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瑜向掌柜的道谢:“多谢掌柜的盛情款待。” 掌柜的连连摆手:“该是我谢谢瑾瑜先生,为小店招揽了这么多客人才是!” 瑾瑜复又道了谢,提着食盒往城郊去了。
第十一章 荒丘孤冢 瑾瑜提着食盒一路走到城郊一处荒无人烟的小山丘上,山丘被一层白雪覆盖着,枝头新抽出的绿芽也覆盖着一层白雪。 小山丘上立着一处孤冢,前面是一块石碑,光洁平整,并没有刻字。 瑾瑜扫掉石碑上的积雪,发现石碑上竟长了一层绿油油的苔藓,想是因为长久无人打理。 身上也没有帕子,瑾瑜干脆扯着衣袖,将石碑上的苔藓擦拭干净。 擦完石碑上的苔藓,他又将食盒打开,将里面的饭菜一一取出来。 这时节还残留着冷冬的寒意,城郊离忘仙楼又远,这些菜尽都已经凉了,全没一丝热气。 “这些菜都是你爱吃的,也是那年苏州我们一起吃的。” 瑾瑜自言自语着,“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你还活着,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将欠你的通通还给你。如果……如果你真的死了我也要找到你的尸首,将你葬入祖陵,让你认祖归宗。” 自说自话着,瑾瑜眼眶微红,眼里蓄了清泪。 他赶紧去擦,却还是慢了一步,泪已经顺着脸部的轮廓滴落下去,消融在皑皑白雪之中。 随着眼泪落下,脸上的皮肤开始起皱褶,瑾瑜苦笑,将手伸到耳侧,捏住皱起的皮肤一扯,露出一张清俊出尘的面容,眉间一点朱砂痣更衬得他恍如世外谪仙。 瑾瑜将人皮面具纳入怀中收好,自嘲道:“这些年,只要一想起你就忍不住落泪,千面佛都不知道给我做了多少张人皮面具,他现在是看见我就烦。” 叹了口气,又道:“你这人,真是狠心薄情,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却让别人为你忧心,你现在只怕是在心里偷着乐吧!” 瑾瑜喝了一口红豆粥,已经被寒气浸染得冰凉,有些失了味道,但红豆的软糯清甜却依旧存在。 “你总是喜欢吃甜的,尤其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说是吃了甜的,心里就能跟着甜起来,红豆粥是你最爱吃的,你说你最喜欢红豆粥的甜味,甜味重还不腻……” 没了人皮面具的限制,瑾瑜哭得肆意,眼泪一滴滴落到粥里。 “可是,我怎么觉得这红豆粥越吃越苦?” 泪越流越凶,瑾瑜干脆放下碗,掩着面哭出声来。 “我亏欠你良多,你一定不会就这么死了对不对?你这锱铢必究,睚眦必报的性子,怎么会容忍我欠你那么多……” “你一定不会死的,至少在我还清亏欠你的之前,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他找了他多久?五年?八年?十年?还是十五年? 他记不清了,只记得得知那人“死讯”的时候他才十八,那一天正是他十八岁生辰,自那以后他再也没过过生辰,浑浑噩噩地过着每一天。 这些年,他以说书先生的身份,几乎走遍了陈国的大江南北,就是为了寻得他的踪迹,可惜每次都是一无所获。 失望之下他回到了洛阳,在洛阳郊外,他曾给他立了一个衣冠冢。 虽然立了冢,可他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死了。 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那样一个手上染满鲜血,杀人如麻的人,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死了呢? 陈国找不到,他还可以去齐国,去晋国,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他。 不知哭了多久,直哭到头昏脑涨,双眼肿的像个核桃,瑾瑜才敛了声。 他将红豆粥一饮而尽,提了食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只要找到你,应该就能喝到甜的红豆粥了吧?”
第十二章 月容 次日辰时,瑾瑜还未出场,忘仙楼就已经是座无虚席,人满为患。有的来的晚了,没了空位,干脆就站着,只为见见这个据说长得很好看的说书先生。 及至辰时三刻,瑾瑜才施施然出场。 今日他换了一身绣着翠竹的青衫,同色的发带挽发,依旧持着那把折扇。 瑾瑜将醒木一拍,众人皆敛声屏息,霎时间大堂内肃然无声。 照例说了定场诗,又一拍醒木示意开讲,才高声道:“昨儿给大家说了那段月容被段淳风收养,今儿呢,就给大家讲讲段月容被收养后的故事。” 段淳风乃是暗影楼头领,这暗影楼是江湖上有名的杀手组织,非正非邪。 暗影楼奉行“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准则。杀过英雄豪杰忠臣良将,也杀过奸人宵小贪官污吏。 但凡暗影楼弟子,最擅隐匿之术,讲究一击毙命,杀人于无形之中。 更有甚者,可在青天白日的闹市之中取人性命而不漏行踪。 江湖中人乃至朝廷官员,俱都惧怕、忌惮暗影楼,生怕哪天自己就悄无声息地死在暗影楼弟子手里。 暗影楼坐落于姑苏栖霞山上,虽说名为楼,却更像是园。 栖霞山山景秀丽,林麓幽深,整座山包括方圆百里尽属暗影楼范围。 暗影楼依着栖霞山山势而建,按着苏州园林的规格建造。但见园内老柏古松常青,奇花瑞草不败;画眉翠鸟时鸣,山泉清溪长流。亭台楼阁隐于其间,飞檐脊兽微露一角;门外修竹直指云天,院内百花争奇斗艳。 听着鸟鸣,嗅着花香,段月容只觉得如同置身瑶台仙阁,一时间看得入了迷,出了神。 直到一个穿着嫩黄色衣裙的小女娃出现,只见那女娃梳着双丫髻,足下生风,如同踩了风火轮,像归巢的雏鸟一般,飞扑进段淳风怀里。 段淳风将她高高举起,转了几个圈,逗得那女娃咯咯笑,笑声像是初晨微风中的风铃。 小女娃被段淳风抱在怀里,双手搂着段淳风的脖子,一双葡萄样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段月容:“爹爹,他是谁?” 段淳风道:“他呀,叫段月容以后就是你哥哥了。月容,这是我女儿清歌,小名囡囡,以后就是你妹妹了。囡囡,快叫哥哥。” 段清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段月容,奶声奶气道:“哥哥。” 段清歌是个土生土长的姑苏女儿,带着姑苏口音,年纪又小,清澈的童音配着姑苏口音,软软糯糯的如同刚蒸好的年糕。 段月容心里一软,笑着回她:“妹妹。” 段淳风放下段清歌,对段月容道:“月容,你虽是我养子,我却不能过于偏爱于你,你先在竹林小筑修养几天,养好身子后与其他弟子一同训练,学习些基础武功。” 还不待段月容回答,就又对段清歌道:“囡囡带哥哥去竹林小筑吧,顺便陪哥哥玩一会。” 段清歌脆生生答:“是,爹爹。” 有些肉乎乎的小手拉住段月容的手,段月容比她大一岁,高了她近一个头。段清歌仰起头:“哥哥,我们走吧。” “嗯。”段月容回握住她的手,只觉得软软嫩嫩的,如同一小团面团。 暗影楼大致分为三块,一是演武场,是新弟子们日常练武的地儿;一是春晖堂,由两位司药长老掌管,一个擅医,一个擅毒,分别医治受伤的暗影楼杀手以及给他们提供毒药。 现任司药长老一个叫木回春,擅医术;一个叫林秋楠,擅毒术。 另一处便是漪澜园,专供长老、头领这些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居住。
第十三章 临终嘱托 竹林小筑建在月见湖湖心的小岛上,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隐在郁郁葱葱的竹林间,湖岸与小岛之间并无连接的桥,只有些杂乱无章的石头,堪堪与水面齐平,供人踩着过去。 一座翠竹搭成的屋子坐北朝南立在院中,西角搭着一个葡萄架,成人巴掌大的葡萄叶密密麻麻,在地上投下一片浓郁的阴影。 东侧一个半大不小的半月形池塘,种着几株红莲,开的正艳。池中几尾锦鲤,在莲叶下游弋,时不时跃出水面来。 竹舍内的陈设十分简单,一张竹床,一张木桌几张竹凳子和一个书架以及衣柜。 段清歌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盒鱼食,拉着段月容兴冲冲跑到池边,趴在池边的石头上喂鱼。 段月容怕她掉进去,小心翼翼地守在她身边。 到了午时左右,有侍女送来午膳,都是苏州的特色菜。 段清歌很喜欢这个哥哥,便让侍女又添了一副碗筷,留在竹林小筑和段月容一起吃了午饭。 后来养成了习惯,每每一到饭点,段清歌就像只摆脱了笼子的小金丝雀,风风火火地跑到竹林小筑昭段月容一同用膳。 吃完饭,就拉着他四处玩耍。就这样过了三五日,段月容身体养的差不多了,段淳风就让他去演武场,与那些新招收的弟子一同学习基础的武功。 演武场除了教习武术的师父,还有专程教书的先生,专门教授经、史、子、集以及一些简单的医理。 因此暗影楼的杀手除了武艺高强之外,各个能断文识字,可谓是文武双全。 段月容于练武上的天分不像其兄长李怀玉那样出类拔萃,但也是百里挑一。再加上他又勤奋,肯下苦功夫,因此虽然比其他人晚学些时日,但每次测试都是数一数二的。 在这些人中唯一一个与段月容不相上下的是一个叫温礼的孩子,比段月容大两岁。 两人经常在闲暇之时互相切磋比试,一来二去倒熟识起来。 温礼原是兵部侍郎家的儿子,字明仪。 温明仪五岁那年,其父温慷被户部侍郎弹劾私藏龙袍,意图谋反,女眷发卖为奴,男丁年满十五者斩首,不满十五者发配边疆,永不召回。 在前往边疆的路上,温明仪诈死逃脱,一路逃亡到了姑苏一带,听说苏州有个暗影楼,能杀人于无形之中,便想法子混了进来。 暗影楼的杀手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孑然一身,了无牵挂,杀人时才无所顾忌。 这边段月容习武学文,那边皇宫内一片愁云惨雾。 话说自打二皇子李瑾被送走,李珏一直牵肠挂肚,虽说有派暗卫时不时去看看李瑾的状况,但终究比不得养在身边。 每每一看到李怀玉,就忍不住想起那个在穷乡僻壤里过着清贫日子的次子,总在心里后悔当初的决定。 这日子一久,李珏思子成疾,竟一病不起。着宫里的太医来看,俱说乃是忧思过重所致,药方子开了一张又一张,可非但没有用,反倒越发严重,整日缠绵病榻。 直到李怀玉四岁那年,皇后再次有孕,诞下一个小公主,李珏才略微有所好转,精神头儿一日比一日好。 皇后见夫君病情好转,便日日抱着小公主去皇帝寝宫盘龙殿待上一两个时辰。 眼瞅着小公主即将满月,皇后有心让李珏为女儿取名,便抱着她去了盘龙殿。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7 首页 上一页 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