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西王听到后,抬眼看向璟帝。璟帝被他看得心头又一跳,忙道:君无戏言。 他这侄儿终于从善如流,不再坚持之前强硬的姿态,温和谦雅地谢恩道:陛下恩情,臣没齿难忘。 他们两个对话,周围其实是有其他臣子在场;然而这两位说是君臣相议,议的其实也是皇亲国戚之间的家事,于是臣子们便假装自己均不存在,无一人吱声。贺时也在其中,眼观鼻、鼻观心,心说恩师死心塌地跟随聂景,确实是有一定道理啊。看这以退为进、把自己弟弟玩得头晕转向的样子,说出去能有谁信呢。 之后,两个皇族都离开,随行的朝臣按照皇帝本人后续要求,开始商议这封国书的内容,然后起草定文。最后关头,正式外交国书又变成了密函,商定为不公开地邀请张君前来探讨如何应对南北当前战事。 如果怎么变,最终的结果是,张君的回信来了,说久闻晟国聿州风景宜人、山珍闻名四海,他最近正好有空,可以来看看雪景,尝尝当地特产。 这就算是同意了。于是两边臣子互通书信,定了个适合大人物们聚餐看风景吃野味的黄道吉日,给南夏开了个便捷通道,方便他们国主一路顺风地、低调而不失排场地越过边境,与晟国自己国主展开亲切的友好的会面。 第一天见面,第二天餐饮娱乐,第三天还是餐饮娱乐,第四天在风景宜人的山间别院来了次超级豪华餐饮娱乐,然后在两边臣子快要累死的时候,他们的国主们终于决定步入正题了。 璟帝做东,在宴席上对张君笑道: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多多海涵。 张君也笑,道:如果这是招待不周,那世上便没有周全一说了。 于是宴席上又是一片祥和的欢声笑语。现场丝竹歌舞水平颇高,美酒佳肴也令人目不暇接,说是国主之间低调的会面,实际上却是天潢贵胄的排场,无一处不精湛,无一处不奢华,无一处不费尽苦心。 聂先生这几天始终在场。他不是主角,除了两国君臣见面时的彼此恭维和客套,基本上不用说什么话,于是过了几天清闲日子。这种清闲对他身体倒是很有好处,吃得也好,歌舞也美,他在这场合又毫无普通臣子那种紧张的情绪,感觉跟在自己家吃宵夜没什么区别,于是这几天气色反而还好了些。 他尽量避免和张君和视线接触和对话,张君除了最初得知这是四王爷时多看了他一眼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反应,于是这几天过得相当太平。 不过太平日子总有过完的一天。今日,在这山间别院奢华宴席的尾声,璟帝再次面向张君,举杯致意,于是张君笑道:远道而来,也没带什么东西,只有些不成熟的想法,愿与君共享。 璟帝坐直了起来。张君身后有他自己的随从大臣,走到他身后,奉上一张纸。张君取了这张纸,再交由晟国的人,经验查后,最终到了璟帝手里。 璟帝看着手里这被慎重对待的纸张。上面有南夏的官印和一些繁复的图章,下面图案精美,看得出绘制了香药犀象等物。 张君:南夏与北国之间,终究要有一个说法。若是谈不拢,就要借晟国州郡行路之方便。晟国地大物博,秋稔丰库,无论官方也好,民间商户也罢,愿意为南夏军队籴买粮草的,均可以凭此物入南夏折物。若是觉得四分香药、三分犀象、三分茶引折中仍有不便,茶盐香钱银绢均可随商人所愿算请。南夏地薄,不及晟国丰产,但香药宝货名闻四海,天下皆知。 聂先生遥遥看见那张纸,通过对话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心里不由得一震,朝向张君看去。这人在自己后宫时便颇有赚钱的才能,偶尔还能给自己提供些建议;如今当了皇帝,这本事倒是大大地施展开了。南夏军队长期作战,粮草供应确实是个问题;相对于南北两国,晟的粮食产量要高得多,张君这是希望通过和聂璟谈判,让就近的晟国商人直接运输粮草给南夏军队,获得凭证,再前往在南夏国内兑换多于粮草价值数倍的茶盐香钱银绢等物。而无利不早起的商人既然进了南夏,自然顺便还会做些其他生意,如此一来,张君相当于是借助国库的银钱吸引他国资本,变相地调控南夏国内民间经济了;而且顺便还解决了自己长线作战,军队粮草供应不足的问题。 璟帝看了看这张纸,交给身后的人。他身后正是户部的贺时,他敏锐地察觉了这里面丰厚的利润差,但作为国与国之间的交易,这个利润还不足以让晟为他国大开便利之门。 贺时朝着两位国主施礼,隐晦地提出道:两倍的饶余(*利润),怕是还不能令晟国商贾们心动。 张君笑了笑,道:此地风景秀美,多待几日,也是应该的。 璟帝心神领会,道:那是自然。 当晚,宴席结束,璟帝列了个范围,吩咐宫人依次传达,说从明日起与南夏谈论沿边籴买的具体事项,你,你,你,还有你,都去谈,争取最好的结果。 贺时自然在里面。因为还需要讨论军队借道,兵部便出了出了几个机灵的官员,还提出要有个熟悉情况的参与谈判。于是聂璟思虑再三,把汝西王放进了范围之内。 聂先生本人没有什么意见。他也不想看见自己打拼多年的国家被别人讨了便宜,于是后面的几日,他始终在场。只不过精力有限,听他们吵来吵去也很费神,于是摆出了尊贵王爷的架子,每日也就跟着看看情况罢了。 唯一令他意外的,是张君本人对谈判进程的热衷。听南夏那意思,整个用国库调控民间资本的手段都是张君自己的想法,他们暂且还没有高人能跟上陛下的思路。陛下本人不觉得尴尬或者礼数不周,那就由得他去了,聂先生许久未见张君正经八百地和人谈论国事,第一日看着还觉得匪夷所思,第二日逐渐习惯,第三日便觉得,自己如果把这人重新牢牢控制了,不直接砍掉脑袋,而是带回来给晟国赚钱,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再看下去,便有一种恍惚,似乎他自己的太子正以帝王之尊站在自己面前,与他人谈论之间进退有度,聪慧果敢,已经成长到足以引领一个国家了。 张君察觉到身后的视线,回过头,笑道:汝西王若是乏了,先在隔壁休息一会也好。 聂先生也笑了笑,道:璟帝令我在此,我怎能临阵而走。 非阵也。张君笑道,山间别院清雅得很,四王爷早些年也曾去过南夏皇城,赞赏南夏秀美;不知如今在王爷眼中,究竟何处更胜一筹呢。 聂先生心猛地一跳。张君并未认出他,这是好事;但张君确实也曾说过,四皇子聂延礼本人曾为了营救父亲而去过他的皇城。当时发生了什么,他现在仍没有头绪,但如果被张君发现他竟然对当年的事一无所知,则就要出大问题了。 张君又道:当年王爷向朕讨要一个信物,朕今日也带来了。你们这位璟帝好客得很,晚上又要设宴,中午休息之前,朕托人将这信物送至你处,还得劳烦四王爷收好,免得你那皇叔陛下起疑。 说是避免璟帝起疑,实际上已经令周围人起了疑。聂先生心底不由得尴尬,又凭空生出些怒意,心说在场但凡有一个人参我一本,后续有得有一大堆麻烦。然而张君言之凿凿,若是推辞,倒显得他自己心虚了,于是咬了咬牙,先应了下来。 午时已过,山间别院清静了些。聂先生嘱咐随从在外,在自己房中等了多时,听随从敲了敲门,说南夏小吏求见,想送个东西。聂先生允了,门开之后,看到外面站的确实是个眼生的南国朝臣,手里端着一个巴掌大的漆盒,恭恭敬敬道,自己是受主君所托。 看起来一切都很正常。聂先生示意随从将人好生送走,自己拿着那盒子回到桌边,看了半天没看出锁扣在哪,听门口轻响,料想是随从折返,便道:你在外等着就好。 门口的人将门掩上,走了过来,笑道:这就要撵我走吗? 聂先生猛地一震,抬头一看,张君本人已经走到他身边;再下一秒,张君手臂一伸将他拽了起来,亲吻他的嘴唇,自然而然地就撬开了唇齿。 聂先生手里的盒子直掉下去。他猛地一推身前的人,结果自己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直接坐在了床边。 他立刻站了起来:你……你…… 怎么。张君遗憾地笑道,不过是几年没见,延礼便翻脸不认人了吗? 聂先生心里又一震。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脑内汹涌,几乎有些呆了,心说四子聂延礼跟张君是,是这种关系吗??……那他当年去南夏皇城,难道是去与这人……与这人…… 他还未缓过劲来,张君两手已然放在了他领口上,解开之时,扯了他的腰带,顺便还放下帷帐,低声笑道:四弟当初在床上,还会说让哥哥我轻一些;却没想到几年没见,人变得越发俊秀了,却疏远了和大哥的感情…… 聂先生一把抓住他的手,只觉得一股怒火陡然升上来。四子和张君如何滚上了床,他尚且不想追究,但如果这两人上床之际,张君还有胆子继续冒用太子的身份,便是十足的可恨了。 然而他尚未将这股怒意倾泻出来,又听得门口有人对话,璟帝本人在门外问道:侄儿叫朕来,可有什么要事? 聂先生心说我什么时候叫过你,他身边的人却低笑了一声,直接上了床往后一躲,帷幔卷在聂先生手臂上,扯住他右臂,在他耳后低语道:这可不比朝堂相对,哥哥我好歹是一国之君,劳烦四弟替我瞒着点。 说话之间,璟帝竟然已经推门见来了,往里走了两步,见到聂先生,却是一呆。 聂先生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知道璟帝在呆什么,自己刚刚被人扯开了领子,又拽走了腰带,被反绞着一只手在床边上以至于无法站起迎驾,无论如何看着不像是什么要商量正事的模样。 璟帝脸色也怪了起来:……朕,朕以为你身体不适…… 聂先生:……臣确实身体不适。 聂先生:臣身体极为不适,不知何人禀告了陛下,但臣……额! 璟帝一怔,走到他身边,道:怎么。 没什么怎么,是帷幔后有人突然把手伸进自己衣服里了。聂先生心底大恨,尽力平复心情,对面前的璟帝道:我……我有些不……唔嗯…… 璟帝:……真没事吗? 璟帝觉得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来这儿是纯粹的关心,而这位年轻王爷看起来则纯粹是陷入了情热。那么,他情热,为什么把自己叫来…… 这是个略一想就让人脑子发烫的问题。璟帝眼看着侄儿的脸开始泛红,似乎想说什么但已然出不出话来,兀自咬紧嘴唇。 他忍不住伸手抵在对方唇舌间,道:别咬了。 我在干什么来着……他晕晕乎乎地心想,好像是看看汝西王的身体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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