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民,认罪。” “既如此,那便押入牢中,入京交由大理寺三案并审,可有异议?” *** 李远慈与刑部尚书张箦乃是姻亲,可是这案子又着实难办,牵扯上了数条人命。可是细细数来,工部的火药能月月匀出来一车,沿着京城至东丰顺利而下,最后来到潼关,本来就能说明很多问题。 再加上李远慈意欲杀人,还是本朝五品大员,桩桩件件牵扯太多,不能一概而论。 后来唐安信将李远慈解送京城交由大理寺处理,那些堪说苦难的时光,最终还是被崭露在日色下——东丰的百姓太难了。 李珂玵为军中将士谋求的粮草出自这里,知府骗取赋税灾银也在这里,连施舍过他们粥米的李远慈都在图他们的性命。 金矿私采本就艰难,火药破石又需要技术,如此一来,死在潼关的东丰人士更是不胜枚举。 钱财利禄都罢了,可是身外黄白最动人心,有的人早已富甲天下,却还是营营利利追寻孔方。 以水焚身,两行滚烫的热泪沸腾,平不了枉死的百姓。 可是苦恼也好、纠结也罢,最后都是明镜高悬。 富贵的,金银散尽;借运的,水下长眠;欠命的,以命作还;看破的,梅妻鹤子。悲欢离合总常有,阴晴圆缺月长在。时时不了因,事事不了果。悲戚的做了梁下孤魂,枉命的成了饿死水鬼。食尽鸟飞雪落地,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宋承平时常在管中窥豹,在宦海里上下求索,然后用一片片零散的枝叶拼出了一个真相。 于是最后的最后,他真的应屡了最初的心愿,真正替在东丰水祸中受难的百姓讨了一个公道。 门外大雪纷飞,宋承平站在堂内眺望青天。 铺卷载笔,纸上公理昭昭、春和景明。
第100章 疯长 大理寺办事都有章程,如今的大理寺卿还是赵津,只是他不怎么管事了,很多事情就交给了裴和正。李靖柏下令让并案处理,申恒就还是和裴和正做搭,他们都是老熟人了。 裴和正之前也在刑部呆过,是卷宗漂亮才被调来大理寺的,手段都挺狠。 万事结束,宋承平能在京里呆的时间就不多了,他和唐安信温存也就那么几日,总是聚少离多。 他总想缠着唐安信,可是堂堂吏部尚书又不是吃闲饭的,哪能天天陪他玩。 于是有些心思压抑地久了,就逐渐疯长。 有些相见是愤恨的,带着不可磨灭的世仇家恨,于是见了面就要不死不休;可有些相见是清软的,哪怕不日就要再度别离,却总是恨不得把彼此融入骨血。 唐安信拥雪而进,正看见宋承平在折腾他那几棵梅树。 大雪映红梅才好看,可是绿梅含蕊吐芬的时候也很有意境,不像文人画的高洁,更有生活气息,仿佛枝上凝着的是坊间烟火。 宋承平看见他就想往他旁边凑,自己没骨头一样,他是真的很想唐安信,相识至今已经一年半了,却有一半多的时间都没在一块。不管心里装了多少事,宋承平今年也才二十二,有些时候想着想着就开始逐渐下流,一点儿也经不起撩拨。 “伤口不疼了?”唐安信瞥了眼树上之前挂玉佩的地方:“桉静的玉呢?” “我收起来了,温莘冻了师叔那么久,我总得替他说说好话。”宋承平面色十分之诚恳:“伤口真不疼了。” “你下次能不能注意一点?” 唐安信这话来的没缘由,可宋承平无端就是听懂了,于是他调笑着要哄,面上就带了点不着四六:“我晓得了,以后一定注意,好不好?” “你怎么这样呢。”唐安信一看就知道他没怎么放在心上:“我当时——” 宋承平猛然意识到唐安信要说什么,手里的剪刀也停了,一眨不眨地盯着唐安信。 “我当时知道你身死,我很难过。” 唐安信仿佛破开了一道栅栏:“我和你的灵位结姻亲的时候,是认真的。” 宋承平有些怔,像是不知道怎么回。 他后来自别人口中知道唐安信在灵堂里结发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苦的。这样君子端方的人,全然不屑礼教是很难见到的,他在窃喜的同时不可避免地心疼唐安信,这样好的人,这样澄澈的深情,怎么就恰好让他碰上了呢? 兜兜转转,最初他俩谁也看不上谁,可是被半强迫半自愿地拴在一起,一切就变了。 唐安信内敛,宋承平没有亲眼见到过他失态,可是无尽的悲伤和抵触之下,唐安信在想写什么? 手里的叶子被揪烂,宋承平满心复杂。他想在床榻间逗弄唐安信,然后用一种热烈的、轻佻的方式揭过这一章,最后用心将养,把那些悲痛都掩埋。 可是他没有想到最后竟是唐安信自己先提出来。 “我……”宋承平几乎慌得语无伦次:“我不是……” 三朝元老,托孤大臣。在大雍满眼飘零的时候,唐安信也没有这样不拘过,他把圣贤之言奉为圭臬,一颗怀仁之心下,似乎仅存的热血也被一桩桩一件件破事消磨没了。他没几个朋友,也远居他乡,到了后来,唯一的少年玩伴也进了汤汤江水。 这样的情况下,宋承平似乎成了他心上剖下的一块,总是记挂着。 官场上难免往来,酒后的吹嘘也常见,到了唐安信身上,似乎总脱不了“廉洁奉公、端方雅致”八个大字。 其实细细想来,似乎很早很早就注定了唐安信这一条路。他不是京籍,又是寒门子弟,往来人情就少。一颗热忱衷心熬干了,也就只有那几个人,百姓太苦,他就要替百姓受苦。到了后来官居高位,酒色犬马也都没意思起来,就一个宋承平吊着。 如果宋承平没了,他就真的不知道怎么办了。大概率还是做唐安信,然后替宋承平看一看他的东丰。 “你好过分。”唐安信拿过来宋承平手里的剪刀:“以后不要这样了。” 宋承平被他弄得心里一塌糊涂,然后夺过剪刀扔在地上,把人拥入怀中。 他一时不知道是先答应‘以后不要这样’,还是先素无忌惮地亲,那种眼饧骨软的感觉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天还没暗,时候还早,他们在雪地里厮混。 烫和欲贯穿了思想,垂下的发梢拂过面颊,明明是软滑冰凉的触感,却让整个人的血液都沸腾了。 宋承平喘着气,手不知何时扣着唐安信的下颔,把人死劲得往怀里带。唐安信嘴角来不及吞咽的津液被宋承平低头舔掉:“温莘,怕不怕冷?” 唐安信眼里带水,仿佛被情欲蒸透了,有点迷茫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于是宋承平叹了口气,把人往房里带。 路上唐安信的手一直在轻轻地搔,像是含蓄的勾引,又像是耍赖的哄。 又轻又痒。 宋承平整个人都熟透了,忍不住暗骂。 这个人明明什么都知道,就是有恃无恐地撒娇。 关上门。 这是他们的天地,桌椅床榻都是他们熟悉的位置。 外面雪似乎更大了,但是谁都没有心思注意。 宋承平的坏心思又起:“温莘,我伤口痛。” “这可怎么办好呢?”唐安信瞥了他一眼,彼此都心知肚明:“那不要来了。” “不好。”宋承平颠了颠唐安信的腰:“温莘在上面好不好?” 灯火如豆,雪天屋内暗,为了看得分明,书房和卧室是一直掌着灯的。 唐安信坐在宋承平的腿上,动作间被他的玉硌了一下。他们每次做的时候,唐安信总要被宋承平身上的东西硌一下,或是玉佩,或是别的什么。他突然觉得很委屈,于是唐安信塌着眉、敛着眼:“你怎么这么过分。” “小委屈包。”宋承平被他逗得闷笑:“我哄哄你好不好?” 宋承平曾经以为他喜欢唐安信仰头,那样总带着情色或温厚的索求,触碰间腾起的都是爱欲。可是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更喜欢看唐安信低头,有融有软,带着艳色的睥睨。 他承载着唐安信全部的重量,能够轻松把那腰扣在手里,然后在交错的喘里缠连不清。 宋承平越吻越凶,唐安信还惦记着继续做。 “今天能不能多来几次?” 宋承平打着商量的语气,可神色又不是留有交谈余地的样子。 软肉经不起碾蹭,像是被扒开橘衣的果肉,一碰就是颤微的甜。 唐安信抬眼看他:“只要你可以,几次都好。” 宋承平呼吸一窒。 他是个连唐安信不动声色都会觉得被吸引的人,很多次衍生出扒了这人官服按在怀里亵玩的念想,哪里经得起这样堪说撩拨或是挑衅的勾引。前几次淋漓却并不酣畅的情事冲进脑海,简直恨不得拿镣铐锁起来,然后让他再也掀不起浪。 春潮涌动。 唐安信却在这时候停了下来。 “怎么了?”宋承平几乎被他折磨得要疯,不管不顾地就要挺动腰肢:“你动一动,不,让我动一动。” “我腰有点累。”唐安信逗弄他:“毕竟年纪上来了,体力难免下去。” 宋承平恨不得回去把刚刚提议骑乘的自己一巴掌拍死。 “!” 这一下撞得太深了,唐安信有种微妙的想要干呕的感觉——他简直是在自讨苦吃。 依稀能听见闷雷的声响,方才明明还是在下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转做了雨。 他们看不见雨落的场景,却能听得到碎珠乱溅的声响,宋承平在这雨里可劲收拾人。他能感觉到伤口轻微的挣开,可能还渗出了血,可是他不想管。 情欲最是磨人。 后来宋承平不知道在哪里摸了根布条,固执地要把唐安信的双手捆在背后,然后变本加厉地顶撞。 “你别动……”唐安信嗓音里带着惊,快感刺激得脑海一片困顿,整个人腰身都弓起,几乎要逃离,又被宋承平狠狠按下去。 这早就不在他可以把控的范围了,宋承平从来都没有细水长流过,一直都是不死不休。 “这时候不让我动?”宋承平松了松勒的很紧的绷带:“那可不太行。” 宋承平简直想把人变成可以揣在身上的大小,然后随身带着——不日他们就又要分开,思念太难挨。 可惜这想法太异想天开,他就只好放纵自己,在唐安信身上讨了个够本。 黎明就在次日,掀开窗户就能看到皎皎月色,两个人盼着晨曦和日光。功名利禄都淡了,他们互相挨着。 春和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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