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烂的蔬菜叶以及一个又一个鸡蛋砸到了覃深的脸上,他嘴角有些磕破了,正渗出鲜血。但覃深并没有不敢示人,反而一脸傲气的走了上去,在人群中匆忙扫了一眼,才捕捉到覃言的身影。 他看着那两人如胶似漆的站在一起,嘴角忽然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底下严景倾不置一词,冷眼望着他该如何行动。但覃深显然是已经到末路也没法反抗什么,这表情还没维持多久就被身后的人推了一下,催促道:“走快点,还磨蹭什么呢!”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他的残余党羽皆被斩杀,唯有覃陟一脉因当初怀疑他有除根之心所以跑了,没想到躲过了这一劫。 时间还未到,行刑必须要做到完全准备,才能做到魂飞魄散,便是灵魂也无法伸冤。选在这种时辰的,都是重大的罪,这才是真的赶尽杀绝。 覃深忽然对着旁边的人说道:“我能对台下之人说几句话么?” 刽子手有些不耐烦,他们本就是五大三粗之人,哪有听他说话的闲工夫。本想敷衍应对一下,谁知台上的大人说道:“罢了,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他将死的事实,随他去吧。” 见自己有了机会,覃深意味深长的对着严景倾和朝言笑起来,嘴上说着:“别看我现在输了,但只要血脉一日不绝,姜国终有后患。尔等便等着,他日与我黄泉下相会吧……” 他猖狂的笑起来,那大人见时辰到了,也不容许他疯疯癫癫恐吓他人,当即说了句:“斩!” 一声令下,严景倾低头用双手覆盖住朝言的双眼,默默道:“还是别看了。” 两人的目光都没有在台上,但人群中的声音也告诉他们刚才发生过的一切。临走时有人来接严景倾和朝言,两人一同坐上了回皇宫的马车。 此后数日一度安逸,皇宫内一些烂摊子已收拾了一大半,覃越看起来的确焦头烂额。不过已经逗留了太久,距离那天处刑过去好多时日,如今是时候该返回丘国了。 严景倾也递交了回国的上书,覃越知道他们已经没法陪着自己留下来,便温和着让宫中的人开始布置起他答应过的东西。 从朝言那个殿开始张罗,乃至一条直路出皇门之地,皆是一片红色做欢送之意。但这些喜气并不是要将皇宫全部包罗在内的,而是他出城的路线罢了。 覃越有这个巧思,倒也是让史官好一顿赞叹。 朝言走那天,严景倾和他都穿的是姜国的婚服,在皇宫内告别了覃越,姜国的人马才一同出城。马车上也挂满了红布,坐在上头的两个人头一次感觉到了新婚原来是如此热闹的。 这下全城的人都知道他们要成亲。 与当初只有一家来做客的情景截然不同,如今是万众瞩目的婚姻,倒是让人好生期待。 马车上,严景倾自己扯了扯这婚服,叹道:“做工的确是好,不过我们到了丘国应该还要再成亲一次,在那里可能要换另一套喜服了。” 朝言望着身上这隆重的衣服,腰带上的图案还是流苏祥云,一针一线都是那上百名绣娘针织而成。他有些犹豫,问道:“难道丘国的婚服与姜国有很大不同?” “这倒是没有。”严景倾想了想,见他似乎很喜欢,“不过阿言要是喜欢,就算是回我自己的国家,那也依着你。覃越倒还出手阔绰,感觉这套婚服比那些记载的还要好。” 两人都很满意这次的装束,因路途有些遥远,有些地方还特别崎岖不好行走,中途就还是将衣服换了下来保存好。紧赶慢赶的回了丘国后,严景倾又和朝言穿上了那件衣服。 严景倾早就快马加鞭让人传去了在姜国的消息,所以父皇和母后此时也应该知道了全部,这回正在宫里迎接呢。这样想着,他脸上也有些笑意。 走了快三个时辰,最后到了丘国皇宫,严景倾和朝言都深吸了一口气。 前来领路的老奴才说道:“陛下与皇后正在主殿等着两位呢,文武百官也已等候多时。” 那就是太子的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皇帝也没有吝啬他的消息,给足了严景倾和朝言的面子,让丘国的子民都知道他身份的不一般。 到了门外,严景倾和朝言下了轿,他牵着朝言的手缓缓走了进去。身后有婢女为两人提着衣摆,上去的台阶有些漫长,但严景倾还是感受到了朝言手有些抖。 也不知他为何会害怕,但严景倾心想此时此刻的丘国对于朝言来说的确也算异国他乡,会害怕和对未来的不安也是正常。他镇定了下来,轻声道:“快了。” 两人已经走到最后一步,这回是老太监来主持大局,而今日的高堂之上,终于有人了。两人拜过礼,但因为时辰尚早,所以送入洞房是不成立的,显然还有话要说。 他是双儿这个身份,和女性又不太一样,所以就立刻留在了大殿之上。 主殿上是文武百官在喝太子的喜酒,而内殿里则是他们的家宴。皇后和皇帝都尽量表现出了温和的脸色,尤其是皇后还时不时给他夹菜,低声道:“太子他年少时便在外流浪,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气。所幸你来了这里,我们也能省下不少心。” 朝言嗯了几声,然后想起孩子,马上问道:“皇后,孩子他们两个……可否会哭闹?” 婚礼行到这时朝言都还没有看见孩子,这会儿已经是急不可耐想去见见自己亲生的孩子。皇后笑了笑,和他说着家常话:“本来原先就是太子在带,后来你也知道,他秘密去了姜国就将孩子托付给了我。夜里睡觉的时候的确折腾人,好不容易熟悉了才安定下来。刚才我已经让人去将他两个给抱过来了,你就放心吧。” 这一番话才让朝言安心下来,他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和严景倾对视一眼才低头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严景倾望着他依旧瘦削还没养回来的脸颊有些忧心,又给他多舀了两勺鱼汤:“先前在姜国忙碌太久,一直处于内忧外患中,但现在你该好好吃饭了,起码这脸上得长点肉。” “嗯。”朝言乖乖的喝起了鱼汤,宫中的膳食的确鲜美,丘国有一处大江,里头的鱼类甚是鲜美,这里凡是开酒楼生意的人几乎都会做一道拿手鱼。 或麻辣爽口或酸辣开胃,亦或者是将鱼做成甜食,每种吃法都有别具一格的美味。朝言才刚来这里第一天,还没全部吃上不同做法的鱼,严景倾心想到时候总有一百种方法将他养好。 今日的菜品都是些清淡的,因为皇后考虑到两人舟车劳顿,若是直接吃大鱼大肉肯定油腻的胃里翻江倒海。御膳房的人便提议做些清淡但又多姿多味的食材,于是就上了这几道菜,奶白豆腐鱼汤朝言喝了以后还挺喜欢。 晚膳吃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送入洞房。 一切准备就绪后,朝言被摆驾送回了太子寝殿东宫,而严景倾在稍后一点的轿子。这种仪式让他有了些诡异的羞耻感,今日这一幕,也不知会不会被写入史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在外面聚餐没时间写,后天再补上~ 第46章 避险 送回洞房后, 朝言如愿以偿的看到了分隔数月的孩子。 两个孩子原本正在睡觉,但殿里忽然一阵热热闹闹又将他们给吵醒,当时就扯着嗓子哭了起来。 “呜哇——”殿内两个小鬼正嚎啕大哭。 朝言虽听见了哭声, 但心里也是高兴的, 他连忙走过去安抚。说来也怪, 有时候血肉之亲就是这么奇妙,他还没做什么,摇篮里的两个孩子就不哭了, 睁着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望着他。 下一秒,孩子就在他面前咯咯笑起来。 朝言感觉自己很开心, 这一刻没有什么能让他挂怀的了,他马上就接过侍女送来的拨浪鼓轻轻的敲。 一旁的严景倾望着他,心也放下些许。 他自己身着喜服,回眸望了一眼这卧房,心思微动。于是严景倾在一旁坐下,将合卺酒缓缓倒在了那白瓷杯中。 这一次成亲是有意义的, 不仅仅代表是他们第二次的承诺,也是给两国人民看的。纵然别人都不知道那往事中曾发生了什么, 但只要一想起这两人,就知道有这么一段传奇。 孩子已经不哭也不闹了, 朝言坐下来看着他俩长开的容颜, 内心颇为自豪。刚出生时孩子还消瘦,他自己也因为怀了龙凤胎的原因身体始终吃不胖, 但如今这俩脸上肉嘟嘟的容颜,着实可爱的紧。 圆润而精致, 两个孩子个个都是大眼睛, 想必以后容颜也生的极好。 他在这一直对着自己的孩子爱不释手, 一旁的严景倾就在旁边等待着,也没有去催促。约莫看够了,朝言说道:“你走的时候,孩子们全部都在皇后娘娘那里照顾吗?” “的确是,不过阿言,你该叫她母后。”严景倾放下手中的杯子,与他一起站到旁边。他眉眼温柔,望着还在摇篮中的孩儿。 这个称呼朝言第一时间还没改过来,他对任何人的尊称都习惯了,如今猛然发觉这也算自己的母后。他嗯了一声,就问道:“那我们回来以后,要不还是自己带吧,这样是不是就比较亲一些了?” “嗯……”严景倾思忖了一会儿,“其实夜间谁带都无妨,孩子夜里还闹人些。白日里我们多跟孩子一起玩,也一样会亲。不过若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带就我们带。” 他有疑虑是正常的,毕竟对这里还不熟悉。也可能是害怕,像覃深那样的人多了,或者还有他母妃那样的人,听说那位燕妃生前曾因妒忌害过一位妃子。 她就是买通了那妃子宫里的婢女,趁她喝补品的时候在里头添加了东西。 那位最小却先天智障的孩子,似乎就是因为燕妃对那个怀孕的妃子下过毒,致使胎儿畸形,而且面容还丑陋。 严景倾想到这,内心有些想法。 不止这些害人之术,前朝也曾有婢女看管不力,致使皇子于睡梦中被闷死,落了个满门抄斩。他确实是太小心了,是因为生来就处于那样的环境中,不仅要防外人,还要时时刻刻被人叮嘱要活下来当那个宠妃的压力。 不过这种小心翼翼,有时候也无伤大雅,反而会给自己增加警惕心。 那么今夜的洞房花烛夜严景倾觉得有些不妙了,他淡淡对着那俩位婢女说:“你们先下去吧。” 婢女走后,为他们轻掩了房门。 严景倾将朝言手上的拨浪鼓放下,轻声道:“先将他们哄睡吧,为了让他们晚上不吵人,听说母后都是让婢女轮番陪孩子玩的。应当夜里会睡的久些,要不然孩子就要闹人了。” 听他这样说,朝言也恋恋不舍的望了一眼,然后就轻轻拍着孩子让他俩睡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两个孩子都闭上双眼时,已经不知此时是什么时辰。朝言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严景倾见状笑说:“现在就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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