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知县受宠若惊,目光悄悄环视了一圈儿这未来的天家众人,发现个个儿都英姿飒爽,大大地有龙气在身,气度不凡啊:“那是卑职的荣幸啊!” 荣幸的卢知县并不知道此刻自己好不容易营造的繁华,正在四公子和二公子的眼前直接撕碎,顾家老四和老二本来是要带着家里最小的小家伙去城中买买买吃吃吃,却莫名被顾世雍交托了一个奇怪的任务,那便是骑马从西门进入,再从东门出来。 老三和老五原本也想要跟着去,但顾世雍却说下次,便让这两个最为跳脱的儿子蔫儿在马车里啃干粮。 顾温一边啃一边幽怨的盯着老爹,老五便也跟着学,谁知道老爹和薄先生还有那个卢知县似乎相谈甚欢,三人摆上了茶具,正要在阴凉处喝杯茶。 老三便两三口将饼子下肚,小声和老五嘀咕,说:“你说,爹是不是更喜欢老四一点?” 老五顾燕安瞪圆了一双眼睛,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嘴角吃的满是大饼渣,迷惑道:“三哥怎会如此认为?” 顾温摇头,说:“感觉。” 老五却笑:“我倒是觉得老四太过木讷,大概爹也看不惯他,所以让他多和二哥走近些,好沾染沾染二哥的男子气概。” 老三立马乐了,不再多想,直接从马车沿上跳下来,仰了仰下巴,说:“走,咱们找小七狗儿去,他和薄家那小子说是去给娘买包子,这都多久了,还没有过来,得去看看别是跟着拍花子的跑了。” 老五立即也站起来,点点头,在他看来,家里的小七着实是个需要担心的小不点,经历过一次以为要失去小七的危机后,顾燕安时时刻刻只要提到家里的小七狗儿,就是心里一个咯噔。 他也一口将饼子塞进嘴里,包着一口饼子模模糊糊的说:“恩恩,走走!” 顾杨氏正在老大的马车里和老大说话,从车窗远远看见老三和老五进了城,便多看了两眼,放心了。 顾山秋躺在马车里,身体被晃了一路,好不容易车队休息,才被柳如琴和黄花两个人扶着坐起来,靠在软垫子上,缓解那被晃来晃去的头疼欲裂。 只是顾山秋更疼的伤口都忍过来了,现下的头疼便着实算不得什么,他身为顾家的长子,常年不在母亲身边尽孝,如今又只能躺在这里,让母亲牵挂,怎能再让母亲担忧? 因此顾山秋从不说自己的身体,母亲一过来,便只与母亲说轻松的话题,比如小弟的猪崽子,小弟和蓝家小子之间似乎有点儿什么故事,帮了爹的大忙,果然乐得老娘合不拢嘴。 顾杨氏时时刻刻都惦记自己的七七,见老大也这样喜欢小七,哪里有不高兴的,直说昨天夜里小七紧张得睡不着,以后去了京城,可得让老大多教教小七。 顾家老大点头,说:“这哪里用教的?去了,看了便会了,而且他还小呢,没那么多规矩,娘也不必为他担心。” 顾杨氏点点头,又看了看一直很安静坐在柳氏身边的智茼,说:“智茼,怎么不进城去逛一逛?一会儿要不要跟你叔叔们坐一车?让你娘和你爹好好休息一下?” 智茼还未说话,柳氏便代替回答,说:“劳烦娘挂心了,智茼就在这里陪着山秋挺好的,我们智茼喜静。” 顾山秋则道:“喜静什么时候都能喜,路上也不必看书,不如和他叔叔出去多看看,圣人也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如琴,你忘了?” 柳如琴不好在婆婆面前与丈夫针对,只能抿了抿唇,目光沉沉地望向儿子。 智茼每回被这双眼睛看着,便犹如千斤压顶,浑身是血也要顶住,他立即恭敬地回父亲,说:“回父亲的话,儿子还是就在这里陪着您就好了,不想出去。” 这话说得毫无漏洞,一个孝子想要在病床前多陪陪久未见面的父亲,这多自然啊。 但顾山秋却定定的看着智茼,那双能将无数敌人吓退的眼睛里有着小小智茼如今还无法理解的深意,顾山秋直接道:“怎么?怕为父路上就去了,你不能见到最后一面?” 智茼小朋友一愣,摇头说:“不是!” “那便一会儿坐去后面的马车,和你叔叔们一起,听听他们都聊些什么,我是不能过去了,但你可以回来学给为父听,如何?” 智茼小朋友立即陷入两难的境地,他认为自己不能点头,但也绝对不该拒绝父亲! 一时间智茼不敢说话,只是低着头,顾杨氏看了看儿子严肃起来像极了丈夫的样子,笑道:“山秋啊,你吓着智茼了,可别学你爹,成日把小七逗哭。” 顾山秋立即也笑,像是不太好意思,他说:“我只是觉得智茼跟我这么个病人呆在一起实在是无趣,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总是闲不住,智茼实在是过于文静了,不该再拘着。” 柳如琴总感觉这番对话是朝着自己来的,而且十分诡异,诡异的点在于从前顾杨氏从来不会这样旁敲侧击自己对智茼的教育,如今却借着山秋的口来训斥自己将智茼教导得不好?! 这是有史以来第一次,柳如琴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如何应对。 她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件事却又真实发生了。 她暂且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于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见山秋直接说:“智茼,你现在就去后面的马车上坐着,等你叔叔他们回来,现在。” 智茼没有个主意,娘似乎也被惊住,没有反对,于是智茼莫名其妙的从第二辆车厢下来,去往第三辆里面,第三辆马车里比娘与爹那边宽敞许多,里面还摆放了质地极好的暗桌,桌上摆得全是无花果,车内也没有旁人,除了似乎从来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的六叔。 智茼礼数周到,上来后便拘谨着,不知道该坐在哪里,他朝六叔打招呼:“六叔好,请问,我能坐在哪里?” 顾家老六将脑袋从医书上拔起来,小声说:“随便。” 智茼‘哦’了一声,却还是不知道该坐在哪里,感觉尴尬瞬间扑面而来,心想若是小叔在就好了,只要有小叔在的地方,气氛永远不会这样凝固。 是的,只要有顾宝莛在的地方,永远不缺热闹。 比如现在,热情好客的顾小七问身边的薄小朋友:“厌凉兄,你说我们要不要给他吃的?”他不知道长宁想要做什么,只能顺着剧情发展,做他应该做的事情,然后静观其变,看长宁到底想干什么幺蛾子。 薄厌凉那双深蓝色的眼睛看了一眼面前的老乞丐,发现此乞丐浑身酸臭不可言,眼神灰蒙蒙的,腿瘸也不是作假,点了点头,无所谓地说:“给。” 顾小七却装模作样地摇了摇头:“不,我们只是给一两个包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认为不如治好他的腿,给他找份差事,或者送去养老院,让他可以安度晚年才对。”当然,前提是面前的老头是个真的乞丐,而不是逃犯。 薄公子不知道顾小七所说的‘养老院’是何地方,但是却察觉出顾宝莛的些微古怪,但此时俨然不是拆台的时候,他顺势说:“既然七公子认为如此甚好,那便如此去办吧。” 谁知道面前他们唯一遇到的老乞丐却开口说:“不需要小公子大费周章,只需要一两个包子果腹,老朽便知足了,城西那些乞丐们只需要和我分食一两个包子,大家便也知足了。” 顾小七听着这话,这才反应过来这热闹的集市当真似乎只有长宁大师这一个乞丐,他不明白,问说:“那老爷爷你怎么在这里?其他乞丐不在这里?” 长宁大师眼里划过一抹嘲讽的凉意:“因为有人害得这世间千疮百孔,却还只想粉饰太平,我实在是看不下去,总要做点什么,哪怕冒着风险,现在这风险会有善良的好孩子帮我躲过去,那老朽就更不怕什么了。” “……”你这个糟老头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小七最讨厌阴阳怪气的人了,长宁大师又不是自己的小侄子,也不是自己的哥哥们,自己凭什么要忍受纵容他? 顾小七懒得再猜来猜去,这和尚总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来历吧?就算知道,也没有证据!他小脸蛋一皱:“废话连篇,先抓起来再说!” 话音刚落,身后十几个守卫立即动身,擒住伪装成老乞丐的长宁大师! 长宁大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道:“等等!你……不该如此的!不可能啊!” 顾宝莛记得长宁大师以前总是喊自己‘好孩子’,但是现在打感情牌是不是有点蠢?他又不是什么脑残玛丽苏主角,为什么要随随便便帮一个外人逃跑? “好孩子,你应该放了我,放了我!”老乞丐被死死压住,说话越来越语无伦次,“你应该听话才对!不可能的!你该听我的话!你喝了三年的药!你不可能逃得了!” 顾宝莛听了个毛骨悚然,他的确以前很听长宁大师的话,但那是以前啊,他尊敬长宁大师啊,现在为什么要听?还有,什么药?每次去八荒庙坐客的时候,长宁大师给他喝的茶吗?因为太难喝,但又不想伤长宁大师的心,所以他都悄悄倒掉了来着。 那个药是能够操控人的东西吗?开玩笑,这是古代,怎么可能?!一点儿也不科学! 正在考虑要不要稍微站在厌凉兄的身后的顾小七突然看见了他的主心骨——迎面骑马而来的四哥和二哥——连忙蹦起来举手,喊道:“二哥哥!四哥哥这边!看我发现了啥!长宁大师疯了!” “什么?!长宁那混蛋?!”这是骑马奔来的顾家老二。 “什么?!长宁?!”这是骑马同样奔来的老四。 “小七离他远点!”这是从身后冲来的顾家老三。 “七狗儿我来了!”这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老五。 薄厌凉小朋友永远也不能明白,为什么顾小七只是大喊了一声,就召唤出了几乎全部的哥哥。 这些皇子天天没事儿干就围着顾宝莛瞎转吗? 作者有话要说: 众位皇子:是啊,没事儿就围着小七瞎转,不行吗? 薄厌凉:……
第46章 金牌┃皇帝的一个奖励啊! 顾宝莛俨然也不知道自家哥哥们怎么一叫就跟土拨鼠一样全部出来了, 小脑袋四处看了看,然后一脸懵逼的被三哥哥单手夹到手臂弯里,随后便听见四个哥哥严肃对着长宁装成的乞丐道: “长宁,真的是你?!” “果真是他!给我押回去!” “长宁大师, 你当真是和尚吗?” “我怀疑他根本不是, 假冒的罢!” 顾宝莛像只小猫一样手里还拽着大包子与糖葫芦,被三哥滴溜回城门口, 但也不忘叫上不知道为啥满脸问号的厌凉小兄弟:“喂, 走啦!” 薄厌凉眨了眨眼睛, 看着顾家兄弟众人黑压压一片走在前面, 莫名感觉到了一种微妙的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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