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哭了呢。”褚安铭躺在那里,看到蓝田垂下的眸子里好像有东西在闪:“本王不在的日子,是有人来为难你了?欺负你了?” “我倒是希望那些人来欺负我,好让我替王爷分担一些。”蓝田说。 褚安铭知道他的意思,抿嘴笑笑:“没事的,我受得住。我再怎么说也是个王爷,他们不会伤我性命的。” 可是,我连你受委屈都不想看到。蓝田想。 房门被人轻轻叩开,陈太医端着一碗煎好的汤药进了屋。 他见蓝田也在,便识趣地把药递给了蓝田。 “王爷服下这药早些歇息,明日进宫前记得再服一剂。” 蓝田拿着勺子搅动汤药的手停了停:“王爷明日还要进宫?” “嗯,办完差事总要尽快复命的。”褚安铭闭着眼躺在那里轻声说道。 “您身子受得了么?” “那么多天都撑下来了,再多一日也没什么差别。” 蓝田沉默,看着手中看起来十分苦涩的药剂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即便是他觉得自己已经能独当一面,驾轻就熟地管好王府上上下下那么多的事情了,亦或者是已经存下一大笔可观的能让人衣食无忧一辈子的银子。可是关系到皇帝与王爷之间的事情,他终究还是插不上手。 王爷这个身份,让他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扛下那些事情。 蓝田伺候着王爷喝下汤药。 王爷本还想拉着他说会儿话的,可大概是因为陈太医在药剂里加了安神的草药,王爷没说几句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蓝田替他掖好身上的被子,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他。 要是王爷不是王爷就好了。 那他努力挣钱,把王爷养在家里,锦衣玉食地供着,让他享福,让他…… 蓝田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不大合适的词——“颐养天年”,然后自己嗤笑了一下。 蓝田后来合衣在王爷身边躺下,盯着他脸上深陷下去的双颊和眼窝看了良久,在无力的自责和内疚中也一道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头他在田间耕作,王爷穿着一身粗布麻衣立在田头笑嘻嘻看着他。日落时分,他放下手中活计,拉上王爷,二人一道携手行走于田埂上。 田埂笔直,延伸到望不到尽头的天边。 后半夜的时候,蓝田觉着身边像是烧着一盆碳火似的热。他猛地从田园诗歌一般的梦中惊醒,伸手探到王爷的脸上,竟然是烧的滚烫。 蓝田急忙叫来陈太医。 陈太医看着昏迷不醒的王爷摇头说:“王爷年轻时候那次在雪地里跪久了,身子基底本就不好,即便是那么多年补药调理着也遭不住这回又在西南被冻那么久。这次恐怕没那么好医治。” 第二日,王爷自然是没能够起得来身,。他让蓝田替自己写了一封告假的折子递上去,说要待身子康建以后再进宫向皇上复命。 岂料折子递进宫去后没多久,突然王府就收到了宫里头传出的消息,说皇上要亲自来梁王府探望病重的王爷。 府内上下,就连老管家都有些不知所措,着急忙慌地询问蓝田是否要将王府布置一下迎圣驾。 蓝田皱眉道:“不必了,弄得过于奢华免得又被人说越矩。” 皇上是午后来的王府,府内的闲杂人等都被清空,只留下个陈老太医还有王爷执意要留下的蓝田。 皇上是带了如今已是宫中太医之首的赵中琰一道来的,随行还带了写珍贵补品。有人觉得这是皇上来送医送药了,有的人眼中则是皇上不信梁王真的病重带着太医来亲自探虚实的。 褚安铭的烧退下去一些脑子清明了许多,但浑身还是酸痛无力。他强撑着下了床给皇上行礼,然后便被皇上赐了坐。 蓝田扶着王爷坐下后,乖巧地站在他后面一言不发。 “这位是?”皇帝打量了他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这便是我那未过门的小王妃。”两位太医正在外头讨论脉案,屋里没有外人,褚安铭倚靠在太师椅靠背上虚弱地回道。 皇帝未有什么意外的反应,只是轻轻哦了一声。 “生得确实好看。”皇帝喝了口茶又说:“但也不至于让你为了他让那些人不痛快。” 蓝田听罢眼眉颤了颤,这事情他也有所耳闻,至今还是有人在朝堂上参本子,说王爷府上养了外族奸细。不过,好像都被皇上给驳回了。于是那些人便在其他地方做文章,比如这次赈灾的事情,比如之前收回温泉别院的事情。 “那些人也是为了让皇兄痛快,臣弟不怪他们。”褚安铭悠悠说道。 皇帝抬眼看他,脸上没有表情:“朝里头有些人总喜欢猜测朕的想法,然后做一些朕并不需要他们做的事情。朕……很看中同你的兄弟情义。” “皇兄不必同臣弟说这些,我都懂的。” 先皇当年在病榻上,曾经亲口同他说过。天子最无用的就是情,若是传位于他,他必然会将祖宗江山败在儿女情长兄弟情深上,只有他那个杀伐决断的皇兄才够格继承这天下。 皇帝眼神依旧冷冰冰看着他。 “你不懂。你从小就有母后宠爱,宠得你肆意妄为,丝毫不懂克制自己的感情。” “可我为什么要克制?”褚安铭面带笑意。 “父皇当年其实最器重的是你,若不是你当年为情所困,朕的这个皇位应该是你的。” 这话听得站在褚安铭身后的蓝田背脊发凉,他不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说这些。 褚安铭则好像没有太大的意外,轻声笑了一下。 “皇兄也应该知道,我根本不想要这些。” “朕信你,可别人不信。” “那臣弟要怎么办,这些年臣弟已经努力放荡自己了……”这话听起来像是玩笑,但在场三人都知道此言不虚。蓝田突然意识到,王爷过往的许多行为,可能不单单只是贪图享乐,而是一种自保。 皇帝捧着手中的茶盏,低头看着里头一片立起的茶叶沉默不语。 “皇上。”突然,一直站在褚安铭身后的那个男孩开口了。 只见蓝田神色凝重:“那些人不愿信王爷没有他心,同我有关么?” 皇帝盯着他看了半晌,嘴角抬了抬,有些不屑地笑了。 他语气讥讽:“你算什么?” “皇兄。”褚安铭口气冷冽地打断:“他是这府上梁王妃。” 这让皇帝十分意外,这个五皇弟过去从未用如此语气同自己说过话。 但一本正经地将一个男子称为王妃,不论是再如何认真的语气,在皇帝耳中听起来都是胡言乱语。 皇帝觉得是这五皇弟病糊涂了,也不与他计较。 他吹了吹茶盏,轻抿一口茶,不再说话。 然而蓝田还在继续问:“那他们到底要如何才能放过王爷?王爷已经被折腾成这样了……” “他们为了向朕表忠心,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放过他。” “那皇上为什么不阻止?” “因为我不想让‘忠臣’寒心。” 许多话,皇帝没有明说,也不知该如何说。 他是真心想要护下这个同胞的弟弟的。 太后尚在的时候,他用孝道,以不想让太后为难的理由替褚安铭挡下过许多非议。 可是太后不在了,褚安铭又不似燕王一般手中有筹码护身,自然就成了众矢之的。 他能怎么办,为了一个兄弟去同那些全心全意用户自己,替自己排除异己的老臣决裂? 他不敢。 他也终究是明白了当年父皇对他所说的话。 情深义重,是一个皇帝最不需要的品质。 褚安铭坐在一旁,听了这一来一去的对话,脸上依旧毫无波澜,反而又泛出一丝笑意。 他是聪明人,明白皇帝的意思。他们之间兄弟情义是有的,但在皇权面前就无法兼顾了。 “皇兄的苦衷臣弟是知道的。若是放在过去臣弟真的不在乎少活个几十年的,但如今有了小王妃,臣弟就不得不好好活着了。”他说。 皇帝放下手中茶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蓝田,过了良久方才开口:“就算你不说,朕也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的……所以今日带来了赵太医。” 作者有话说: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不虐,不虐,真的不虐。
第115章 大家都满意了 外界传闻这回梁王的病似乎很重,回京之后一病不起再也没出过王府。 皇上特地去王府探望了梁王,并且把太医院医术最高明的赵中琰赵太医派去王府,令他务必要将王爷的病医好,身子调理好。 可是过年宫里设家宴的时候,梁王还是没有能够出席。太子殿下十分担忧,在家宴上提及想去梁王府探视皇叔。 可是隔天,梁王府内突然传出消息,说贴身伺候王爷的那个男子也突然病倒, 症状与王爷相似。经由赵太医诊治,怀疑这病是西南带回来的会传染的时疫。故而皇上下令,封闭了梁王府,除了留下太医和几个贴身下人,其他人一概不准进入,就连叶丛峰也被赶了出来。 他的万般不情愿地被赶出来的时候被赵中琰叫住,赵太医递了个盒子给他。 “这是王爷叮嘱了给你的。” “是什么?”叶丛峰问。 “说是你义兄当年留给你的。”赵中琰说:“在下也不知里面是什么,只是转交。” 叶丛峰看着手中的螺钿漆器木盒有些茫然。 “皇上下令要封闭王府了,叶少侠还是尽快离开吧。”赵中琰说。 叶丛峰将那盒子揣进怀里,对赵中琰认真道:“赵太医,王爷虽是受在下义兄之托照顾的在下,但十多年来待我如亲人一般。在下没有双亲,还打算成亲之日带着新妇向王爷磕头谢恩的。您务必要尽快医治好王爷……” “叶少侠要成亲了?好日子定了吗?”赵太医问。 “等国丧过了,开春后吧,那时候王爷也该康复了。”叶丛峰答。 赵太医默了一会儿:“嗯,别耽搁姑娘太久。” 叶丛峰离开王府,来到城中一处宅子。那是不久前他刚买下的,打算成亲后同鱼涟儿二人居住于此。王爷还劝他成亲后换一份差事,若是继续在王府当贴身侍卫怕是要影响新婚小夫妻的感情。叶丛峰也觉得颇有道理,只是还未想好自己除了侍卫还能做些什么。 叶丛峰走进院子便听到正厅里头传来一阵阵悠扬的琴声,于是便寻着声音也走了过去。 弹琴的正是鱼涟儿。 自从赎了身从倚花楼搬出来之后,她已经在这宅子住了有一段时日了。 她的身是自己赎的。 奚妈妈对她说:“若是男子替你赎身,我得问那人要一万两银子。但若是你自己要赎你自己的身,一百两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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