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倾看他在望外面,自己也看了一眼,低声道:“这里应该是以前战乱打过的地方,可能附近有乱葬岗,人烟稀少。再走一会儿天快黑的时候我们找个地方先让他们打好营帐,明天上午应该就能到了。” 实话实说这种地方还是有些恐怖的,不过好在他们人带的也多,精兵带了两千,骑兵有两百人随同。 这浩浩荡荡的队伍,就算在乱葬岗旁边,阳气也能冲散了那些鬼气。 朝言嗯了一声,忽然缩了一下身体。车窗开了太久,外面有冷风灌了进来,严景倾将窗户关紧,伸出手将他抱在了怀里。 周围没人,严景倾缓缓拍着他的头,低声道:“很快就好了,等会儿让人给你烧点热水来。” “我身体也没那么弱……”朝言小声反驳。 他也不敢大声,外头太多士兵了,若是大声说话,听着倒很像打情骂俏似的。他面皮薄,也不敢给这么多人面前说些亲热话。 这点小心思让严景倾捉摸透了,唇角轻笑。 很快到了一处好地方,江恕吩咐了人去站岗,其余人则是在地方各自领了命。安营的人动作很快,做饭烧水的那些也不需要搞什么专门的厨房,直接就地生火架锅。 吃过热饭,严景倾就带着朝言先进了营帐里。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过夜里时间尚早,严景倾也没那刚吃饱就想睡觉的癖好。以前当猎户久了,夜里那都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的。 他取了一些笔墨来,先给自己的父皇起草。 这些做完严景倾才垂眸沉思起来,和朝言猜测道:“你大哥说的重要事该是什么呢,为他杀了覃陟,不算什么必要来姜国的理由吧。” 问朝言,朝言也不清楚。 他摇摇头,诚实道:“我也不知,不过他也特别恨覃陟,所以要当面报恩也未尝不是理由。” 这个回答让严景倾笑出声,这会儿的灯火都在书桌上那一点微光,他借着亮看着朝言亮晶晶的眼眸,心思波澜万千。 这一望就出了神,让朝言耳朵有些红,他拉了拉严景倾的手:“你看什么?” 明明日以继夜,这些天一直夜晚相拥的人,还看不够呢?严景倾将目光收了回去,让他坐在了自己身上,伸出手抚摸上朝言的脸颊。 末了,那手指向上,停留在眼眸旁。 原来严景倾是看着他的双眼出了神,大约是觉得神奇。 但严景倾没有解释自己的理由,只是将朝言抱在自己怀中好好亲吻了一遍,然后才放开他。但他今晚上并不打算做什么,周车劳顿,明早上还是得坐马车好几个时辰,朝言可能会受不住。 倒不如今日好好休息。 他只是一时兴起,想亲昵亲昵对方而已。 这般心思让朝言也知道了,他现在没说什么。直到夜里熄了灯,严景倾带着他躺下,朝言才在他怀里寻了个姿势抱着他。 朝言也说了一句:“景倾哥,你值得做那个至高无上之人。”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严景倾低下了头,有些诧异:“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怀里的人笑起来,然后不假思索道:“行事、作风、气度,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即使你没了记忆,却也在朝家村里留下如此好的名声。后来你做回了太子,但没有将目光放到姜国身上,而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俗话说得好,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虽用在这些地方有些许微妙,但朝言是从心底觉得,若当今这些散乱的国家能够一统,那个人除了景倾哥,谁都不能胜任。 天下之大,他既然能从踏实能干的猎户摇身一变成为杀伐决断的太子,日后也能变成那最受人尊崇的地位。 如今姜国归顺,梁国公也念及恩情,再看其他那几个不值一提的小国,若想一想……也未尝不可。 严景倾被他说的话有些许动摇,但很快就说道:“彼时说这件事还太早,等我们到了姜国后再做打算。还不知道你大哥说的事情是哪些呢,阿言先别激动。” 怀中的人笑了笑,两人这才准备安心睡下。 很快,朝言有轻微呼吸声传来,严景倾看到他睡着了才起身,蹑手蹑脚的出了营帐。 他披了一件大氅,默不作声的去到了外头,天上有月光照着。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严景倾没回头,江恕低声道:“殿下还没有歇息么?” 严景倾思忖片刻,淡淡道:“江恕,孤突然有些想法。” 第50章 决心 见太子说话语气有些沉重, 想必应该是重要的大事。江恕刚才在外带着一群人在周围安排好人,忙活了许久,一身寒气。 这会儿也顾不得取暖, 忙站在太子身旁, 侧耳倾听。 严景倾望了一眼帐子, 淡淡道:“你觉得当今天下,是否有人能一统?” 这一问,可算是把江恕给愣住了。他脸上怔愣的瞬间, 严景倾已经说出了自己考虑了许久的事:“刚才阿言倒是提醒我了,如今霍乱之人皆已战败, 周边小国皆是等着分一杯羹的意思。要么事不关己,要么赶紧加强自身之力,但长久以来……天下分为那么多份,是不是有些太散了。” 一山都不容二虎,这些国家的人虽各事其主,但百年前也曾合并过。为什么在那么多年以后, 又任由他们散乱呢?先主能办到的事情,丘国也未尝不可。 而他严景倾, 也想尝试一下这件事。 但最终的结果,是非是过, 也得由他一人承担。 而江恕见太子想法如此热切, 当即也激动了起来:“太子有这个想法,是丘国之幸。末将愿随太子行此征程, 百死无悔!” 见他答应的痛快,而面上表情也兴奋异常, 严景倾哑然失笑。 知道江恕代表江家表忠心就可以了, 严景倾也不是真要他做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词汇, 这会儿心情反而放松下来了。 此时朝言也在休息,严景倾也想着没有什么大事要说了,眸光一转忽然想起了今年江恕也正好十八了。正是血气方刚正当少年时的大好年龄,寻常家里肯定也没少催促亲事,尤其是江恕这样的二郎。 年纪轻轻就已立下了不少功劳,声名在外,恐怕早就是一些人眼里的乘龙快婿了。 他低声问道:“你可有婚配,眼下是否着急结亲呢?” 这一问可把江恕给愣了一下,以为是太子给自己的考验,连忙说道:“不曾,也没有什么婚约。只是家中母亲偶尔提起罢了,但父亲与我说过,此事不用太着急,顺其自然就好。如今太子即将要成大事,末将当然是追随太子而去!” 他答应的痛快,回答的语气也着急了些,反而让严景倾有些想笑。这一举动着实是江恕自己想多了,他只是随口一提罢了。 不过也有个问题,严景倾心想,这种征战难免持续时间要许久,若江恕执意跟随自己的话,日后归来时也不知要多少年了。他不是怕江恕不同意,而是怕江老将军家里有说辞。 但江恕本人都如此诚恳了,严景倾自然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孤也不是别的意思,只是想你可以选择尽早成婚,给家人一个交代。但不成婚也可,万一让你未来的妻子刚一过门就要独守几年空房,对别人来说更是亏欠。” 说到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也令两人不得不重视。 严景倾忽然转变了语气,声音有些低沉:“江恕你也不是刚打战的新将了,有些事情你也知道,若是将来……回不去家里怎么办?与父母而言,未曾婚配,不留一儿半女,也是不孝。” 话语严重了些,但却是赤裸裸的事实。 面对这一个可能,江恕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笑了一下,但并不算什么讽刺与苦笑。那是说不上来的语气,有些古怪:“对我来说,我大哥的儿子同样也是江家的后代,我留不留的……真的不重要。但我不是那种追求的人,宁要一将功成万骨枯,也不愿做贪图享乐之人。” 他这段话说的没有任何私心,也足足让严景倾震惊了许久。没想到江恕的抱负也如此深远,但刚才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他对考验这种事情向来不屑于做。因为就算不考验,该是什么态度就是什么态度。 相反之下,坦然面对与最初的回答才是最好的解释。 这个回答让严景倾还生出了一丝愧疚感。 他自己也无法保证,没有永远顺风顺水的对局,有些时候必须得承认,真就是自己运气好而已。 他叹了口气,也对江恕给了回答:“你放心,到时若我们战胜归来,孤一定会为你寻一个好姻缘。若有自己喜欢的,不用顾忌父母,孤自会给你做主。” 后面的意思其实很多人都明白,江老将军什么都好,唯独在婚事这一方面有许多考量。追求门当户对,还要查探对方所有底细,是否家底干净。当初他大哥成亲时江老就是亲自筛选的,最后挑了一个之家,那女子温婉娴静,知书达理。 这事还折腾了许久,严景倾看着江恕的个性,认为他不喜欢那种被人管束的感觉。 江恕这家伙……可能唯一向往的就是自己的内心。 也不纯粹是自由,他内心如何,便会忠于谁。 一旁江恕笑了笑,对这句话没有做出反应,但大约是默认。 与人交流以后仿佛刚才脑海里的考量全都有了主张,严景倾也有了困意,让他下去休息以后自己去处理了一番才回了自己的营帐。朝言还在沉睡中,大约是路上疲乏,他睡的格外沉了些。 彼时严景倾正好进了被窝里,身旁的人咕哝一声,迷迷糊糊问了句:“去哪了……” “有点事出去了一下,继续睡吧。”安稳完朝言,严景倾将他轻搂在怀中,也闭上了双眼。 隔天晌午,这趟队伍总算是到达了姜国京城,顺利进入了皇宫。 里头的覃越等待了许久,终于听到回来的消息,直接冲出了大殿里去迎接他们。原本还端坐在座椅上的皇后见这模样,无奈叹了口气。 原以为是个稳重的性子,谁知反而将远赴他国的覃言和严景倾当成了依靠。 朝言许久未见自己大哥,那时离开时覃越勉强养回了一些,这会儿更是脸色红润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他笑了一下,对覃越说:“皇兄,近来一切安好?” 覃越嗯了一声,随后道:“但朕左右没有什么知心人能做个伴,心情烦闷。” 第51章 隐瞒 他余光从身后跟的队伍扫了一圈, 随后又淡淡的收了回来。覃越脸上还是那副温润如玉的笑意,将两人迎入了皇宫。 这一晚皇宫里当然是在给众位将士摆起了酒,坐上席位还有当初姜国那两位得力干将。朝言倒是挺开心的, 但他不是回皇宫开心, 而是念叨着有机会去朝家村再看一眼。 说起来, 当时严景倾失忆想起来以后安排好那些人,唯独以书信告知过邻居那一家人,村子里的人却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下落。也不知这么久没见, 可能有些人还会认为他们已经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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