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堔想了想,说道:“陛下,臣斗胆一问,那位思勤公子武功盖世,是谁将他打伤让我们钻了空子的?” 皇帝一愣,“这却不知道。” “陛下难道不觉得,好像明明中有一双手,把这个空子递给我们的吗?” 皇帝后背一阵冷汗,“有话你直说。” 叶子堔道:“我们说思勤是奸细,但是所有的罪证人证都不是朝廷自己搜刮来的,而是有人特意送上门的。送上门的人证还是个蒙古人,说思勤是蒙古王的贴身谋士,自幼的朋友。我们说他是奸细,魏王说不定还怀疑,我们在座的几位里,有通奸卖国之贼。” 四下里一片寂静,只有皇帝身后的老耿低着头眼珠转的飞快。 “恕我直言,陛下,北边终有敌寇在外,此时不是对付魏王的最佳时机。我们既然已经握住了他的一只手,而且还是对付朝廷最有力的力量,不如趁此将其斩断,他的另一方力量,还留着有用呢。陛下也不想因为内斗,让蒙古人钻了空子。” 在场的有人不屑他这股大义,讽刺道:“叶大人真是忧国忧民的好官,怪不得在西部那片乱糟糟的野蛮之地也能有如此高的声望,我等真是望尘莫及。” 叶子堔眼神瞬间灰暗,感觉自己带不动这一帮蠢货,突然觉得疲乏,“子堔说的句句属实,还请陛下明察。” 赵无坤不想落得个卖国求荣、亡国之君的称号,思虑再三后听了叶子堔的建议。 次日,三堂会审,金陵已经被黑压压的军队围的水泄不通,卢飞卢奇装模作样的在城墙上举箭做准备。赵家的人,谁当皇帝他们都不在乎,但皇帝没有更名之前,他们至少要装个样子。 赵无垠已经三天没睡了,顶着两只硕大的黑眼圈就准备出门,身上的低气压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只有冯铮敢出声提醒他一句。他这才折回去,稍微收拾的像个样子。 他坐在堂上,听到有人宣犯人,心里先是一抖,低头抿了口茶提提神。 思勤穿了一身黑衣,衬得人形销骨立,被人押上来。 赵无垠第一个反应就是:瘦了。 “见了陛下和王爷为何不跪?!” 思勤倔强的站在那里,不肯动。 赵无垠一抬手,示意不用跪。 他这才懒懒的看他一眼。 这是生气了。 审判进展的很快,罪证几乎完美,他被抓之前怀里的那张信,那说辞完美的蒙古人,完美到一切都像有备而来。 阿木古郎的目标果然是他。朝廷的目标也是他,经过这蒙古人的一番说辞,甚至把燕国都扯进来了——看来阿木古郎调查清楚他的身世了,费尽心机的要置他于死地。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针对他?赵无垠心里一阵难受。 按照这个审案进度,思勤要么被关在天牢里一辈子,要么被判死刑。他不是奸细,燕国和蒙古不可能出面保他,那就只有死刑了。 临到结案,他才被叫的回过神来。 “王爷,可还有疑问?他是王爷的人,需要王爷明察。” 赵无垠沉思片刻,眼睛看向那个蒙古人,问道:“我问一句,这个人证你们是怎么得来的?” 那蒙古人说:“我是自己投的案,因为想留在大梁这片富饶的土地,不想再为蒙古王卖命。” 赵无垠默然点头,“知道了……就依例法来。” “依例法,损害国家安危,应被判死刑,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可以允许他自刎,留个全尸。” 赵无垠再度沉默,片刻后开口,“先关进去,我自己的人我会处理,还有些恩怨需要了结。还有,这个蒙古人既然知道这么多事,甚至蒙古王的贴身细节都了若指掌,不如把他送给我,以后北伐的时候,还有个用处。” 大理寺卿看了皇帝一眼,皇帝眉头紧皱没有回应他,他又看向他身旁的叶子堔,叶子堔微微点头。 大理寺卿:“随王爷处置。” 思勤眼珠不错的看向他,不解又神伤,几乎想把他盯出个花来。赵无垠错身而过的时候甚至不敢看向他的眼睛。冯铮随后,将那个“知道很多”的蒙古人带走了。 庭审结束后不久,一只红色爪子的飞鹰就飞上了蓝天,进入了冯铮的视线里。 第二日夜里,赵无垠再次来到天牢,在门口碰上了隐藏起来的志诚,低声吩咐道:“带他离开这里。”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对着一棵树说话。 天牢第三层,从未如此灰暗过。赵无垠踱着步子走向那个牢房。地上的血迹干涸成一片红痕,他故意盯着看了很久。思勤蜷缩在地上,捂着身上的伤痕,抬头看向他,以及他背后的两个狱卒。开口问道:“你真的觉得我是奸细?”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身份,虽然你救过我的命,但你知道的实在太多了,尤其对于火.药。” 火.药一直是思勤心里的一个担忧点,因为那是大梁的国脉,而他是个燕国人。 他的声音太过冷静,冷静到思勤一时分不出真假。站起身,凑近问他,“让他们下去,看着我的眼睛,你真的觉得我一直在骗你吗?” “真真假假有必要吗?” “让他们下去!” 赵无垠抬手,让身后跟着的狱卒们下去。 思勤拦着他的腰,叫着他的名字,“璟心,我怎么舍得骗你?” 声音近乎耳语,听的人心里又疼又痒。 “这些年我做了什么,你哪一件不是看在眼里?就凭他们几句话,以及那些疑点重重的证据,你就这么看我?我可以关在天牢里,多久都可以。” 他脖颈上有一道鲜红的伤口,从内里斜划出来,赵无垠很想低头吻上去,问他疼不疼。心里已经软了一片,在他察觉的瞬间,又被他按死在心里。 赵无垠使力推开他,从腰上抽出一把匕首,“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思勤的心凉了。他本以为他要做点什么,至少能给他一点暗示。但是没有。 气上心头,眼神突然变得尖锐起来,“好啊,你来。杀了我,杀了我这个叛徒,就不用担心有外人能威胁到你的大梁了。” 赵无垠拔出匕首,鞘仍在地上,刀光映在他的脸上。 思勤握着他的手,刀尖对准了自己,“动手。还是要我帮你?” 赵无垠被他握着,能感觉到他的手心一片潮湿,能看到他的眼睛里有股哀怨和悲怆,这人仍然认为自己不会刺伤他。 但是赵无垠没有,他刀尖往前送出一寸,思勤已经迎面而来,匕首插.进了他的身体里,一股热流浸满了手指,有点滑腻,匕首脱手而出。 思勤扑在他身上,正好看见他的侧脸,低声道:“我会记得你的。”在他侧脸上印上一个吻。 热血洒了他一身,赵无垠后退一步,思勤已经靠着墙滑倒在地上,眼睛渐渐模糊,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静。他听到脚步声远去,不知道那人说了什么。 临昏过去之前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句话:跟他置这个气做什么……
第78章 根据赵无垠的安排,狱卒将他扔到了百米外的坟地。志诚紧跟上去,正要摸瞎给他处理伤口,抬手却碰到了一手的绑带——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志诚带着他飞上了天,天色暗的不着片分月色,若不是有鹰儿的啼鸣声,几乎辨不出方位。三天后,思勤才醒了,放眼一扫屋内的布置,是水云间的天字间。 他正要坐起,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唯有一处伤疼的格外明显,落在腰腹位置。 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近人情? 思勤觉得自己变笨了,他看人向来锐利,一眼定乾坤,没想到却栽在了他头上,一个相知、相伴那么多年的人身上,他却好像怎么都看不透似的。可见情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太能蛊惑人了。 再睁开眼,志诚正端着一碗药进来,思勤没打算喝,很想就此病死。虽然知道想法有些偏激,但无法否认,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闭着眼,喉咙有些发干发疼,“你怎么救得我?” “在坟地上”,志诚想了想又补充道,“王爷在进去天牢之前,提醒我,要我带你离开这里。” 思勤心里那大片冰凉被这句话瞬间打散,睁开眼,艰难的爬起身,“我得回去。” 志诚一边扶着他,一边说:“公子现在可是死罪之身,万不能被大梁的人看到,现在朝廷已经被军队控制了,哪哪都是精兵,你怎么回去?” “我知道,王府的路我比你熟,军队控城”,伤口疼的他抽了一口凉气,“说不定还能碰上老熟人。” 他在城里拐了几拐,寻找最隐蔽的小路,此时天色已暗,精兵控城,街上氛围太过肃杀,几乎没有人敢露面,原本热闹的街市一片荒凉。思勤转了几圈,发现守城人竟是左丘。 左丘带兵过来,这是要打起来了。 左丘看见了他,放话让挡路的人去巡逻,给思勤开辟出一条小路,他捂着腰伤隔着老远道了个谢。不知道今天的好运,是不是这一身伤换来的。 回到王府门前,外面精兵把守,但是没人拦他,思勤疲倦的坐在门口台阶上,抬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冯铮。思勤一愣,“你不去看着他怎么来看门了?” 冯铮说:“王爷有令,谁都不见。” 思勤艰难的再次站起来,“拉倒吧,他犯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我今天非要把话问明白不可。” “哎,公子”,冯铮想拦他,却抬手扶了他一把。 “公子,你现在身上是非太多,此刻实在不适合露面,好容易保住一条命,还是先躲一会吧。” 思勤问他:“这天下还有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吗?” 冯铮哑口无言,拦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看我在这里坐了半晌,这些府兵们都没拦我,这些人都认识我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冯铮还是不动。 “你是不是非要看我在这里流血不止而死?还有,我死了没关系,你王爷的毒怎么办?” 冯铮终于为难的动了,让开了挡着的路。 他脸色苍白,伤口在活动中又重新渗出血来,嘴唇干裂的几乎张不开嘴。 这次伤的确实有点重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若不是还能跑能跳,他几乎以为伤到了元气。 疲倦不堪的坐在赵无垠卧房的门槛上,同样的动作,再次抬手敲门。里面没有一丝动静。思勤捂着伤口难受的往门上一靠,有点困,想就此睡上一觉。 里面的赵无垠听到门没有了响声,还以为人已经走了,走到门前,才看到门缝处落下的光影。 心里一阵柔软酸楚:真是傻,都给他一刀了还回来干嘛。 “……璟心,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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