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立刻捂着嘴笑话道:“舅舅羞羞,别小花。” 姜檐的脸当即黑了下来,一把拽下耳上的红梅。 姜筝根本不杵他,眼睛盈着笑意,“很好看,拿下来做什么?该叫小卫大人来看看,看本宫的弟弟是不是这大庸最美的男子。” 姜檐恶狠狠地瞪她,“你胡说什么?” 姜筝哈哈大笑,她就喜欢看她这个蠢弟弟恼。 不等姜檐发作,姜筝收敛了笑意,“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你阿姐我这里做什么?” 想到来此的正经事,姜檐忍下了这口气,闷声道:“想从你这里找一个口风紧,医术高明的大夫。” 姜筝细长的眉微挑,“要口风紧的大夫做什么?” 挂在姜檐身上的昭文,对他俩的交谈不感兴趣,扭动着屁股,抬手偷偷拨弄探在她舅舅头上的梅枝。 姜檐薄唇抿成一线,明显不愿意说。 姜筝也不急,徐缓道:“你总得告诉我,你要治什么病的大夫?” 姜檐沉默数息,眼神飞快瞟了一眼姜筝,“要一个能看分化的大夫。” 姜筝用一种寻常的口吻道:“小卫要分化了?” 姜檐一脸震惊,“谁与你说的?” 本来姜筝还不确定,见姜檐这个反应,她啧了一声,“看来还真是小卫。” 先前姜檐为了什么阴坤布料找她,那时姜筝便觉得不对,但因为卫寂的年岁,她没有深想。 姜筝:“小卫怎么这个年纪分化?” 姜檐:“我也不知道,所以来你这里找大夫。” 姜筝不解,“怎么不叫李赫存来看?他就是此科圣手。” 姜檐支吾起来,“先前我问过他分化的一事,总之不能找他。” 姜筝打量着姜檐,忽地反应过来,“你是不想旁人知道小卫要分化?” 姜檐皱起眉,“不关你的事。” 姜筝笃定道:“看你这反应,小卫是要分化成阴坤了。你怕他分化后,有人先你一步将亲事订了,所以不想让别人知道。” 依照祖制,太后薨逝,姜檐要守孝一年才能议亲事。 其实儒道主张五服之内守孝三年,但姜檐是太子,只需守一年,就会有言官来劝谏,要他为了子嗣早起成婚。 “本宫的弟弟竟也到了思春的年纪。”姜筝戳了戳姜檐的心口,打趣道:“为了娶上老婆,还满是心眼子,小卫知道这事么?” 姜檐昂起下颌,“他自是喜欢我,他从十四便开始喜欢我。” 看他这个得意的样子,姜筝忍不住笑了。
第24章 见卫寂在纸上写了数十遍名字,许怀秉眸光波动,开口说,“写字也要手感,你现下若是没有,可以等两日。” 卫寂摇了摇头。 他了解他父亲,拖得太久对方一定会说,“左右不过两个字,你这墨迹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又写了两遍自己的名字,卫寂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样拖着,许怀秉也走不了。 怕耽误许怀秉的事,他选了几个还算满意的字样,拿给许怀秉看。 卫寂一脸忐忑地问,“有好看的么?” 许怀秉看过之后,抬手指了其中一个。 卫寂正要回去写,转身走了几步,便听到身后的许怀秉叫他的名字,“卫迟。” 卫寂闻言一怔,他的乳名叫迟迟,整个侯府只有他母亲叫过,因为迟字在他母亲家乡寓意很好。 许怀秉知道这个乳名,是卫寂给他看自己外祖父留下的手札时,里面夹了一封卫寂母亲生前写给他的信,开头便是‘迟迟’二字。 自他母亲过世后,便没有人再这么叫过卫寂。 许怀秉一句卫迟,亲昵之中又带着内敛的克制,倒是符合许怀秉的性子。 “我在茶寮所言,一字一句皆由心而出,你若肯嫁,我会护你周全,予以敬重。” 许怀秉的眼眸如一面水镜,凝视着卫寂,映出他错愕的模样。 上次许怀秉说得含蓄,这次算是挑明了。 他的求娶直白、平和,还有带着他惯有的理性。 先将自己能许给卫寂的抛出来,至于要不要由卫寂来选。 半晌,卫寂的喉腔才吐出声音,“我未必会分化,而且当初也不一定是因为蛇咬才迟迟没有分化,你不必如此。” 他委婉地拒绝了,许怀秉那般聪明的人,此刻却像没听出他话中的意思。 许怀秉神色不变,那双剔透的眸泛着温润之色,他道:“你便是没有分化,我今日的话也作数。” 卫寂的唇动了一下,被许怀秉这话骇住了。 他没有分化那便是普通人,许怀秉这话的意思是要娶男妻? 别说岐孟一氏不会同意,就是卫宗建那关都过不去,若不是分成为阴坤,他父亲是不可能让他嫁给别人的。 卫寂不知许怀秉为什么要这样说,是因为喜欢他么? 这怎么可能? 他俩五年未曾见过,期间书信也没通过一封,只在凉州相处了半年,走时卫寂还带着怒气不告而别。 这行为在许怀秉看来,该是多么无礼的一件事。 更何况那时他俩才十三岁,这个年纪看到湖中的鸳鸯都以为是一对互啄的野鸭子。 许怀秉临走时,还给卫寂留下了八篇自己写的策论,这是他押的科举策论题。 科举押题早已不是新鲜事,发展至今还生出一批专门干此营生的儒商。 皇上出的策论大多是古今之弊病,若正值这年施行改革,那题目多半与新法有关,押题就会容易许多。 但即便压中题目,未必能一举高中。 纵观那些能押中的科考,鞭辟入里的文章大把,花团锦簇的文章也大把,门槛反而被抬高。 想要在一众深雕细琢过的策论中出彩,不仅要博学,还要有深刻的见地,与超出常人的神鬼之才。 许怀秉以字见长,名头在外这些年,没有写过一篇策论。 世人都知道他有才情,却不知道他的文字功底也这样深厚。 卫寂捧着那八卷密密麻麻的策论,原本只是扫了一眼,看到里面的内容,不自觉坐到梨木椅上,细细读了起来。 许怀秉的字真有魏晋之风,笔法精妙,行云流水般自在洒脱。 在茶寮时,许怀秉说帮他入仕,卫寂并没有当真,没想到他竟真放在了心中,写出这样的文章供他参考,还一写便是八份。 卫寂捧着策论,如捧烫手山芋。 许怀秉将他弄糊涂了,他想不通许怀秉为何要这样做。 - 下午东宫的人来请卫寂时,他正伏在案桌上,看着那几卷封上火漆的策论。 卫寂只看了几行,便强行将目光从纸上拔下来,然后卷起来,封了火漆。 他相信,许怀秉送他八卷策论,不是让他作弊,应当是供他参考,为他下笔开拓思路。 卫寂不看,倒不是怕被许怀秉的策论影响,当然他有些担心。 但最主要的是,他过不了心中那关,总觉得读了看了,便受了许怀秉的恩惠,也是变相应了他的求娶。 卫寂回神他对小厮说,“你与那人说,我马上就好。” 小厮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卫寂将策论放到长条的木盒之中,整了整衣衽,便匆匆出去了。 - 走到门口,看到那辆巨轮高顶,套着两匹红棕大马的车,卫寂心中一惊。 这不是太子殿下的车辇,怎么派这辆过来接他? 姜檐的辇规格要比寻常马车大一些,内置着矮几,以及镂雕的火炉,软垫都是贡缎。 卫寂坐进车内,东宫派来的小太监隔着车帘软声道:“食盒有点心,殿下给您备的。” 卫寂道了一声谢,打开食盒,里面是码得整齐的精致果点。 在大庸,人避马车。 因此这一路行得极为顺畅,只是路线不太对,不是去东宫的路。 卫寂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没有多问。 行了一盏茶的工夫,车辇停到了公主府。 小太监搬来踏凳,请卫寂从车上下来,又带着他穿过抄手回廊,过假山,绕进暖阁,上了二楼。 姜檐早已经等在里面,他是个急性子,站在楼梯口朝卫寂抱怨,“怎么这么晚?我方才与你招手,你都不理我。” “臣没看见。” 到公主府,卫寂哪里敢东瞧西看,一路是垂着眼来的。 姜檐没再说什么,倒是阁内传来姜筝慢悠悠的声音,“小卫来了?” 卫寂进去后朝姜筝行礼。 姜筝坐在贵妃榻上,旁边的昭文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猫,她脸蛋被火烤得红扑扑,头发却有些凌乱,还斜插了一支红梅。 方才昭文趁着两个人大说话,偷偷在姜檐头发里塞了不少梅花瓣,被姜檐发现后好一通教训,鬓发因此乱成了这样。 看见卫寂,昭文扑过去要他抱。 不等她挨到卫寂,姜檐揽臂将她一把抱起,另一只手去拉姜筝,“你们都出去。” 姜筝从他手中接过宝贝女儿,别有深意道:“行行,我们出去,一会儿大夫就到了,把人藏好一点。” 姜檐面色一红,嘴上却嘟哝着,“不用你管。” 说着将姜筝跟昭文关到了门外。 昭文不甘心地拍了拍房门,“舅舅。” “乖,我们回去,别打扰你舅舅跟……” 姜筝故意没说后面的话,抱着昭文离开了。 姜檐狠狠地磨了磨牙,一转头见卫寂茫然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他脸上的凶相一敛,闷头坐回到贵妃榻。 卫寂不解其意,“殿下怎么叫臣来公主这里?” 姜檐拽过软枕抱在怀中,揪着软枕垂下来的流苏,瓮声瓮气地说,“看病。” 卫寂的心提了起来,“殿下病了?” “给你看病。”姜檐抬头,幽幽地看着卫寂,“迟迟不分化总得有原因罢。” 卫寂顿时像被人摁水中,一种说不清的窒息感漫上来。 姜檐并未察觉到卫寂的异常,还在问卫寂今日身体有没有变化,比如高烧、嗅觉变得灵敏。 卫寂抿着唇,摇了摇头。 姜檐拉过卫寂的手腕,又开始给他把脉。 自然是什么都瞧不出来,因为姜檐根本不懂医,摸了卫寂的脉管一会儿,他又将手搭在自己腕上。 两者的区别,姜檐压根分辨不出来,倒是把卫寂弄得很紧张。 无论是姜檐,还是许怀秉,自知他有可能会分化后,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这让卫寂很不自在,不由想起当年卫宗建教他骑马一事。 对方越是盯着他,他越是惊惧不安,手脚都不知放哪儿。 如今这种感觉又回来了,好似他不赶紧分化,就会辜负旁人的关怀。 卫寂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然后藏到了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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