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狼仔细观察着季禾的神情,也没瞧出什么,捏肩的手缓慢下来,心里一时没着没落,他在想季禾心里有没有他。 大狼,哦不,这里要叫拓拔臻了,再也不是侯府的一个小侍卫了,而是以后可能会统领草原的狼王。 一想到这,季禾就心情不佳,也没了和他逗趣的心思,侧着身子赤着脚踢了踢他的腰间,“走吧你,爷乏了没空招待你。” 拓拔臻想再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说,起身离开。 小金子一个人在门口守着,上回那个人着实吓坏了他,要是真窥探出什么不该看的,他真万死难辞其咎。 拓拔臻打开大院门的时候他惊了下,没舒展多久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家少爷对这位侍从可是喜欢得紧,瞅刚刚那氛围,仔细着总该发生些什么才对啊,怎么还出来了。 小金子没想出个所以然,总不过这人离他们家公子越远越好。 拓拔臻一出门就见着个笑脸,心情倏然更加不适,那双剑眉一低,就像是真野兽一样。 旁人见了指不定要吓得腿软,小金子如今不怕,这人再凶也还是少爷的男宠,他是少爷的心腹,最多是平起平坐。 “你怎得出来了?莫不是我家少爷不要你了赶你出来?”小金子眼里的揶揄露了个全,就差叉腰大笑。 拓拔臻的眉眼压得更低,凶相毕露,只不过是一个抬手,小金子立刻晕了过去,也没有扶一下,整个人砰地巨响摔倒在地。 没管地上那人,他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握紧拳头走出去找那其。 季禾在房间里听到了那声巨响,从床上爬起来开了个小窗,只见庭院门口有双鞋横着,拓拔臻没了踪影。 他披上外袍出去,小金子已经躺在地上,两眼闭着,像是谁死了一般,他是不觉得那厮会把他的贴身书童给杀了。 他只觉得头疼,忙唤人来把小金子抬回去,等人睡醒了再来前院找他请府医。 底下人应了一起把小金子抬走。 季禾拢了拢外衣,走进院子,梧桐树叶长了新叶,草原路远风沙大,又恰逢拓拔族来朝,如今有了记忆马上就会恢复身份,一旦恢复身份,一个小小的侯府侍卫可锁不住一个即将变强的草原盟主。 他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自小他便不聪明,这会碰上了这事一点应对的法子也没有,以往那些事他还有些纨绔子弟可以问问,自从和拓拔臻一起胡乱之后,门都少跨了许多。 不过要是回去的话,他也舍不得这里,江南多景色,还有父母兄弟在此,是生不出半点想走的心思。 可他转念一想,这陪伴了许久的人突然要走,更舍不得。 他摸了摸酸涩的胸口,叹了声气,早知道就多学点东西,多读些书,说不定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梧桐树又青,树底下的人不知道还是否如常恩爱。
第57章 晚春 拓拔臻来的时候,那其正在驿站的小院里舞剑,感觉周身忽然发生变化,那其勾起唇角,装作不认识将剑打了出去。 拓拔臻回身一躲,脚点屋檐落地,那其有心试试刚恢复记忆的王子,气势不但不低反而更大,手上的力度和出锋越锐利。 拓拔臻不慌不忙地接着,内里的气息却有些紊乱。 没交手多久,拓拔臻就落了下风,那其无意伤害,点到即止,一击即开。 拓拔臻被气风激得往后撤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殿下还没有恢复到巅峰吧,早功要勤。” 草原以强为尊,若是这局拓拔臻赢了,那其肯定会拱手道歉,“王子殿下多有得罪。” 现如今,那其只是握了握下巴的胡须,从远处拔出自己的刀,放回兵器架子,才走过来拱手道:“王子殿下有何吩咐。” 拓拔臻抬把手道:“我要父王恢复我的身份,如若父王有空闲,我此刻便面见。” 那其有些惊讶,他当以为这温柔乡还得更久远些,没想到竟这么快就能分离开,可见没多大感情。 这些思绪只不过一瞬,他唤人去禀告王,不肖片刻得来消息说,王进宫了。 那其点点头,面露歉意,“三王子若是还有空,就在驿站等候王吧,王午时应该会回。” 拓拔臻想屋里那位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出去久了总归不好,思及于此,摆摆手道:“你和父王说一声,若是需要我出面我再来。” 那其点点头没说什么。 等他带回些季禾喜欢的糕点,发现院门紧闭,门口守的人也换了个,他一走上前。 那人就颤颤巍巍地走上前,道:“大狼侍卫,公子说…说…不准您进去。” 拓拔臻停住脚步,望了眼院门,眼前这位不知哪来的奴才,说话都哆嗦,这会连个问话的人都不见。 最后他得出结论,还是小金子要好点,下次不伤人了。 季禾又开始闭门不见,这大概是他保护自己不受伤的方法,上次闭关他只是觉得喜爱那具躯体,现如今真是翻了船,不知不觉有点尝了味,上了瘾,戒不掉了。 他总该想想该怎么解决眼下的困境。 还没等他想明白,他大哥季岘忽然定亲,对方不是什么名门望族而是一介清流,于是他让人去打听了下未来嫂嫂,发现他嫂嫂家可谓家徒四壁且长相平平,就是她那当爹的官职也是个闲散不起眼得。 按理说侯府长子定亲这等大事必定要先禀明圣上等圣上下旨才会纳采,少说也要半年没想到消息这么快。 “小金子,给爷更衣。”季禾拿扇面敲了下脑袋,骂自己糊涂东西,能让侯府行动迅速地除了顶头还有什么。 穿衣带饰没花多久,季禾出门的时候外头的人还是惊艳了把,淡青竹色的白蝶穿花大箭袍,外衣披着雀翎月白斗篷,腰间挂着双鱼玉佩,一动则环佩叮当,远见便觉高挑素雅。 季禾来的时候,院里没人自然没人通报,他正纳闷一直守备严谨的大院竟然没人看守,就见大哥的书童火急火燎的样子,连他走进来都没听见。 “随方?”他走上前喊了一声。 随方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一乔,更是吓得腿软直直地跪下,“小少爷。” 季禾只是来问问,刚刚那声也算是正常,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他怀疑地摸了把自己的脸,难道最近长得很凶神恶煞? “起来起来,我也没怎么你吧。”季禾郁闷了,想将人拉起来,还没碰到人,人就退后一步。 “奴…奴不敢。” 季禾还没整明白什么这有什么不敢,下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季岘,你就是个懦夫!王八蛋!” 里面传来一声怒吼,紧接着是一阵闷声破碎声。 季禾听出了声音,是楚夕。 他低眼一看,随方自然也听到这声怒吼,压根不敢抬眼。 季禾仔细一想,从他曾经在他哥的书发现过不一样的笔迹开始到前几天的书房碰见,早已有痕迹,只是他当时沉迷在拓拔臻的温柔乡,没去深思。 这种事情这个时候,他要是再进去的话,会被他大哥灭口吧…他谨慎地想。 他正准备走,就见楚夕从屋里走出来,整日里打扮鲜衣得,恨不得头发丝都恰到好处的发丝这会也散乱了,衣服皱巴,艳丽的眉眼压得极低,不复平日里的潇洒。 楚夕瞥见了他,在他面前停下。 楚夕比季禾高一些,季禾得微微仰头。 楚夕在他面前收起一身暴躁气度,难看的脸色下勾起唇角,更显苍白,那双狐狸眼也没了光彩,火红貂毛也失了颜色,无言地他感觉到了一阵悲伤和委屈。 楚夕的手在发抖,良久,他听见一句,“禾儿真颜色,望得之珍之,切莫…” 后面停顿了下,又接上,“切莫失之悔之,遗憾终生。” 楚夕走得很快,火红的貂毛消失在转角,在这淡墨的夜色中,在这素雅规矩的庭院中,这抹浓重到妍丽的颜色终究消失了。 晚春的雨在晨昏落了,浇散掉残留的气息,院里的青竹浸湿了叶,院边的野花没了竹叶的遮掩,不多时销损而亡,青翠的竹叶也跟着落下,淌了一地,更显萧条。 大院也闭门了几天,外面看不出什么,随方午时撑了把伞来,面色比那天还难看,一见他,就跪下。 季禾正躺在太妃椅上看闲书,小金子走进来通报他才坐正身子,随方的衣衫湿透了,他还没说话人就跪了。 “小少爷,帮帮我们公子吧,我们公子把自己关在院里已经好几天了…饭也不吃,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随方的话让季禾诧异,他哥那样冷静自持的人,竟然会把自己关起来,他只以为自己会逃避。 季禾也担心他哥,忙起身,小金子见状把暖炉上熏干的外袍披上去。 “我随你去看看。” 随方忙应声,抬手抹了下眼角,现下只有小少爷知道点内情,若是连小少爷也劝导不了就不知该如何了。 大院离上次来也不过几天,却显示出两种不同的景象,若形容上次的庭院是如玉般平和,那此刻的庭院就是玉碎残损之后的衰败。 季禾皱着眉问:“庭院的洒扫呢?” 随方低头应:“院里除了奴还能进出外,其他人一律被隔绝在外了,从那日…起就没人能进院子了。” 季禾大约能猜到是为什么,一时间竟然有种满足感,觉得他和他武艺双全的大哥也没什么两样。 再往前走,随方便不再跟着他上前,他掸了掸衣服不存在的褶皱,走上台阶。 还没走至门口,里面就传来一喝声,“滚出去。” 季禾脚步一顿,说实话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季岘这样说话,谁不道季大郎面相不善,相貌却是极好,说话老成持重不失长子风范,这会的狠厉之话接地气了不少。 “大哥,是我”季禾上前一步,从纸窗上看到了个模糊的人影。 他看见那个人影听到他的话动了动。 风带着雨吹得竹叶簌簌作响,季禾的尾发都飘起来,外衫上浮着水珠,他盯着湿润的台阶,没有边际地想他将拓拔臻拒之门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等候吗。 片刻后,里屋传来一阵咳嗽声,伴着粗糙如石粒的嗓音,“进来。” 季禾推门走进去,木门发出嘎吱响,微弱的天光随着缝隙进来,照亮了昏暗的书房。 他从半灰的书房里看清了季岘的样子和散落的糟糕。 季岘见到季禾有些局促,长兄如父,他这会这样委实不妥,只是外面风雨大,自家小弟又是个金贵疙瘩,再怎么样也不能将人晾在外头。 季禾不留痕迹地扫了眼面色发白的大哥,走上前将地上的宣纸和墨宝捡起来。 宣纸上的字他都认识,前些天的学没白上。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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