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徐夫人笑盈盈又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手中却凭空多了一个锦盒。 “老身的脑子确实不大好了,这东西想等王爷下回来的时候交给王爷就放在书案上,差点又忘了。” 褚安铭见状以为是徐夫人客气要送回礼给他,逐放下手中茶盏,起身迎上去,伸手接过那锦盒。 那是一个螺钿雕花的漆器锦盒,做工细致考究。褚安铭平日里也收集这些器具,一眼便瞧出这锦盒虽然乌黑发亮,但上头用贝壳镶嵌出的龙凤图案的工艺却似乎不是近些年,整个器具应该是有些年份了,只是包养得极好。 “老身自从见了王爷后,想起许多以前的事,前些日翻到了这东西,是当年思远留下的。” 褚安铭拿着那锦盒的手微微一颤,不由自主地蹙起了眉。 徐夫人继续说:“这是思远那年出征前托老身,让等王爷生辰的时候送给王爷当贺礼的。” 褚安铭觉得自己胸口闷闷的,却又不想在徐夫人面前失了态度,只强稳着自己的呼吸,目光落在手中的锦盒上一刻不敢挪开。 他记得那一年,在他生辰前几日,京城收到了北疆传来的徐少将军落入冰窟了的消息。 然后,他便根本就没心思想什么生辰的事情了。 夫人未察觉出褚安铭的一样,继续说着:“思远出事之后,老身那段日子也不知是如何过来的……后来离了京,来到应天养身子,又发生了许多事情好不容易缓才过来。根本不记得这事情和这东西了。还是前几日见了王爷后,想看看以前的旧物件才看到了想起来。如今虽然是时隔了许多年,但终归还是交到王爷手里了。” 褚安铭微微点头,忍着哽咽艰难开口:“老夫人有心了。” 他自己也不记得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了,只知道那之后的好多年他都没什么心思过什么节日生辰。 褚安铭在被过去的回忆和当时的情绪快要完全淹没前同徐夫人告辞,一个人坐上回去的马车。 车厢内,那双原本只是在微微颤抖的手愈发失控。 他艰难地打开锦盒上的锁扣,映入眼帘的是里面躺着的一块玉佩。那玉佩由一块如脂的白玉雕刻而成,水润光泽,无半点杂质。玉佩上头用极其精巧的雕工雕刻出了一朵栩栩如生的莲花,莲花边还衬着一支亭亭玉立的莲蓬,其他便再无半点多余的装饰了。 锦盒内除了那枚玉佩外,还有一张书信,静静躺在盒底。 褚安铭想到这可能是思远留给他的书信心口便狂跳不止,不知里面会说些什么。 他想起当年自己年少气盛骑着马追出城在官道上拦着思远不让他去的那一幕,思远身披铠甲手持缰绳,骑在马上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对着褚安铭说:“我必须要去。” “我有话同你说。”当时的褚安铭轻轻拽了拽手中的缰绳,让自己的马儿能靠近对方一些。他当时早对眼前这人暗中悄悄流露出过心中情愫,只是徐思远一直都未有回应。褚安铭当时只当是自己说得做得都过于隐晦,对方还不明白罢了。他这次追出城外拦马,便是想要明明白白同此人说清。 徐思远的马没有后腿,眼神也没有丝毫的犹豫或者躲闪,他说:“等我回来的时候再说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我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每个人都有该去做的事情。” 该去做的事情……褚安铭后来年岁大一些了就认为,徐思远所说的“该去做的事情”大概就是继承徐老将军的衣钵为国效命。 “可是你最后连自己的命都没保住……”想到此处褚安铭不禁苦笑了起来。 他展开那封书信,惶恐而又期待的地读着上面曾经因为日夜一起习文而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字迹。 作者有话说: 现在的虐是为了将来更好的甜
第55章 本王看起来高兴么! 信件展开,纸上的字迹流畅无比苍劲有力,看得出写信之人落笔的时候并未有过半点的斟酌和犹豫。 “吾以此玉贺五皇子生辰,亦大胆欲劝之。五皇子年长矣,应日觅得佳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尽皇子应尽之事。吾于北疆,盼闻佳音。” 褚安铭读完,方才脸上的苦笑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茫然与震惊。 这信中文字比他如今手中死死攥着的那块玉佩更坚硬冰冷。当年他不过才十九,连父皇母后都未曾催他成婚。徐思远写了这些,他自然是明白什么意思的。 褚安铭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他怎能不知上面的刻画的栩栩如生的莲蓬象征多子多福。 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尽应尽之事…… 褚安铭看着信上的语句,只觉得字字诛心。 原来徐思远当时说的“每个人都有该去做的事情”不单单说的是自己,还包括了他褚安铭。 可这些话为何不能当面对他说?是因为不敢么? 徐思远根本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思,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躲避着不愿意面对。 褚安铭看着那页纸心中百感交集。 他白白遗憾了那么多年,懊悔自己当时没有将自己的感情对思远表达的更清楚更明确,如今发现一切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即便思远还活着,也未必会回来给他机会倾诉心中情愫的。 褚安铭不知自己如今该不该怨恨,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毕竟这些年来自己也做了那么许多的荒唐事。 徐思远的刻意回避究竟是刻意克制自己的感情,身不由己怕连累自己的家族,还是根本就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情愫,害怕做出回应后彼此难堪? 如今斯人已去,褚安铭知道自己再无机会知晓了。 …… 马车停在了客栈门口,车夫在帘外喊了几次都没瞧见车内的客人有动静,便上前掀起了帘子朝里张望。 “客人,客栈到了。” 车夫又唤了一声。 褚安铭眼睫微颤了两下,闭了闭眼。 “知道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似乎是一直候在门内的叶丛峰快步迎了过来,替他结好了车钱后跟在褚安铭身后一同进了客栈。 叶丛峰边走边说:“王爷吩咐的事情都安排妥了。” 褚安铭满意地颔首道:“嗯,告诉蓝田了么?” 叶丛峰:“已经告知玉先生了。” 褚安铭:“他瞧着高兴么?” 叶丛峰一下子没明白王爷的意思:“嗯?” 褚安铭重复道:“他知道本王要的带他去醉月轩听曲,高兴么?” 叶丛峰恍然大悟,忙说:“自然是极为高兴。我下午路过玉先生房门口,听他在房里哼小曲呢。” 褚安铭听罢,不由得心中感慨,自己像蓝田那么大年纪的时候,好像也是这般容易高兴的。可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能让他快乐到如此情不自禁的事情也很少了,当然,能让他心痛到不能自已的事情也不多了。 也不知道是自己学会了克制,还是这么多年早已看开了。 当然,不痛快总还是有的。 于是那夜,褚安铭在醉月轩听着台上的林珑姑娘用她独特精致的嗓音唱着一首自己从未听过的词曲,不自觉地多喝了几杯。 蓝田也听得入迷,一曲终了才回过神,转头却发现王爷好像已经独自一人喝得有些微醺。 他试探性地询问道:“王爷觉得如何?” 褚安铭微眯着眼说:“曲子弹得确实不错,林姑娘的嗓音也确实难得。” 蓝田又问:“那……王爷觉得词如何?” 褚安铭晕晕乎乎没多想:“闺怨的词挺多了,难得有这般描写二人两情相悦琴瑟和谐的词。有趣,甚是有趣。” 蓝田努力抿着嘴,可弯起的眼角还是暴露了他正在强忍着的笑意。 褚安铭觉得奇怪:“怎么了?你那么高兴作什么?” “不瞒您说……这唱词是我写的。”蓝田回道。 褚安铭愣了一下:“你?你何时写的。” 蓝田道:“上回听林姑娘唱曲的时候就动了这心思,虽然不知是否有这机会,但还是照着她的曲子写了一篇词。” 当他得知王爷花了大价钱包下醉月轩要带他去听林姑娘唱曲的时候便拜托叶丛峰事先将他写的那词转交给林姑娘。他觉得反正王爷的钱都花下去了,借此机会满足一下自己的小愿望也不过分。 褚安铭却不知道蓝田这一举动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私欲,以为是他想让自己高兴的小把戏。 真是诡计多端……他想。 可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褚安铭:“既然是你写的,那本王得需再仔细欣赏一遍了。” 说罢,他便招来候在一旁的叶丛峰道:“让林姑娘将刚才那曲子再唱一遍。” “是。”叶丛峰回,然后上台几步在林珑耳边吩咐了几句。 只见林珑奇怪地看了看叶丛峰,又看了看台下坐着的唯一两位听众,抿了抿嘴点头应了下来。 她十分好奇台下这一个风度翩翩贵气逼人,一个唇红齿白面容姣好的客人到底是什么来头,怎的那位出手阔气的叶公子似乎对这二人十分恭敬。并且好像,这两位也是不差钱的主。 林珑想,既然价钱给到了,自然是客人想听什么她便唱什么,况且那唱词写的也是极好的,她唱着也觉得心悦神怡。 于是她轻拨了几下琴弦,将方才那曲子又再唱了一遍。 褚安铭这回放下手中的酒杯,带着几分的醉意听得更仔细了些。 台上唱的是一对青梅竹马的青年男女,从两小无猜到洞房花烛再到白头偕老的故事。唱词中的二人情意绵绵,一生顺遂,几乎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纳入命中一般,让人听得十分艳羡。 一曲终了,台上林珑抱着琵琶,目视台下二位贵客,等着他们的吩咐。 那位看着年岁长一些的客人似乎并不打算同她说什么,而是歪着头醉醺醺的同另一个客人说:“这词写得如此甜蜜美满,莫不是你想着自己的心上人写的吧。” 另一位客人眨巴了几下眼,回道:“王爷真会说笑,蓝田哪里来的心上人。” 年长的客人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戏谑道:“哦……那便是跟你的话本一样……瞎编的。” 蓝田不知褚安铭说此话是什么用意,一时语塞。 他听见褚安铭口中嘟嘟囔囔道:“假的很。” 蓝田问:“王爷为何这么说?” 褚安铭说:“世间哪有这般的佳偶,即便是有,也不会一生都如此顺遂的。” 蓝田对他的说法不置可否:“大概……总是有的吧,只要彼此恩爱就总是能在一道的。” 褚安铭喝酒喝得脸颊通红,他嗤笑一声:“玉先生还是年纪太小。你不知这世间总是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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