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起少年时光,或许他们始终都不是一路人,但是他是真的将陆卓当做自己的好朋友。 见陆卓对自己嗤之以鼻,杨纯叹息道:“这事真的与我无关,却与你有关。” “我不过是派人将太子的处境告诉了他,又告诉他有位大侠求到太子这里,想要为孟梁甫大人讨一个公道,太子虽有心帮忙,但此时也无能为力——他父亲曾是太子少师,他与太子也是旧时好友,自然便想为太子出一份力。” “他饮下那毒药,一半是为太子,一半是为了你,确实与我无关。” “你!” 陆卓闻言恨不得拎起他的领子,狠狠向他脸上砸上一拳,但他心里知道这事是自己的罪过——正如杨纯所言,裴翊饮下那毒药,一半是为了陆卓,另外一半才是为了太子。 杨纯幽幽叹了句:“那小将军真的很在意你。” 陆卓的心猛地揪起。 青石巷那边御医离去后,梁芳也随御医一起回宫向皇帝禀报情况,结果几人前脚刚走,后脚裴翊便开始呕血。 众人都吓了一跳,相爷连忙让人去追御医,却没追上马车,只能连忙去请其他大夫。 此时已至深夜,各处医馆都歇息了,唯幸南城等热闹处早已放开宵禁,歌舞宴饮通宵达旦是常有的事,也常有人半夜在酒馆门口摔个头破血流要请大夫医治,是以南城还有几家医馆常开门至深夜。 众人好不容易在南城找到还开着门的医馆,匆忙把柜台上打着瞌睡的大夫拉来为裴将军诊治。 大夫为裴翊把过脉后,眼眸闪了闪,良久言道:“裴将军中了奇毒,我只怕救不得,各位还是好生为他安排后事吧。” 众人早已从御医口中知道这茬,此时又从别的大夫口中听到同样的话,心中忍不住更加绝望,纷纷望向床上的裴翊,想到裴将军如此年轻就要与世长辞,不禁为他感到可惜。 宋三已经趴在床头哭了起来,姜二也颓唐地垂头立在一旁。 相爷只是坐在一旁,一言不发,面色冷硬。 大夫看着众人情态,又偷偷看了裴翊几眼,暗自叹了口气,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陆卓在此时走了进来,先拧着眉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裴逸,又扫了一眼大夫,视线顿住,眉头瞬间展开——居然是个熟人。 大夫也看见了他,举手指着他目瞪口呆道:“你、你、你……” 陆卓终于露出自知道裴翊中毒后的第一个笑容。 他笑着上前揽住大夫的肩膀,向他说道:“朱神医真是好久不见。” 原来此人正是江湖上有名的鬼医朱聪,之所以叫鬼医是因他虽喜欢当医生救人治病,但其实医术平庸得很,救人多是用以毒攻毒的法子,以毒药为他人吊命,救人与杀人常在一线之间,找他治病跟直接进阎王殿没多大区别。 江湖中人常说若不是已经半条腿踏进了阎王殿,千万别去找朱聪治病,不然他才是要你命的那只鬼。 但偏偏朱聪又是江湖中有名的用毒好手,若是真中了旁人解不了的毒,找他来医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前两年正道庄的老庄主被仇家暗算中毒,正道庄求到朱聪门前,请朱聪为老庄主解毒,这专业倒是对口,但奈何朱聪手痒,解毒后见老庄主身上还有些许余毒,又多给下了二两毒草,想要以毒攻毒,结果直接把老庄主药死过去。 结果就是朱聪和那下毒的仇家一起上了正道庄的追杀名单。 陆卓去年听说那下毒的仇家已经被正道庄的现任庄主绞杀,朱聪也不知去向,却没想到这人居然躲到京城来了。 这下好了,朱聪是用毒好手,正好可以时时照看裴翊。 他请朱聪留在此处照料裴翊的身体。 朱聪为难地看了看屋中众人,把陆卓拉到屋外,压低声音道:“陆大侠,你可别为难我,这可是细雨楼的毒,若是让细雨楼知道我插手此事,我可怎么办?” 陆卓笑了笑:“你连正道庄都不怕,还怕细雨楼?” 朱聪听到正道庄三个字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心道我要是不怕,能躲这么长时间吗? 他想起往年听闻的这位大侠的传闻,拉了拉陆卓的袖子向他说道:“陆大侠,咱们都是遭了无妄之灾的人,好歹也算同病相怜,现在正道庄对我,就和那疯婆子对你一样,满江湖的喊打喊杀——若是我在这里显露了踪迹,被那正道庄的人找上门来,焉还有命活着?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 “不会让你暴露踪迹的。”陆卓正色道。 他只是需要朱聪控制住裴翊体内的毒素。 虽然杨纯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毒的分量已经被控制过,绝不会对裴翊的身体造成太大的伤害,但是陆卓始终放心不下。 杨纯已经瞒过他一次,他没法再去相信这位朋友。 连恳求带威胁,陆卓好说歹说把这位用毒高手留下了,但是同样三令五申命他不准在裴翊身上用毒,若是再敢手痒,陆卓会先帮正道庄结果了他。 陆卓把朱聪送进裴翊房中,见相爷还守在一旁。他望了一眼窗外,见夜色已深,又请相爷去休息。 相爷冷淡地瞥他一眼,说道:“不必,我就在这里守着。”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陆卓暗自叹息一声,深深地看了一眼裴翊,回头将忙了一夜的禁军兄弟们送出门去。 众人虽对原来他就是那位传闻中和裴翊私通的禁军之事感到吃惊,但也知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不便再多问,纷纷告辞离去。 唯有那范娇娇行在最后,待众人走后,一脸欲言又止地向陆卓感叹道:“头儿,这些年来你多次拒绝我家二姐的好意,我还疑心你是什么有隐疾,今日才知你原来不是有隐疾,是有痼疾。” 想起陆卓的相好还躺在房中,范娇娇满脸认真道:“头儿,你可一定要为裴将军保重自己。” ——若换平时,他现在已经挨打了。 但陆卓此时实在不想理会他,挥手把他打发走了,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回了房间。 他将窗户微微推开一条小缝,靠坐在房中看着裴翊的房门,想起杨纯的那句‘那小将军真的很在意你’握紧了拳头。 许久,他抬起自己的右手,那上面仍缠着一条绷带。他望了那绷带许久,伸手解开绷带,却见绷带之下十分平整,并没有任何伤痕。 他将绷带扔在旁边桌上,又伸手在右手手掌边缘摸了摸,不一会儿竟从右手手掌之上揭下一层惟妙惟肖的假皮。 假皮之下赫然是那日他为裴翊挡剑留下的伤疤。 陆卓摸了摸手上的疤痕,想起他甘愿为自己饮下毒药,自己却还在骗他,忍不住愧疚地闭上双眸。 翌日,京城开始疯传一个谣言,据说那晋王殿下不忿裴将军的纠缠,将裴将军约到了凤来楼,一杯毒酒把裴将军药得半死不活,听说就要不久于人世。 百姓吃惊,晋王那样的君子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 “这谁知道呢?裴将军和晋王一起喝酒,吐血逃出凤来楼雅阁,可是许多人都见到的事,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吧。” “也不一定,就算是君子也有动怒的时候,若是我被一个男人惦记了这么些年,只怕我也恶心得恨不得杀了他。” “也说不准是裴将军太痴情,准备了两杯毒酒,想跟晋王一起共赴黄泉,不过没得逞罢了。” 裴翊人在床上躺着,眼睛都没睁开,各路谣言已经传得满天乱飞,旁人见了这阵仗也只能感叹,这就是所谓的风云人物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小裴将军:想太多是病,得治!我正儿八经搁这儿朝斗呢,陆大侠您能暂时别戏多吗?
第22章 “你还敢砌词狡辩,你当朕不知魏泽鸣是你的人,难道他会凭空记上一笔来陷害你!” 皇帝把那本记录着魏泽鸣贪污证据的账册扔到晋王脸上。 晋王努力不去看一旁的诚王脸上得意洋洋的表情,含泪向皇帝说道:“父皇冤枉啊!儿臣虽掌管户部,但确实不知道魏泽鸣的这些勾当,不信您可以去查,这些年儿臣绝没有收过他一分一毫!” 晋王一脸的泫然欲泣。 “——儿臣往年只当他是个为国尽忠的老臣,才十分敬重,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国之蛀虫!至于买毒药暗害大哥一事更是子虚乌有,且不说儿臣是不是那等丧心病狂的恶人,只说儿臣若真的要去害某人,又怎么会蠢到让手下人在账册上记上一笔。” 皇帝闻言脸色稍霁,坐在御座上眸色暗沉地看着下面跪着的晋王。 见皇帝有些被晋王说动,旁边的诚王按捺不住开口道:“好伶俐的一张嘴,六弟现在倒说是什么都与你无关,可是那魏泽鸣是你的手下,那账册之上记的是你的化名,你说与你无关,谁会相信!” 诚王质问晋王。 晋王没有回答,反而重重向皇帝一拜,满脸认命地说道:“事已至此,儿臣自知再说什么都是无用,只愿一死以证清白,还请父皇现在就罢了我的爵位,将我打入天牢之中,等待秋后处斩。” 诚王在旁边忍不住龇牙,这人怎么就这么能装? 皇帝更是大怒,把桌上的东西全扫向晋王:“你还敢威胁朕,还不给朕闭嘴!”而后又不悦地看了诚王一眼,“朕让你说话了吗?” 眉目间似乎十分不满诚王刚才的咄咄逼人。 诚王立即躬身谢罪,暗自咬紧牙关,心道:你还不就是偏心! 自诚王今日一早进宫向他送上账册,弹劾魏泽鸣贪污和晋王下毒暗害太子开始,皇帝就对诚王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他一向知道皇帝偏心晋王,否则宫中母妃早亡的皇子那么多,怎么就偏偏就晋王一个成了皇后的养子?只是没想到连晋王犯下如此大错,皇帝都要为他遮掩。 难道其他儿子的性命在他眼里就半点也不重要吗?诚王不禁有些心寒。 他却不知这事可不是单单皇帝偏心这么简单。 现在太子中毒,已经是半个废人,皇子们都对皇位虎视眈眈,其中晋王和诚王斗得最是厉害。 这些都是皇帝知道的事情。 前些日晋王刚刚凭借为青州灾民捐赠家产一事出了风头,得了士子和百姓间的声望,诚王便拿着一本账册蹦出来弹劾晋王向太子下毒,叫皇帝如何不生疑? 太子中毒,究竟真是晋王所为?还是诚王借此事兴风作浪,想要嫁祸给晋王? 皇帝看了自己的两个儿子一眼,半晌没有说话,诚王虽在心里暗骂却不敢再出声,晋王则是满脸坚定地沉默着,作铁骨铮铮样。 父子三人各怀心思,大殿一时沉默下来。 突然一旁传来咳嗽声,三人同时回过神来,闻声望去。 却是被诚王请来的太子,正立在一旁,拿帕子捂着嘴在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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