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厌凉分析道:“你瞧,你怎么做都错了。” 顾宝莛挺意外的看着薄小朋友,说:“你懂得好多。”对于一个小朋友来说,很厉害,不像智茼,他那个只会读死书的侄儿。 薄厌凉依旧不擅长接受夸奖,他避开顾宝莛的眼睛,没有作声。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打死顾宝莛他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向一个小孩咨询情感问题。 薄厌凉垂眸,看了一眼顾宝莛拉着自己的手,发现自己有点习惯这七公子的热情了:“不怎么办,他的事情和你无关,装作今天的事情没有发生就行了,回去后也不要和任何人说。” “厌凉,你没有兄弟姐妹吧?”顾宝莛忽地问。 薄厌凉摇头,但是很快又说:“这和有无兄弟姐妹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你能说出这种话,很正常。如果换做是男神……咳,如果唤作是你的父亲呢?你父亲被人欺负了,你就不会这么无动于衷了。” 薄厌凉思考了一番,摇头说:“不会有这种事情,我爹如果受欺负,他会自己欺负回去,没有我什么事儿。” “他若是欺负不回去呢?”顾宝莛说,“就是那种全世界的人都排挤你爹,对你爹冷嘲热讽,顺便有事儿没事儿再去打一顿踹一脚,他根本没有办法改变世界,你会怎么办?” 薄厌凉小朋友理智道:“不怎么办,他会毁了那个世界,创造一个新的。” 顾宝莛总觉得自己和薄厌凉的话题越来越跑偏了,但又惊讶于薄厌凉那仿佛颠覆世界易如反掌的自信,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继续说自己六哥的事情,还是和这个小朋友说不要装逼,装逼会遭雷劈。 瞧出顾小七的不信,薄厌凉声音淡淡的,有条有理地说:“要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吗?” “愿闻其详。” 薄厌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顾小七着实有点生机勃勃的可爱,他笑了一下,又收敛着,控制自己的声音,说:“有位书生年轻的时候因为不喜欢读圣人之言,爱看那些阴谋诡计、权谋手段,研究阴阳之术,于是屡试不中,气死了老母亲,自暴自弃沉迷赌钱了一段时间,将家产全部败光,被家里人赶出去,脱离了关系,只好在家乡混吃等死,跟狗抢食,很长一段时间都食不果腹,这应当算是被排挤到快要死了吧?” 顾宝莛小朋友点点头。 薄厌凉继续道:“可是后来,这位书生发现,有个同村的少年,十分有意思,颇有通天手段,有盖世之能,有吞吐天下之雄心,他相信,这个少年可以助自己成就一番事业,自己也能成就他。后来他们的确成就了一番事业,荣归故里,书生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人人见了莫说喊打喊杀,吐口水,全都恭恭敬敬跪下,叫他一声,‘薄先生’。” “薄先生!!!”这回轮到顾宝莛惊讶了。 如今,旧世界毁灭了,新世界的秩序正在缓慢形成,一切正如薄厌凉所说的那样,有序进行着。 可顾宝莛不是不懂,他只时明白一件事,如果六哥被人欺负成这样都不敢吭声,但对着自己却能吼出来,这是好事,说明窝里横呀,自己说到底还是六哥认定的家人。 他想要保护六哥哥的颜面,偷偷保护他,这样六哥大概就不必感到难堪了。 倘若要他像薄厌凉所说的不闻不问,他实在做不到,他难受,他想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要是这个世界医疗条件好一点就好了,起码可以让六哥的兔唇像正常人一样。 就算六哥永远都这个样子,他才十岁,一个十岁的孩子,怎么可以因为相貌问题自卑成那样? 顾宝莛以前看过一个视频,是个黑人小女孩看着视频里的自己后,突然很平静的说了一句‘我好丑’,帮她梳头发的女人听了,当即心疼的抱住小女孩,告诉她,‘你很漂亮’,小女孩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顾宝莛想到这里,忽然挺后悔刚才没有抱住六哥,也夸夸他。 若是薄厌凉能钻进顾小七的脑袋里面,大概会很不赞同顾宝莛这样的作法,因为睁着眼睛说瞎话真的很不容易,要夸六哥样貌上的闪光点,六哥又不是蠢货,肯定更加恼羞成怒,认为小七在耍他。 这厢顾宝莛和薄厌凉慢吞吞的踩着霞光回家,大白鹅不知道从哪儿又窜了出来,走在顾小七与薄厌凉的中间,把自己的翅膀递给小七。 顾小七立即松开薄厌凉的手,牵住自己的白将军。 薄厌凉则总觉得这个白将军的鹅眼睛总是凶神恶煞的看着自己,大约是还记仇自己掐了他的脖子,所以不乐意看见自己和七公子拉手什么的,正好,他也还记得这个畜生拉了自己一身屎。 薄厌凉眼睛眯了眯,似乎正要想出什么坏点子,却听顾小七眨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对他说:“你也想牵白将军吗?不要怕,直接拉他翅膀吧。” 薄厌凉小朋友心想,我比较想牵着白将军走进锅里洗个热水澡。 然而想归想,到底薄厌凉是明白自己在白将军心里的分量是几斤几两,没有伸出他那罪恶的爪子。 两个小朋友和一只大鹅接近落日时分才抵达老顾家破败的院门外面,正巧碰上了一众准备前往城内举行宴会的大人们。 薄厌凉见着这些人立即恭恭敬敬的行礼,身边的顾小七却甜甜喊了一声‘爹’,便在众人面前冲向了不久即将登上龙椅的男人身上,并被对方一把举高高。 薄厌凉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放松状态的主公,据了解,主公对任何一个孩子都不会过分溺爱,更不会抱自己的孩子。 俗话说,抱孙不抱子……怎么这次回来却和以往的做派混不一样? 薄厌凉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父亲微笑着,极具深意地,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要说: 小宝莛马上要登上历史舞台啦!!! 宝莛:!!!我不要!我要当逍遥王爷!这该死的储君之位,不许粘着我!
第17章 截肢┃老爹啊,你可长点儿心吧。 “哎哟,七狗儿,不是说了,可以在稻粱城中等我们吗?怎么带着厌凉过来了?” 老爹换了一身衣裳,像是老娘这几年一直为老爹做的那身,手脚处长短刚刚好,灰麻质地的长衫下是深蓝色的长裤,裤腿与手腕的袖子都被黑色的布条绑住,形成箭袖子的模样,瞬间那血气四涌的杀气便被平易近人的帅气掩盖。 顾宝莛简直不能对这样的老爹更加喜爱了,看了看四周他那稍微打扮了一点点的老娘,那和大嫂团聚的大哥一家,还有似乎和五哥哥一样憨傻的巨人二哥,灰溜溜站在最后的六哥,甚至连背后开花的三哥哥都在! 顾宝莛小朋友没由来的感到幸福,他将方才对六哥的想法都先放下,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六哥没面子,当然更重要的是,希望大家在这种团聚的时候都能开心! 便格外亲热的抱着老爹,甜甜地说:“我想爹了,就回来啦。” “哈哈,爹不信。”顾世雍那双凤眼眯了眯,手掌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说,“尽哄爹吧?” 老娘在旁边被憨厚敦实的老二搀扶着,眼睛珠子却一直滴溜溜的盯着自己的夫君,见这两父子感情实在是好得没话说,便咧嘴笑,一边笑,一边还喜欢用手稍微挡一挡自己的牙齿,仿佛是夫君回来了,也有了点儿爱美的心思。 “我哪儿能哄您呢,快走吧,我瞧城里街市口都摆起桌子了,叔叔婶婶们饭菜的香气都飘过来啦。”如果自己随便卖萌可以让大家开心,顾宝莛很愿意牺牲自己,对如今的顾宝莛来讲,家人是他小小世界里,最重要的存在了。 “小馋猫,刚吃了饭,现在又惦记那边的好吃的。”顾世雍笑着招呼夫人一起走,说,“瞧你给我生的这是什么小东西?” 老娘腼腆起来,红着老脸,说:“什么小东西小东西,难不成你是老东西?” 老爹笑着说:“过了年,我就要四十一了,可不是老东西是什么?” “哪里的话,主公正是壮年。” “正是,爹还年轻着呢!” 周围的亲友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什么尊卑的样子,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出游,轻松快活。 老顾家气氛其乐融融,薄先生一家还有云庐神医也在其中,俱是笑容满面,众人与斜阳相背而行,后缀着二十位护卫,护卫们虽不放松,却又因为主公的笑由衷感觉到,从此以后,再不必风餐露宿,刀光剑雨的去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了。 ——他们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了。 从老顾家走到稻粱城那边去,路上风景甚好,田野风光,落日与明月同天,晚风袭来,稻穗的杆子摇摇晃晃,惊起田间的几声蛙响。 顾宝莛坐得高,看得远,此前还觉得老远的一条路,两边一望不可及的草,高得吓人的山,瞬间都变得好像触手可及。 等过了小桥,走到距离稻粱城不过数百米的地方,便能看见稻粱城内全部士兵站在城门口等候。 顾宝莛看见为首的李老叔叔了,扬起自己的小胳膊就晃啊晃,高声喊说:“李叔叔!” 专管后勤,保卫大后方的李农芳李将军站在最前面,也笑,但却没有回应顾小七,而是一声令下,全体驻守后方的兵士们全体单膝下跪,给主公磕头行礼,吼出那一声声震耳欲聋的豪气冲天之语:“恭迎主公凯旋!!恭迎主公凯旋!!” 五万人齐齐下跪,那是何等的震撼,顾宝莛这小市民哪里见过?除了张大嘴巴,一个字都形容不出来,却听抱着自己的老爹很和气的走过去,和明显比他大许多的老李将军,说:“你个老家伙,还和我弄这些虚头八脑的,我的将士们,今日都是我的亲人,我要你们弄宴会出来与亲人同乐,哪里要看这个?” 老李将军泪眼汪汪,被老爹扶起来后,映入老爹眼里的,便是那张苍老皱纹满布的脸,有着老人斑的脸,有着花白头发的脑袋,和那一双永远不变的坚定的眼! “主公!老夫不管别个,反正到了这里,就必须要有这些礼数!主公能胜利,就已经够我们后方兵士们高兴的了,居然还返回来接我们一同进京,我们何德何能?” 老李将军说到动情之处,又想给顾世雍跪下,但被顾世雍单手给强行又抬起来,说:“好了好了,这些事情以后再说,今日只喝酒吃肉,别的一概不许提。” 顾世雍回来的时候,大军压了几千车的粮食过来,大部分已经运达城内,在顾宝莛小朋友还在醉酒的下午,就被城中的老少爷们还有娘子们洗干净,切好丁,收拾了起来。 老李将军这回没有再要求跪下,大概是觉得让主公扶自己三次不太好,也就把后面本来还准备了的长篇诗朗诵给抹掉,领着主公进城,走到原本闹市街口的空地按照次序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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