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却是被青年帝王圈在了怀中,“哥哥可是想出去?” 兵临城下,帝位不保。青年帝王却如此气定神闲地坐在殿中同自己……俊秀青年耳根红了红,很快转为气恼,在帝王怀中挣扎了起来,语气自然也僵硬得很:“自然。” 谁知帝王得了沈亦轩回答反而抱得更紧,仿佛要将人融入骨血:“不许!”两个字任性到了极点,却偏偏又带上了丝丝委屈。许是察觉了自己表意不明,青年帝王又忙补上了几个字:“哥哥不许出去!” 儿时像个牛皮糖似的黏住自己,如今像个八爪鱼似的困住自己。 秦晟的撒娇方式,当真是数十年未有一丝长进。 自自己不慎刺伤帝王以来月余,这样的方法,帝王不知用了多少回了。 ——可自己偏偏就吃这套。 围在自己腰上的双臂似铁铸的一般,任自己怎样挣扎,也撼动不了分毫。 沈亦轩无奈地往帝王肩头一靠,挣扎不过,索性放弃。 青年帝王却还在自己耳畔捏着嗓子委委屈屈地倾诉:“朕怕哥哥见了,便与朕生分了……从前在哥哥跟前朕从来都遮掩着几分,怕哥哥见了那些血腥污脏的场面,怕我……” 戏到深处,竟是连自称也忘了。 明明在外是个威仪果决的君主,偏偏在自己这处总爱装得同儿时一般荏弱无依,事事总要过问自己的意见。 若不是月前被青年帝王粗暴贯穿身体的记忆犹在,沈亦轩当真要怀疑青年帝王一直如记忆中一般荏弱无害,朝堂之上所见种种才不过是帝王为保护自己的不得已的伪装。 也不枉自己被这个衣冠禽兽骗了这许多年! 然而面对这样的青年帝王,沈亦轩心中纵是有再大的火也转为了无奈:打不还手,骂不还手。若是打得狠了,帝王还会半夜蹲在自己床前为自己上药;若是不慎将自己惊醒了,帝王便会蹲在床边如儿时一般仰视自己,委委屈屈地问自己:可是将手打疼了? 一来二去,沈亦轩如今对着这般的青年帝王只剩下了无奈,反身握住帝王手腕,杏眼不躲不避,直视帝王双眸,“这可是你的江山啊……” 话语之中些许无奈夹杂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担忧,让青年帝王双眸瞬间亮了起来:“哥哥的意思是,因为这是朕的江山所以哥哥才这般挂怀?” 这个秦晟! 兵临城下了怎么净爱想这些有的没的! 沈亦轩红了耳尖,暗恼自己一时口不择言又说了这般让人误会的话。 帝王灼热的目光犹如实质在自己身上逡巡,所过之处无不激起一阵灼热的温度,烧得俊秀青年红了面颊。许是两人之间气氛太过微妙,许是俊秀青年怕这灼热转为要将自己吃拆入骨的狂热,俊秀青年退无可退,干脆一头将自己埋进帝王肩窝,隔了许久,才从层层叠叠的衣料中闷闷地溢出一丝微不可闻的声响:“嗯……”
第35章 最终沈亦轩还是同秦晟一道出了殿门。 殿外兵戈相接,刀光剑影。两方对战,双方各有损失,后方兵士却个个舍生忘死、前仆后继。蜿蜒的血色从远处一直漫延到脚边,侵湿了素白的鞋面。 沈亦轩贵为丞相之子,帝王的心头之肉自是未曾见过这般血腥场面,如今这般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景毫无遮掩地呈现眼前,一时间忍不住退后半步,却正好撞进了早有准备的帝王怀中。 墨袍扬起,十指相扣,暗色云纹广袖牵连着自己的青衫袖口,一明一暗,一前一后,恍若光影相随,相伴而生。在此刻血色弥漫、喊声震天的深宫中,帝王用双臂圈起一方天地,不偏不倚,将自己抱了个满怀。 风起,云动。身后之人几缕调皮的发拂过脸颊,微痒。 明明一语未发,沈亦轩却莫名明白了帝王的意思:纵使山河破碎、皇城易主,一国之君也自身难保,也会倾尽全力,保一人安稳。 多日以来对战争的焦虑、恐慌在不知觉中被帝王这样一个拥抱拂去了大半。 尽管理智告诉自己应该怨他、惧他、远离他,可在心神不定、理智出走的一瞬,心却下意识地信任他、依赖他。 放纵自己在这样一个怀抱中沉溺良久,俊秀青年才闷闷地开口:“这仗,是非打不可吗?” 青年帝王沉默。 自古霸业,哪个不是枯骨累成? 更何况……先帝留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处处矛盾、处处掣肘的局。 不破,不立。 只是自己在这个人面前一贯地收敛了利爪,将自己伪装成无害的模样。 如今这层伪装揭开,暴露的是一颗只懂得算计、占有、甚至于麻木于杀戮的一颗心。 这样的自己,他还会接纳吗? 即位三载,青年帝王却在此时,头一回体会到了何为“忐忑”。 “父皇传了朕帝位,却怕朕残害手足,将鹰卫同一千精兵给了安王,明里暗里给他提供便利,以便他私养府兵。边陲林氏又是安王姻亲,朕初上位时,一道圣旨倒不如安王一句口信管用……”话至此处,已带上了些许自嘲,青年帝王下意识地收紧双臂,将俊秀青年死死锁在怀中,仿佛要嵌进骨肉:“他给了朕江山,却将兵权一分为二,以便制衡。生怕朕将他最宠爱的大皇子如何了一般……哥哥你说好不好笑?” 青年帝王自嘲一笑。薄唇勾起,却只是应付了事,未见半分真心。 那些隐秘的、疯狂的、令人忐忑的心事,藏匿在凤眸中,隐藏在平静深邃的外表之下,在日光不及处蓄势而发,一举掀起惊涛骇浪,翻涌不停。 迟钝如沈亦轩,也帝王此时情绪有异。薄唇翕合着,却不知从何开口。 欲言又止。 俊秀青年抿唇,不发一言。只乖乖任帝王抱怀中,仿佛帝王那要将人勒进骨肉的力度不是作用在自己身上。 好在帝王也没有执着俊秀青年的一个回答,有些事放在心里,久而未愈,不见好转,反而发脓溃烂,越积越深,以至成结。 像父皇对自己的防备,像母妃对自己的失望,像自己幼年时期抓不住的每一件东西。 他需要倾诉,却无处可诉。 ——直到把这个人囚禁在身边。 不管他愿意与否,有些事,他说,他听,剩下的交给他来决断。 来决断,是就此判他死刑,还是更进一步。 他说:“子轩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晟儿从一开始,就不只是你看到的样子……” 那年他回家省亲,自己却以为他小孩儿心性,厌弃了自己,寒冬腊月,在宫外吹了一天的风,淋了一日的雪,终于如愿以偿,卧床数月。 ——只因为,吃定了他会心软。 成年以后,被派去边关。怕他忘了自己,总是一点小伤,却要往重了写,从手脚抽筋写到自己心如刀扎、头疼欲裂、不久人世;下一封却急转直上,说自己路遇名医、药到病除——像说书一样跌宕起伏,惊险万分。也不管这般胡编乱造经不经得起推敲,只要想到自己的书信牵动着他的心绪,就感到异样的满足——尽管满足过后,是另一个声音叫嚣个不停:想见他、抱他、吻他,看那淡粉色的唇,是否如自己想像的一般柔软。 他登基后,太子党备受猜测,众臣都在猜测下一个遭殃的,会不会是丞相沈正。有人在此时不知死活,以为沈相失势,私下备了些肮脏玩意儿,妄图染指他的子轩哥哥。这人自然没到子轩哥哥面前,便被自己的暗卫截了回来。怒极之下,一刀穿胸仍不解气。回过神来,面前已是一片血污、尸块横飞。宫侍惊惧地在自己身旁跪下,唯恐殃及池鱼。自己未发一语,只是下意识地、握紧了剑柄。 还有秦煜……自己曾经以为的横亘在自己和子轩哥哥之间的最大阻碍……谁知道自己有多少次在梦中将人碎尸万段,丝毫不顾兄弟之情…… 他暴戾、偏执、不安,自从幼年认定了他是他的药,便用尽手段,想尽方法,缠上了他。 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 他不想听拒绝。 也不想看他离去。 一桩桩、一件件,将这些旧事诉诸于口,就是他下过的最大赌注。 生,死。 只在他的一念间。
第36章 殿外短兵相接,血色纷飞。歇斯底里的喊杀声间或响起,声声用尽全力、撕心裂肺,分不清是冲锋的指令还是濒死的哀嚎。 喊杀声、兵戈声、号角声毫无阻碍地传到沈亦轩耳中——最近的一声兵戈之声,离他们不过数步之遥。 看着帝王紧张的神色、听着他乱了方寸的自述,在漫天兵戈声中,两个人在檐下讨论儿女情长。 说出去满朝文武定不会相信,这个两军交战、生死决战时沉溺男色、神色紧张、满脑子儿女情长的男人,会是他们英明神武的君主。 沈亦轩笑了。 在这样的一瞬间,所有的兵戈之声都如潮水般逐渐远去,无言的默契在两人之间铺散开来。 无论过去,休提未来;没有近在咫尺的短兵相接,没有危及性命的成王败寇。四目相接之时,两人之间只有彼此。 砰、砰、砰。 仿佛误入仙人洞府,一时之间,外界嘈杂通通被隔绝在外。 两人所在、方寸之间,只能听见自己过速的心跳声和细弱蚊呐的一句:“这些年……皇上真以为臣毫无察觉吗?” 仿若爆竹在耳畔炸响,心爱之人细弱蚊呐、却恍若惊雷一句话之后,耳畔再也听不见任何杂音。 ——皇上真以为…… ——皇上真以为…… ——真以为臣……毫无察觉吗? 困局重重、眼看末路,这个人轻拨棋子,却突然局势回转、柳暗花明、处处生机。 秦晟终于明白为何古时昏君为博美人一笑愿以烽火戏天下诸侯——此时仅仅是心爱之人的一句话,自己便心如擂鼓,难以抑制。 唯恐言语苍白、难以传达,愿倾尽天下,聊表爱意: 今生今世、生生世世,莫失莫忘、不离不弃;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铺天盖地的吻迎面落下,帝王的唇舌霸道地席卷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疯狂地汲取属于心爱之人的甘甜。 年轻帝王将俊秀青年死死扣在怀中、疯狂索取,狂喜之情透过微微颤抖的双臂,准确无误地传达给了怀中之人。 沈亦轩微微一笑:这个人…… 自己对他的心思,觉察地或许比他想像中还要早…… 登基后的青年帝王羽翼渐丰,手法也愈渐高明,耳目遍布之下沈亦轩几乎毫无察觉,甚至几乎以为帝王对自己淡了兴致——可幼年的时的秦晟,手法却未见得如此高明。 早就觉察了那个孩子对自己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却还是在他将自己折腾得大病一场后选择装聋作哑、有意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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