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练剑可以,跟我去上药。” 顾辰麒见他说完就往门外去,仍在原处可怜兮兮:“走不动了。” “……” 闻倾越只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折返,朝他这边伸了手,却在他还未及现出笑意时,将一盘子摆得精致的小点心端走了,那株白牵香也没落下。 “……哎?那是蓝姨给我做的!”顾辰麒连忙追了过去。 ———— “什么?让裴家的女儿当太子妃?母后当真没开玩笑?” 顾辰麒自李祝手里拿过信函来看,继而笑了:“裴氏入宫多年无所出,裴家对我们几位兄弟一直壁上观,如今见大皇子失势,终于想把算盘打到我头上来了。只可惜……” 李祝看着他将信函放在烛火之上,“裴家因功倨傲,势力盘根错节,裴霖至今还是稳稳当当的太尉。若非受其掣肘,陛下早已平定方碣,又何至于今日还屡遭挑衅?” “外患要除,乱臣贼子也容不得。母后的意思是,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要想将来太平,我们与裴家免不了一场恶战。裴家这时候想着把女儿送上门来,也不知是太过大胆还是太有自信。你打算如何?” 顾辰麒不语,显然是在深思。 李祝等了片刻,又催促了一句,顺手拍在他左肩上。 顾辰麒吃痛回神,“嘶”了一声,身体回缩,将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可已藏不住了。 李祝发现不对,当即关切起来:“你又受伤了?怎么回事?” 顾辰麒干咳一声,微微后仰,避而不答:“那个……舅父,我来渠关还不足一年,事事生疏,又时时有人盯着我的命,我眼下哪有闲情考虑立妃一事?再者,还不知道那个裴家小姐是个什么人,若也是狼子野心,将来少不了事端,若品行端正,许一个京城门户也好过耽误在东宫。要对付裴家,自有别的办法。” 李祝仍然追问:“我问你怎么受的伤!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顾辰麒连忙退避:“没事,已上过药了,过几天就好了。” 他见李祝还瞪着他,故作从容之态坐回原位:“校场演练,难免受伤,舅父不是知道吗?有个小兵不慎伤了我,都要吓坏了,我于心不忍,就答应替他隐瞒咯。” “是吗?”李祝一副将信将疑的神色,“哪个小兵如此能耐,竟能伤得了你?把他叫来,我见识见识。” 顾辰麒慌了:“舅父,我跟他说好了不罚他的,总不能言而无信。” 李祝一脸真诚:“我岂是要罚他?我是怕屈才,如此能人,应当委以重任。” “舅父……” “怎么?是根本没这个小兵,还是另有原因?” “……” “这几天去哪儿了?” 李祝的神情越发严肃,每每到了这种时候,顾辰麒便不敢撒谎,埋低了头。 “壁立峰。” “什么?”李祝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顾辰麒随之身躯一震。 李祝压沉了声音,指着他说:“小兔崽子!你平时怎么胡闹我不管,可你竟敢去壁立峰,干什么去?不要命了?” “舅父别生气!我自然是惜命的,也是确认过能够全身而退才敢上去的。这也多亏了舅父教导有方,才有外甥这身本事啊!” 太子奉承,李祝却不领情,冷声哼道:“我还不如不教你这身本事!因你上回被人下毒一事,陛下震怒,皇后几次差人来骂我,你要是再在我眼前出点什么差错,我就得提头……” “哎呀,舅父!”顾辰麒出言打断,“你别乱咒自己啊!咱们说好了一同荡平方碣,还边民安定、保家国太平的。壮志未酬,你我应当好好活着,继续同心协力才是。” 李祝神色稍缓,指向门外:“既然你还知道,那按照军法,你给我去负重跑三十里,记得更牢一些。” “哪条军法?舅父,我还有伤呢!” 李祝看着他的幽怨神情,铁面无私道:“欺上瞒下、只身犯险。还有伤便欠着,伤好了再跑,我看你军法还未记牢,回去先抄写三十遍。” “我手上也有伤。” “不急,五日之内交来便可,逾期累加。” “……” 顾辰麒悻悻然告退,走到门口又转回身,若有所思:“舅父,唆使太子同去花楼,是否触犯军法?” “你!小兔崽子,让你再说!”李祝愤然将手边茶杯扔了过去,顾辰麒早已闪身门外。 李祝冷静下来,开始细想—— 太子不愿与裴家结亲,倒不是坏事。两方势同水火,太子年轻气盛,尚需历练,何苦置一个敌家之女在身边,平白多耗心神去提防?万一惹出不必要的纠葛,也十分麻烦。 裴家已有盛极而衰之势,此事不急于一时。 当务之急,还是要查出那一股方碣势力的踪迹,看看他们到底意欲何为。 ———— 闻令阳借光仔细察看园中新栽的植株,半晌后直起身,欣喜道:“果真是白牵香,你如何寻来的?” 闻倾越掌灯跟在他身后,低声回答:“是太子殿下相助,但我并不知他从何处寻来。” “太子?”闻令阳惊讶回头。 “怪我一时多言,没想到殿下会去找,还因此……受了伤,孩儿十分愧疚。” “什么?殿下伤势如何?” “有几处擦伤和瘀伤,所幸未伤及筋骨。孩儿知错了。” 闻倾越屈身要跪,闻令阳连忙伸手扶定:“这是做什么?” 闻令阳继续往前走,须臾,缓缓言道:“那日你二人起了冲突,殿下非但丝毫不计较,如今还热心相助,倒也有些少年赤诚。” 闻倾越觉得闻令阳还有话说,暂未回话。 果然,跨进房门后,闻令阳又斟酌着说:“皇室中人能有这样一份心,已属难能可贵,只是未必恒久。你与殿下为友,倒也无妨,但不宜全信于他,至少,在完全了解他之前,不宜全信。” “若是所有与他相交之人都怀有防备之心,殿下岂不孤单?” “在其位,承其重。居高位者,有几人不孤独?除非他从一而终真心相待一人,或可免他孤独。” 从一而终,真心相待…… 闻倾越联想到眼前人,“此人便是妻室吧。” 闻令阳看向他,知他言意所指,不禁笑出声来。 “这倒未必,皇室之中,最为难得的便是同心同德的夫妻。” 闻倾越惶惑不解。 庄主夫妇,素来鹣鲽情深,引无数人艳羡。他生长在这二人庇护下,确实不曾想过如月之盈亏,世事有晦朔。 转念又想,皇室离自己不知几远,他又何必为之喟叹? 他见闻令阳已在查阅他的读书注记,顺势转了话茬:“爹让我学医之余兼修调香、绘画、变声等技艺,到底是为何?” 闻令阳的视线仍专注于纸上,淡然说:“修学之心,宜安不宜躁,等时机到了,爹自然会告诉你。” 与最初一样的回答。 闻倾越只好称“是”。 又静须臾,闻令阳朝他招手:“过来,你的这几处疑问,爹来解释。” 闻倾越应言上前。 …… “沈原?” 蓝菀端着晾好的甜汤,穿过园子时,碰见了沈原。 沈原一慌,似是没料到会有人来,颔首道:“师……师娘。” 蓝菀看了看他来的方向,问道:“你刚从庄外回来?这么晚了,怎么还出去?要是遇上危险怎么办?” “我……我……” “怎么了?难道外头有人欺负你?” 沈原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师娘,我……我先回去了。” 蓝菀只好叹道:“那好,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就跟我们说,你师父和师娘都可为你作主。你去吧。” “谢谢师娘。”沈原得了此话,急匆匆地走了。 蓝菀不禁多看了一眼,才转回头继续走。 “这都晚间了,还押着我儿念书呢?” 闻令阳抬眼看去:“夫人来了。这么晚了,夫人怎么还辛苦做这些?” “娘。”闻倾越唤过,将她手上一应物事接下。 “怕你们饿,便熬了些甜汤做消夜。” 蓝菀走近,迟疑一阵,才道:“我方才见沈原从庄外回来,这已不是他第一次夜出,我担心他遇到什么事情,问了他却什么也不说。” 闻令阳思索片刻,并未搭话。 后山有一处凉亭,是他独处冥思之地。有一回他自凉亭下来,偶见沈原在山间放飞一只信鸽。此事联系上沈原多次夜间外出,便愈显蹊跷了。 为免家人担忧受惊,闻令阳决定暂且隐下不提,只说:“这孩子曾被家中薄待,心事本就重些,应该没什么大事。如果夫人不放心,我去找他谈谈。” ---- 少庄主:花楼? 顾、李:我不是,我没有!你听我狡辩!!
第4章 3 窗台 ====== “那边的人真是不堪大用!事情办砸了不说,平白连累得我们行踪暴露,还折了我们几个暗桩。废物!” “还是再想想办法吧,否则我们都别想回去了。” “要不是姓闻的多管闲事,那个太子哪还能活?事情又岂会牵连到我们的头上?这个人留不得。” “不行!” “为何不行?殿下难道是受了他一点恩惠,就动摇了家国立场?此人多年前就曾让我方碣军吃过大亏。殿下不知当时情状之诡,将来万一……” “我是不知当时如何,我只知道师父师娘待我不薄,傅先生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伤害他们!” “殿下!别忘了方碣才是你的家国,而他们是敌国之人。” “傅先生也别忘了,自从我母妃死后,我已经没有家了。皇帝厌弃我,皇后憎恶我,太子利用我,这算什么家?” “那方碣……” “傅先生放心,我仍会替方碣、替太子做事,这样,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 …… 沈原睁眼醒来,一缕晨光透过窗格照落地面,无数光粒欢快跳脱。 而他所在之处,仍是一片阴影。 想到今日不必见到顾辰麒,他郁结的心情便畅快了些。 自从顾辰麒见过闻倾越,便时常不请自来,还抢占了他与越师兄练剑的机会,实在烦人得很。 听说顾辰麒前几日独自登山寻药,暗中盯着他的人竟未能捕捉这一行踪,白白错失良机! 沈原如此想着,拉开了房门—— “越师兄?”沈原连忙收拾神情,只盼方才没显出太多戾气。 “怎么如此紧张?我又不是来检查课业的。” “没有。越师兄请进。”沈原连忙将他让了进来,“只是师兄难得来此找我,可有什么事?” 闻倾越想了想,确实如此,平常都是沈原来找他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77 首页 上一页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