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扬的琴声在桑岚话音落下后,产生了短暂的颤抖,但这一次两人都未曾言语,只待这一曲将尽,桑岚才复又张了张口—— “大不了,我再多陪你……” “不可。”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人温声打断,随后琴音落下,谢流庭徐徐的语调从耳畔传来,“说好的两年那便是两年。” 谢流庭侧过头来,神色沉静,素来深邃的眼底却带着明显的光亮,“大晟规矩繁多,待久了会使人感到束缚,你不会喜欢的,塔塔。” 他比谁都更加明白桑岚未能说完的那句话代表着什么,正是因为明白,才愈发不能辜负。 “我那时便说过,要带你回家。” “我答应你的,断不会食言。” 相隔咫尺,桑岚抬眸看向谢流庭的眼,这才骤然发觉——似乎这人每一次在许诺时望向他,都是以这般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浓稠而深情的目光。 桑岚顿了顿,旋即像是被那目光烫到一般飞快地扭过头去,又故作镇定地支着下颚,殊不知裸.露在外的耳廓早已染上了浓烈的绯色。 “……我知道了。” 在大晟长达上千年的历史当中,诞生过许多位帝王,但唯独其中在位时间最短的一位,却使人印象最为深刻。不仅是因为他福泽百代的功绩,更是因为他对于唯一一任皇后的专一深情为君王罕有。帝后二人的身影于史册间亦甚少分开出现,就连史书中记载的与帝王相关的最后一句都是—— 清和五年,永昭帝传位于庄王,携帝后归隐。 “谢流庭——” 伴随着清亮的嗓音响起,厚重的帐门被人自外一把掀开,随后显露出一道挺拔颀长的身影,来人容貌是极锋锐的俊美,五官秾丽,只是从神色看去心情算不得美妙。 桑岚压低了眉走入帐内,视线从谢流庭含笑望过来的目光落到他执笔的手上,顿时有些无奈:“在大晟也就罢了,怎么你到了漠北还是这般。” 虽然已经不再作为一国之君,但是大晟那方有拿捏不定的政策,谢瑄还是会派人飞鸽传书请谢流庭定夺,不过这种情况算得上少数,对方大多数反倒是在帮忙处理漠北的政务。 用罪魁祸首桑兰的话来说就是——“反正他现在也不是什么大晟皇帝,如今到了漠北,又是弟夫,作为自家人帮点忙怎么了。” 所幸这里的人尚且不知道谢流庭的身份,否则合该吓死一大片人。 “且不说这些。”谢流庭搁下笔,站起身来,抬手拢了拢桑岚的衣襟,“塔塔可是有事唤我?” 他的姿态太过自然,让桑岚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一想起进来的正事儿,他便立即伸手隔着桌案一把握住谢流庭的手腕,语调欢快,“今日外头的雪下得格外大。” “和我一同去看罢。”桑岚顿了顿,舒展开的眉眼明媚而又温柔,“塔格里花要开了。” 清脆的马蹄声交叠着漫过被雪覆盖着的原野,所经之处无不掠起肆意飞扬的雪沫,洋洋洒洒,恍若波动的浪涛。 一黑一白两匹马分别驮着一黑一红两个人影向着不远处的雪丘顶部奔去。 在即将赶赴顶端之时,桑岚只觉身侧滚过一阵呼啸的狂风,又闻耳畔有不间断的、细小的沙沙声响起,于是赶忙勒紧缰绳令马停下,随后两人也纷纷下了马。 “风来了!” 桑岚仰起头,朝着不远处的半空一指,对身后的人示意,“你看——” 那些不知在深雪中暗自潜伏了多久的、象征着自由的浅蓝色花瓣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一层接一层地托起,席卷着抛向天空,漂浮着、舞动着,仿佛一场悬挂在天际的、颜色罕见的雪。 像是一场属于看不见的神明的乐舞。 “我也没有食言。” 在桑岚声音响起的那一刻,谢流庭便收回了目光,他将视线牢牢地锁在眼前的青年身上,专注到似乎连周围那般绮丽的景象都无法再分去他的半点心神。 “谢流庭,我也没有食言。” 桑岚轻轻回眸一笑,映日下,那双湖色的瞳孔周边好似晕开一环浅金色的光圈,让他的眸光看起来熠熠生辉,灿烂得不可方物。 “我真的带你来看塔格里花了。” 谢流庭猛地一怔。 入耳的语调如山风般温和轻缓,那分明是在与人述说某种古老的传闻时才会用上的语调,又像是从时间长河的另一头传来,给人以无法抵抗的心动与震撼。 于无言的对视当中,心上人的生动而柔软的轮廓愈发清晰地引入眼帘,那般鲜明、那般真切。 于是谢流庭再一次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在何时何地相遇,他都必定会爱上眼前这个人。 这是命运的牵引,是命中注定。 “塔塔。”过了良久,谢流庭才哑声开口,低低地唤桑岚的乳名。 “嗯?” “很爱你。” “咳——什么啊。”被告白的人反应过来后骤然红了脸,然而没等继续害羞,就被人俯身吻住了唇。 这是一个极近缠绵的、潮湿、温柔而又热烈的吻。 等到终于被放开之后,桑岚喘息着平复下呼吸,又抬手圈着谢流庭的脖颈与他额头相抵,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很轻很轻,像是要散在那薄薄的云里。 “无论是漠北、大晟、西域或者其他什么国家……” “谢流庭。” “我们可以一同去到这世上任何一个有风驻足的地方,去看看那些我们未曾走过的河山。” 桑岚抬手捧住眼前人的面颊,目光明亮而又真挚,“你愿意吗?” 他的问题一如往常无数次那般,很快便得到了回应。 搭在对方颊侧的双手被人珍而重之地捧在手心,又落下无法抑制的轻吻。 “求之不得。”谢流庭垂下眼睫,唇瓣缓缓勾出一个和暖的笑意,“与君同游,是吾之幸。” “那么,我们便就此约定。” “好。” 疾风过后,漫天飘荡的浅蓝色花瓣自天际洋洋洒落,伴随着零落的飘雪,落在相拥着的有情人的发间。 那些随风漫游,最后又回到故土的塔格里花,是自由的使者,是不羁的旅人。 亦是饱含爱意的思念。
第51章 副cp番外1温楼(攻)×祁琅(受) 盛安街有间湘阳茶馆,由于坐落于贯通东西两侧的要道,因此每日都有江湖上的各路人士云集于此,从而成为了京城消息最为灵通之地。上至达官贵族,下至平头百姓,皆可从这湘阳茶馆中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有的人与此探寻自己想知道的线索,有的人也只把这处当作休闲娱乐的场所。 许六是湘阳茶馆的老顾客,这日趁着干活的店铺打烊早,顺路途经时便进店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叫了壶茶,环顾一周后寻了个空位坐下,正打算慢慢品茶消遣时间,耳朵却不知不觉被身侧几人聊天的内容所吸引。 细细听了一会儿,许六端起桌上的茶壶和点心,展开个招牌式的笑厚着脸皮凑上前去,询问能不能一起坐下听听,那几个人被打断了谈话倒也不恼,豪爽地挥了挥手就让他在剩下的一个空座上坐下。 许六没急着落座,先是抬手给在座的三人各斟了盏茶,这才坐下好奇地开口,“我听诸位方才提起这美人榜,可是最近榜上名单又有变化了?” “那可不。”坐在他右侧的青衣男子点了点头,“这美人榜隔两年就是一换,但是每届上榜的美人都不尽相同。” “今年也同往年一样。”青衣说完,坐在许六左侧的一名白衣男子便接着续上他的话道:“好久都没见到能连续霸榜的美人了。” “要我说啊,真论起那美人,还得看二十年前呐。”三人中比其他两人稍微年长的那名中年男人搓了搓下巴上的胡茬,满目怀念,“想当年,我还干镖师这一行时,曾有一次途经淮州,在那里所见到的一位女子,才称得上是真正在骨在皮的美人——哪怕放在今日,都得是倾国倾城的人物。” “真有这么夸张?”对于男人的说法,许六表示质疑。 那人听他语气,顿时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两眼,随后道:“一看你就还是年轻,没怎么走出过这京城吧?” 许六点点头:“是没怎么出过,老哥若是得闲,可否将那女子的故事说与我听听?” 他说完,身侧一青衣一白衣两名年轻男子也纷纷表现出侧耳倾听的姿态,显然对此也很是好奇。 中年人闻言,面上的不悦霎时间一扫而光,他先是抬手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清了清嗓子道:“话要说到二十五年前,那时淮州最负盛名的落英楼刚刚推出了一位名叫观潮的花魁,此女才貌双绝,初次面世便夺得了江湖上第一美人的称号,在当时芳名远播,甚至连不少京城人都知晓,每日为了见她而涌入落英楼的人不知凡几,更是有不少达官贵人为其一掷千金。” “从前竟有这般美人?为何我等却从未听说过?”许六被这中年男子的描述说得心中升起了几分好奇,同时又带有些不自觉的遗憾。 “一是尔等年纪太轻。”男人扫了他们几眼,慢悠悠地卖起了关子,“二是嘛……” “二是什么?”一旁的青衣有些急了。 “二是可惜…遇人不淑。” 那中年人说到这,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些,语气颇有些惆怅。 许六听到这,心底咯噔一声,果不其然,紧接着立马从这人口中了解到:那名为观潮的花魁,在与人相好后不顾阻拦私自生了孩子,结果那相好的卷了她的钱财便跑了,只留下他们母子二人。经由此事,落英楼是待不了了,观潮无法,入了曾经一度仰慕她的一名富商府上做妾,仅仅几年后便香消玉殒。 一代绝色,从此便彻底消散在众人的记忆里。 听完这个故事,在场的几人都有些沉默,本该开心的氛围也一下陷入了死寂。 良久后,那白衣才轻声开口询问:“这位叫观潮的女子,你那可知道她本名叫做什么?” ——毕竟听完了与人相关的故事,怎么也该知道一下对方的名姓,证明还有人记得她也不曾被人所遗忘。 “这个嘛…我倒确实不太清楚。”男人再次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旋即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捶了下桌面,“不过听人说过她的姓,据说是——” “姓温。” 温楼跟随母亲进入祁家的时候,尚在襁褓之中,直到年长至能够记事,才逐渐从周围人口中了解到与母亲相关、乃至于自己身世的一些事。 不过大都是些零碎的片段,又通常伴随着各种恶言恶语。 温楼从那些人锋利得像是能划破人血肉的言语中,勉勉强强才拼凑出了母亲曾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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