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一剑挥出,霎时湖面之上剑光大作,一股凌冽之势从剑尖涌出,生生将眼前湖面劈出个缝隙来。 这石破天惊的一剑,若有其他江湖人士在此,必要心中一凛,为遇到一个难以战胜的对手。 连向来无心武林之事的杨纯见了这一剑,都难免惊讶。 他这些年极少见陆卓出手,还以为他淡出江湖后整日沉迷美酒之中,对武学之道再无追求,武功必定退步了不少,今日见了才知他的武功竟已进步到如此地步。 只看刚才那一剑,杨纯就敢说,当今武林之中,除去那些已经隐世不露面的高人,能与陆卓对战之人,绝对不超过十人。 送陆卓离去后,杨纯独自坐在书房中发呆。 小余走进来,见杨纯神情倦怠,想起他自昨日见过‘那位’以后便是如此,心里有些担忧,压低声音询问道:“东家可是在为公子不愿为孟大人伸冤一事不悦。” 杨纯回过神来,既然是他来,摇头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难得做了一回聪明人,我怎么会不高兴。” “那东家为什么……”小余没有说完。 杨纯知他在问什么,低头望着桌上的账册,自言自语道:“只是若他能做一个坚守本心的蠢人,我或许会更开心些。” 陆卓把磨好的剑藏在城西的大树下,就回了青石巷。 他还有事情要做,杀人倒不用那么着急。 他走进自家院子的时候,裴翊正在练拳。陆卓还是那句话,就他这个折腾法,怨不得他伤口迟迟好不了。 裴翊平日里练的都是军中常教习的普通拳法,亦有带艺投军的军士们的看家拳法,但其实在陆卓眼中都稀松平常,今日却难得不同。 他站在原地,看庭间落叶被裴翊的拳风扫过,在院中四散纷飞。 身段风流的劲装青年在纷飞的落叶间腾挪,似穿花蝴蝶,如展翅飞燕。 裴翊今日练的是陆卓——不,是塞北客的拳法。 这套拳法是陆卓少年时的得意之作,没什么实战性,只是他做少侠时专门编来用来凸显自己的风流倜傥的,从来只在花下使。 他管它叫穿花落叶拳。 这套拳法他只在裴翊面前耍过一次,当时裴翊还颇为瞧不上他这拳法,说是软绵绵的花架子,也就样子好看罢了,若真拿来对敌,还没等他把拳法打完,就被人拿枪捅破喉咙了。 莫了又说这名字太轻浮了,尤其配上陆卓那胡子拉碴的丑陋模样真显猥琐,重新给取了个流云拳的名头。 陆卓当时还以为他是随便起的名字,此时看他使这套拳法,展步间如流云飞舞,才知何其贴切。 裴翊一套拳法打完,转头才看见站在院门口的陆卓,登时一怔。想起自己刚才那套花哨的拳法,裴翊不由双颊微热,强作镇定地咳了一声:“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这几日陆卓为了躲着裴翊,日日都是在外面喝酒喝到深夜才回来,裴翊都已经习惯整日看不见他了,今日乍然一见反而有些不习惯。 听到他的话,陆卓笑了笑,心道原来是趁我没看见的时候在偷练我的拳法。 又见裴翊脸上微红,难得见他有这少年情态,陆卓心里突然有些庆幸今日早归。 他今日要去杀人,那姓魏的一死他自然也不能在京城久留。他这几年都待在京城,确实也该换个地方了,若说舍不得其实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功名利禄,钱财美色,他向来不在意,只是想着再来见裴翊一面。 现在沈严的家眷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有如意楼在裴翊的案子想来也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再留下来反而令他心神不定,不若就借此事让自己抽身。 他走进院中,难得坦然一回,向裴翊笑着说道:“回来看看你。” 不知这次分别后,下次见面是否又要再一个七年。
第19章 陆卓撇了一眼日头,天色尚早,还没到动手的时候,便杵在院子里和裴翊闲聊起来。 今天倒是稀罕事一件接一件,他居然没躲着裴翊,还主动攀谈起来。 裴翊纳罕地看着他,出声关切问道:“你今日出门撞到脑袋了吗?” 陆卓:“……” 论起阴阳怪气,裴翊一向是有一手的。 陆卓扯了扯嘴角,憋住反驳的冲动,转移话题说道:“将军刚才那套拳法好生漂亮,不知是什么拳法?” 裴翊闻言偏头,双眸在陆卓身上定了定,转眼又收回视线,淡淡说道:“这套拳法叫穿花落叶拳。” 陆卓面不改色地评价道:“拳法倒是漂亮,只是这名字太过轻浮。” 裴翊嗤笑一声:“轻浮之人自然只会起轻浮之名。” 陆卓:“……” 陆卓是看出来了,这人说话不刺自己一下,心里就不痛快。 就这样有来有回,两人还真聊起天来,当然大部分时间是陆卓单方面受攻击,同时因为心虚,他还没法反击,只能被气得独自在心里吐血。 陆卓好气又好笑地暗自摇了摇头,心道自己真是发了疯,居然专程跑回来找骂。 两人的对话结束在范娇娇的小厮找上门来找陆卓,说是禁军的兄弟们已经在如意楼恭候多时,请陆卓也赶紧去。 小厮道:“陆爷,我们爷让我给您带句话,他说您今日说了要请客,兄弟们都已经敞开肚皮等着了,您可不能逃单呀。” “去你爷爷的,你陆爷是那样的人吗?” 陆卓大笑着拍了小厮一下,又邀院中的裴翊三人一同去如意楼饮酒。裴翊看着陆卓摇了摇头,说自己身体不适,不便饮酒,就不去扫兴了。 姜二和宋三二人看样子也要拒绝,裴翊突然开口说道:“两位哥哥便去玩玩吧,你们难得来一回京师都没有好好玩过,倒是可惜了。” 宋三面露难色,似乎想要对裴翊说些什么,被姜二扯住,陆卓看见他们三人交换了几个眼神,宋三便同姜二一齐向陆卓拱手道:“那今日便叨扰校尉了。” 陆卓笑言哪里哪里,拉着几人往如意楼外去,出门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裴翊就站在廊下望着他们离去,表情平静淡然。 陆卓心中一动,转头仍拉着其他人,往着如意楼方向而去。 进军的人早在如意楼备好好酒等他,一群人喝到酒楼才亮起烛火就已经后继无力,大部分禁军已经醉倒在雅阁中,只剩下零散几个还在拼酒。 陆卓注意到宋三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若有所思地举起酒碗喝了一口酒,转头乘着此时无人注意他,轻步溜了出去。 他在走廊中左转右转,转到一处隐秘的雅阁,直接推门而入,阁中早有人在此恭候。 只见一青衫男子候在房中,见他进来上前行礼。 “陆爷。” 陆卓扶起那人,言道:“今夜有劳兄弟了。” 那人忙言不敢,窗户透出的朦胧月光照亮两人的面容,若有其他人在此,定会发出诧异的惊叹。 只因那人竟与陆卓长得一模一样,连带身上穿的衣衫也与今日陆卓所穿的相差无几,两人相对而立仿佛在照镜子一般,只是细观之下能看出那人面上的表情较为僵硬。 陆卓捏着自己的下巴,笑着打量那人的脸:“李乌鸦的手艺越来越精细了。” 那人扬起一个笑容:“李爷说这面具也就是您他才给做,换别人就是万两黄金也买不到一副。” 那笑容仍有些僵硬,不过酒楼灯火昏黄,外面那群醉汉估计现在醉得连自己亲爹娘都不认识了,这副面具足够应付。 陆卓向那人一拱手,去里间换了身衣服,拿方巾遮住了脸,直接从窗户飞上了屋顶。 青衫男子在陆卓走进里间后走出房门,从走廊来到禁军所在的雅阁,还在拼酒的禁军见到他进来立即招呼他。 “头儿,快来!今夜不醉不归!” 男子闻言自是一笑,大笑道:“不醉不归?你们一群都不够我喝的!”说完扎进人群中举起酒坛大口喝了起来。 这一笑虽面容僵硬却真有陆卓七分神采,叫满屋都亮了起来。 陆卓在京城屋顶上急行着,感受着对动荡的追求在自己血液中复苏,他退出江湖是因为厌倦了杀戮,但杀人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平常的一件事,当他在细雨楼重新拿起杀人的剑时,他就知道江湖是他永远都逃不过的漩涡。 他始终是一个为厮杀而生的江湖人。 他行到户部尚书府邸不远处,先挖出了自己早前藏好的剑,借着夜色掩护直接请跃入户部尚书府邸,在书房找到了正在与幕僚谈话的魏泽鸣。 正要举剑而入,突然听到他们谈起晋王和裴翊,陆卓霎时眉头拧紧,心下一沉。 凤来楼内,裴翊正一脸冷淡地看着晋王为自己斟酒。 “从羽,本王知道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但我们的旧情不是假的,知你心挂青州百姓,本王情愿豁出全部身家也只是希望你能不再忧心。” 晋王将酒杯放在裴翊面前,眼中满是深情缱绻,叫裴翊看得心里直犯恶心,心道早知他要来这么一出,打死自己也不会来赴宴。 实在不想再听他说恶心话,裴翊扯了扯嘴角,伸手拿起酒杯虚空向晋王敬了敬:“殿下说笑了,殿下向青州捐银是大义之举,裴某亦十分钦佩。” 闻言晋王露出一个谦逊的笑容,亦举杯与裴翊同饮。 裴翊把酒杯送到自己唇边,突然动作一停,抬头望向晋王。馥郁的酒香从杯中向他飘来,只是闻一闻,几乎已经能把人醉倒。 见晋王还在对面举着酒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裴翊轻轻一哂,垂眸看了手中酒杯一眼,随后仰头将杯中酒喝尽。 晋王的笑容深了起来,他捏着酒杯,玩味地向裴翊发问:“这杯酒,你说你不喜欢,可你从来也没拒绝过。” 裴翊也笑了起来,他扶着桌面笑得胸膛颤动,脸上荡漾开一个讽刺的笑容。 他抬头问晋王:“殿下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拒绝吗?” 晋王看着他的笑容,突然心里生出一股极大的不安,正要抬手去抓他的手腕,却被裴翊一把推开。 那因饮酒面色酡红的将军,突然脸色变得青白起来,起身踉跄着退后了两步,扶着胸口自喉咙中喷涌出一股鲜血,向晋王说道:“殿下为何要害我?” 晋王闻言一惊,见他往门口跑,面色一沉忙让手下拦住他。 谁知看似弱柳扶风的中毒之人,在众人手下如泥鳅,一边般左滑右滑,滑到了门口,眼见他就要推门而出,突然一阵狂风刮过,门先开了。 裴翊顺势倒了出去,只想跌的越狼狈越好,倒不怕别人看到自己的丑相。 谁知却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裴翊怔了怔忙要挣扎,就听头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刚一见面就投怀送抱,未免太着急了些。”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12 首页 上一页 1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