自己上下马车,又在自己家人面前说自降身份说那番话,他…… 齐清昼又屈起手指,抠着兄长手心,于是齐澄雨便懂了大半,只是不知该如何安慰,最终只叹了口气。反而是齐清昼安慰他:“兄长不必担忧,我没受欺负。” “我不曾与明王打过交道,只是听闻,他不是个温柔细心的主,为人,有些粗野。”齐澄雨如同小时候一般摸摸弟弟的头,“若是他欺负你,你可千万莫要忍气吞声,祖父好歹是当今的先生,父亲与我皆有官职在身,总要为你争一口气。” 齐清昼失笑:“兄长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已经这般大了,怎好再躲在你们身后。明王他……” 齐清昼顿了顿,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楚行昭,怎么说似乎都不对。楚行昭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模样都不一样,就说同自己相处时,像是看不起自己,却偏又对自己颇为照顾,齐清昼实在判断不出何为真、何为假。
第10章 === 时间倏忽而过,楚行昭在与齐清昼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将对方的底摸了个七七八八。譬如齐清昼的脾气是真的很好,只要不逗狠了一般都无事;他不喜欢晒太阳,喜欢泡在书堆里,能对着那些书坐整整一日,到了天黑才会让人推他到花园里转转;他的腿的情况时好时坏,阴雨天或是天太冷时尤其坏,骨子里的酸痛会让他彻夜难眠…… 而齐清昼也大致也弄明白了应当如何与楚行昭相处,他有时城府颇深,有时又像个只长了个子没长脑子的小毛孩,得顺着毛哄,不管真心还是假意,只要将他哄高兴了就成,至少能让他闭上那张讨人厌的嘴。好在楚行昭不知是自己觉得无趣还是怎么,很少再故意说一些刺人的话,两人相处起来和谐了不少。 翻过年来,转眼便到了三月春宴。齐清昼脱下华服换上一身素衣准备赴宴。然而到了马车边,本该等着的洛风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曲着腿坐在车前,百无聊赖地叼着一根不知从哪摘来的草叶的楚行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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