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从未失手过。可是怎会等这么久都等不到消息! 他啧了一声,忍不住了,正想吩咐小厮去探探究竟,忽然外面旋风似的跑进了卫凌来。 “出什么事了,拖这么长时间!”沈灵均不悦道。 卫凌面色不对,冲着沈灵均耳旁低声说了几句,沈灵均诧异:“怎么可能?” 卫凌道:“千真万确。我们照您的吩咐,见着戴了兜帽去与糖水妇密会之人进了她的门,即刻便持大理寺令牌闯了进去,谁知去私会的是个陌生男子并不是二老爷。” 沈灵均皱眉:“那房契地契总该找到些吧?” 卫凌道:“倒是找到了,只不过,上头都只有那糖水妇一个人的名字,并未见与二老爷有所关联。” 闻言,沈灵均冷笑道:“老狐狸,做得倒是干净。他只管偷偷从知秋堂里挪银子出去,却对外将自己的痕迹抹得一干二净,即便我们怀疑那房子就是他买的,无凭无据,也不能去抢一个孤寡妇人的住所。” 他想了一想:“如此,只能去问问当时他购这所宅子的卖家了。查到上一手是谁了没?” 卫凌道:“查到了。属下等也以最快速度去围住他的住处,但是……”他迟疑了一下。 沈灵均却猜到了:“是不是已经人去楼空不知去向?” “搬迁的痕迹都很新,看得出就是近几日搬走的。” 如此巧合,说没有人报信沈灵均都不信。他略思索了一阵,死死攥紧了椅子扶手,咬牙低声道:“这混账的妖孽……” “大人在说谁?” 沈灵均站起身:“不管他,我们直接查账。”苏兆晚出尔反尔,口口声声要合作,这会子又摆了他一道,沈灵均胸膛里一股无名之火。 那妖孽蹄子打的主意很明显,如若不选择与他合作,那他便随时有可能倒向沈熹那里。毕竟他和沈熹这么些年,旧情还是有的。而一边是掌管事务多年,曾是沈阕股肱的二老爷,一边是靠过继给大房才受重视,近些年又进京,与整个知秋堂毫不熟悉的少年公子。 他俩较量,优劣显著。 苏兆晚如果帮了沈熹,再施点子什么蛊惑手腕,想弄回点药王庄不是没有可能。 早知道这在知秋堂两个老爷之间游转自如的苏小娘不是什么善茬!越想越气,沈灵均声音都大了些:“秋掌柜,查账!” 秋羿听了却犹疑了一阵,道:“大公子……这恐怕,不太合规矩。” “怎不合规矩?” 秋羿圆滑的脸上露了几分谄媚的笑,道:“是这样,知秋堂自创立以来,只有堂主和账房的掌房人方可查账。如今沈老堂主仙去,能查阅账目的,便只剩二老爷。旁人若要看账么,都得问过二老爷才行呢。” “荒唐。”沈灵均怒道:“老堂主仙逝,我身为沈家独子理所当然便是下一任堂主。你这般推诿,可是不把老堂主放在眼里?” “不敢不敢!”秋羿拱手致歉,依旧笑得圆滑:“大公子自然金贵,可二老爷是大老爷胞弟,也有权继任,这都得等到这个月十五继任大典之后才能定。若到时大公子众望所归被推选为堂主,我自然双手将所有账本奉上供您查阅。眼下么……”他又夸张地深揖下去:“我都这般年纪了,真的担当不起,还请大公子不要为难老夫了。” “你……” 忽然帐房外帘子响了一下,一道声音切了进来,低沉温软,却掩饰不住的志得意满:“哟,大晚上的怎么这么热闹。” 是沈熹。沈灵均暗暗牙关紧咬,只得回过头见礼:“给二叔请安。” 沈熹热络地扶起他:“是灵儿啊。怎么这么晚了不在府里休息?” 沈灵均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过是想念父亲,便来知秋堂走走。” 沈熹亲厚地笑了起来:“好孩子。行啦,这儿没什么看的,你这些天忙着仪典都没好好睡觉,这么晚了就别耗在这里了。”说着,往旁一挥手,账房里登时两个人提了灯出来,作势要送沈灵均回府。 沈灵均没动,看着沈熹道:“夜深露重的,那二叔怎么来了?” 沈熹笑容敦厚:“我是掌房人,经常来的。毕竟账目关系着知秋堂的命脉,马虎不得。你爹打江山是一把好手,却不爱管这些零碎的小事。这些年,都是我在照料着,和账房的兄弟们倒是熟悉。” 沈灵均将脸别开,装作听不懂他弦外之音:“那二叔真是辛苦了。管账管库房这些磨人的小事,怎好劳烦二叔代劳,我身为堂主之子,理应担起所有才是。还是请二叔,让孩儿拿了这些乱账去理吧。” “这怎么可以呢。”沈熹搂着他的肩膀:“我们灵儿是朝廷命官,干大事的人,怎能在这些上消磨!秋掌柜,愣着做什么,送公子回府。万一冻着了你们谁担待得起?” 沈灵均甩开他,正要发话,忽然看到门前不知何时悠悠闲闲倚了个人,身段玲珑,手里还拨弄着脖子上项圈里的玉髓。 乍一看到他,沈灵均气血都往头顶上涌,冷笑:“小娘也来了?”他被这账房掌柜和沈熹挤得心下窝火,神色里分明写着“你还好意思来”。 这儿外人多,苏兆晚又柔顺地低下头:“大公子此说,可是我来得不对?” 不过是问了一句,就摆出这委屈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灵均怎么刻薄他了。沈灵均气笑了,嘲讽道:“小娘怎会不对?小娘什么都对。” 苏兆晚抿了抿嘴,可怜兮兮地看了他一眼:“临月轩离这儿近,我睡下了听到你们在这里吵闹,所以才来看看的。大公子你别生气……” “哦,这样说来倒是我扰了小娘清梦了?” “岂敢岂敢!大公子别往心里去。” 沈灵均简直要气笑了。苏兆晚娇柔柔地靠在门边,眼神看向他,一抹隐约的嘲讽挑衅。 沈熹乍见到苏兆晚,不自然地移开目光。 苏兆晚见了,便把话头转向他:“二老爷也别生气。大公子还小,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慢慢教,您怎么能让下人赶他呢!” 说得诚挚柔弱。他是沈阕的孀妾,辈分堪比家嫂,沈熹若要端着这副敦厚宽仁的形象,便不能当众叫他难堪。他缓了口气道:“不是,我是怕他累着……” 苏兆晚却天真烂漫地笑出来:“也是。那大公子,快随小娘回府去吧!”沈灵均没反应过来,便被人牵在手里,苏兆晚手小而柔软,指尖发凉,他鬼使神差地捏了一下。 苏兆晚笑了声,顺手环着他的肩,仿佛个慈爱的小娘,笑得温柔宠溺,道:“这孩子真是贪玩,大晚上还往外跑!夜里又凉,快回去换身衣裳好好泡个汤浴才是。” 沈灵均身体僵着被他推着走。大理寺的手下面面相觑,沈灵均走了,也只得暂且先撤去。 半只脚还未跨出门,苏兆晚贴在沈灵均耳畔,嗤笑:“活该。” -本章完-
第10章 枕孤鸿·10 想吃了你 ==== 枕孤鸿·10 想吃了你 “苏兆晚,你搞我是不是!”甫一进临月轩,下人被喝退,沈灵均猛地甩开苏兆晚的手,面色铁青。 “啧啧啧,”苏兆晚抱着膀子,闲闲倚在书柜边,笑容轻佻:“可真是不识好人心!若非我及时出现,你只怕比今天还要丢脸。” 沈灵均愠怒道:“你明知我这几天要对沈熹下手,你偷偷去给他传信了是不是?你故意摆了我一道让我计划落空走投无路,就为了让我和你联手。小娘好手段!” 苏兆晚笑吟吟的:“你们大理寺原来便是这样断案的呀!空口白牙,就凭一拍脑袋瞎猜,这俸禄当真是好拿。” 沈灵均道:“你少扯这没用的。现在什么都晚了,都搞砸了。全得怨你!”沈熹的蔑视犹在眼前,他狠狠剜了苏兆晚一眼。 苏兆晚倒了杯茶,放嘴边吹吹:“让我说你什么好呢,要说你这人傻么,做事倒还靠谱;可若说你聪明呢,你这根筋怎么就转不过来!” 他伸脚勾出一张圆凳往那儿踢了踢,示意沈灵均坐,顺手丢给他茶壶让他自己倒茶吃,道:“沈少爷,不管我今天打不打乱你的计划,你想的那个招儿都是行不通的。” 沈灵均哼了一声,捏随手拿了只印着虬龙追日图样的杯子,赌气啜茶。 苏兆晚看了,扯扯嘴角,接着道:“你就算抓住他在外面养外室又如何?拜托哎,他可是知秋堂的第二把交椅,干了这么多年,还攒不够体己买个宅子养个粉头,那你们知秋堂在江湖上不用混了。又能证明什么?” 沈灵均想了想,垂下眼眸,没搭腔。 苏兆晚看他光喝水,嗤笑一声,打开零食盒子给他盛了一碟儿豆粉糕出来,口里数落却没停:“再说了,据我所知,他不管账房还是药库,都做了三本账目。一本是外账,给旁人看。另有一本藏在账房的内室里,防着有人想偷,掩人耳目用的。实际上,真的账本只藏在他府上。你今天逼得秋羿那么急也没用,因为账房里压根就没有你要看的账本。” 说完,苏兆晚得意地笑了笑,在他脑门上拍一下:“大公子,查刑案你是一把好手,可这生意场上和内宅里的事情,乱得就像是塘里的泥鳅,你冒冒失失下手是什么也捞不着的。” 沈灵均无声地拂开他的手,面色却比方才缓和了许多。他顿了顿道:“既如此,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还请小娘赐教。”犹豫了一下,倒了盏茶,别别扭扭推到苏兆晚跟前。 苏兆晚倒是领情,浅尝了一口,笑道:“那就得看大公子有多大的野心多大的胆了。” “此话怎讲?” 苏兆晚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仅仅是将沈熹从堂主选任席上挤下去,还是将他赶出沈家?亦或是,直接一了百了?”他对着脖子比划了一下,声音低沉了下来,带了丝丝缕缕引诱,从茶盏中抬眸看向沈灵均:“既然合作了,那便都别装了。沈家这些年待你如何,你我心中有数,你与沈熹更谈不上什么亲缘孝道。你若想斩断干净,我也丝毫不会觉得意外。” “说到底,灵均——”他忽然握住沈灵均的手,“你和我才是一样的人。” 沈灵均垂下眼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却没有再躲开,只轻声:“小娘言重了。” “不管怎样,沈熹若是夺得了堂主之位,你与我都岌岌可危。你虽有朝廷职位在,但没了家族的支持,你往后在大理寺未必能站得如今天这么稳。”苏兆晚靠他近了些,手里愈加用力,握紧他,仿佛溺水之人在努力攥住最后一块浮木:“若沈熹拿住了知秋堂和沈家,他随后便会来害我。说到底,你我的命运系在同一条船上,因此不论如何我会尽全力助你登上堂主之位。” 沈灵均看了他一眼,坐正了身体,道:“好。你若鼎力相助,我便可许诺你能在府中安然度日,再不需如此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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