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等着吧,会有那么一天,在你绝望和死心之后,愿意跟着我的……” 乔松玉听他转身离去,脚步声越走越远,再也坐不住了——他不能被困死在这里,裴容白和裴家都下了狱,乔家也都一样,如今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了! 他知道裴容白派来跟着自己的暗卫如今一定在寻找自己的踪迹,只是他被困在这个别院里,恐怕谁都不会想到的。他连忙从自己腰间取下自己长年佩戴的香囊,然后走到窗口,悄悄推开一点缝隙—— 只见附近有一棵高大的樟树,正朝着窗户伸出枝条,而楼下的院子里把守着许多穿着普通的侍卫,想要找人把香囊带出去是肯定不可能了。他转了转眼珠子,推开窗户,做出一副想欣赏外面风景的模样,托腮坐在了窗口。 侍卫们刚开始都警惕地看着他,生怕他做出什么危险的动作来,可是盯着他许久,都不见他有别的动作,仿佛只是想开窗通风换气一般,因此便也不再紧紧盯着他了。 乔松玉趁着无人注意,忙将香囊用茶水泼湿,然后挂进樟树树枝里,又抖一抖枝条,让香囊往里边落一些,免得太过显眼让人看见。 这香囊是乔家特制的,是取了他们老家庆州独有的一种花的花瓣做的,不仅气味独特,而且可以驱虫辟邪,而且神奇之处在于,一打湿之后香气可传几里之外。 现在就只能祈祷那些暗卫能发现香气,知道是属于自己的香味之后,循着香气过来了。 做完这些,他也不敢关窗,只坐在窗边发呆——也不知道裴容白怎么样了?裴家和乔家的人又如何了?他爹娘和裴家二老都年事已高,如今被下了狱,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身子可还安康? 当时景王派人来要带他进宫,他按照裴容白的吩咐与藏在他们卧室里的殷千盏调换身份,可是殷千盏却趁他不注意,从他背后打晕了他,再醒过来时,就已经在这座别院里了。 他起先以为是裴容白让人送他过来的,可是当看守的人不许他出去,也不许他随意走动的时候,他意识到,这不是裴容白的安排!再后来,殷千盏这个疯子就回来了,对他说,慕千胤已经将裴家和乔家悉数发落了送进了大牢里,他这才明白——小皇帝要过河拆桥了! 他虽不懂朝政,但亦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小皇帝若真的做出了这些,恐怕对裴容白和裴家、乔家痛下杀手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而他之所以被安置在这里,而不是一同入狱,一方面是满足殷千盏的要求,另一方面,也是用自己来遏制裴容白,只要自己一天被扣在这里,裴容白就一天不得轻举妄动! 小皇帝真是好歹毒的心思啊! 他与小皇帝同龄,之前与他见过一面,虽觉得他有帝王的气势,但也不觉得他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哪里能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简直叫人不寒而栗! 而连自己都觉得可怕,那裴容白呢?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自己一心护着的幼主,竟然要反过来咬自己一口,是何等心寒! 至于自己大哥……他都不敢想,他大哥会是何等的伤心与绝望。 乔松玉趴在桌上想事情想得入神,大约也是这几日受了惊吓又思虑过甚,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啪嗒!” 乔松玉的身上一痛,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他猛然惊醒过来,转头望向窗外,惊觉窗外天竟然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他正想再瞧瞧天空的月亮,突然又是“啪嗒”一声,这次没有砸在他身上,掉到了桌子上。他惊疑地望向桌面,就见一颗蜡丸正悠悠在桌面上打转。 蜡丸不大,小指指头大小。他望了望四周,见无人,忙走过去将蜡丸拿在手中,然后找了个窗口看不见的墙角,背对着门口,用力一捏,捏碎了蜡丸,果然见里面有张字条,他定睛一看,只见上面写了六个字: “勿忧,静待救援。” 他心中一喜,知道是暗卫找到自己了,正想去窗口找一找他们的身影,忽然想起来什么,立刻走到油灯边,将纸条烧了个干净,处理了灰烬之后,将一切都整理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第一百四十一章 追杀 “陛下……有个坏消息,裴容白跑了!” “什么!”小皇帝猛然阴沉下脸来,剑眉紧蹙,他双眸阴鸷地望着殷千盏派来的人,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问道,“跑去哪里了?殷千盏是干什么吃的?抓进天牢都能让人跑了!” 那人忙低下头去,不敢触碰皇帝的目光,恭敬道:“楼主已经亲自带人去追了……关押裴容白的地方,落下这件东西,楼主让小的交给陛下。” 他说着,上前两步,双手举过头顶,将东西呈给皇帝。 慕千胤往他手心里看了一眼,却是一块玉佩,玉佩上刻了蛟龙戏水的图案,他的瞳孔突然瑟缩了一下,伸手将玉佩抓在自己手里,脸色变得越发阴沉难看—— 这块玉佩,是他父皇在世的时候,赐给裴容白的,当时裴容白正在给身为太子的他授课,他父皇在一旁观看,想看看裴容白教的如何,后来觉得很满意,就当场把玉佩赐给了裴容白,并说: “裴卿,你要好好辅佐胤儿,朕若是去了,这江山就要靠你来扶持了……此玉便是你与胤儿师生的见证,一日为师,终生以师礼相待。” 可以说,这块玉佩是他和裴容白师生情的见证,而裴容白人走了,却将玉佩留了下来,分明是要和他恩断义绝! “呵?你有什么资格与我恩断义绝?”慕千胤说着,对眼前人道,“知道了,你叫殷千盏将他的去向告知朕,朕要亲自去抓他回来!” “是!” 慕千胤望向手中的玉佩,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讥诮道:“父皇太过仁慈放纵,才会被人下毒以至英年早逝……他只知宽容忍让只知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不知,放虎归山,养痈为患的道理……古今功勋卓越的帝王,哪一个不是踏在尸体和鲜血上一步一步走向王座的?” “啪”一声,他展开手心,手中那块玉佩,竟生生碎成了几片。 …… 京城郊外。 “陛下,帮助裴容白逃跑的,是他的暗卫和相国寺的明空和尚!”殷千盏骑在马上,一边纵马向前,一边对着慕千胤禀告道。 此时的慕千胤一身便装,亦骑在一匹棕色的马上,他脸上带着风雨欲来的阴郁,眸中尽是杀机:“现在他们往哪里去了?” “有人回来禀报,说他们一行人往卫城而去,像是想进入卫城之后,入海出逃……” 入了海,朝廷的人就再也追不上他们了,而且最后到底是下江南还是直接去扶桑,就不得而知了。 慕千胤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层,面上更加难看,连语气都如同裹挟着刀子的寒风一般凛冽:“那你的人呢?” “我派人去堵截他们了,想必此时他们会发现前路不通而往其它方向逃窜。”殷千盏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什么,叫道,“不好,乔松玉那边人手少了,裴容白会不会让人去救他?” “裴容白又怎么会知道乔松玉被你带去哪里了?”慕千胤不耐烦地质问道,“即便救走了又如何?一网打尽便是了!” 殷千盏默然无言。 两人骑着马在山脚下疾速飞驰,身后跟着同样骑马的一百多个武艺高强的羽林军——他们是做了完全的准备的,如果裴容白活捉不着,便要将他就地处决! 反正到时候人都死了,怎么死的,还重要吗? 两人大约行了一个多时辰的路,突然前方有人来报说: “裴容白等人被我们堵在山谷里了!” 慕千胤和殷千盏大喜,立刻快马加鞭往前方赶去。 过了约莫七八里地,果然远远看见有个山谷,两面都是山,中间狭窄,大约仅容四匹马并行而过,非常险要。而山谷前面和后面骑着高头大马服装统一的,都是殷千盏的人,大概有五十多人,中间被两面夹击的,便是裴容白一行人了。 慕千胤见状,唇角扬起一丝快意和冷漠的笑容,夹了夹马肚子,径直往前走去。随着距离的缩短,他便渐渐看清楚了被迫挤压在中间的人是谁了—— 裴容白和乔松玉共乘一匹马,乔泽玉和明空共乘一匹马,还有乔戎玉单独一匹马,别的,还有五六个暗卫,但总的人数非常少,远远不及他们的人数。 殷千盏的人见殷千盏和皇帝来了,纷纷让开一条道,让他们往前走一些。裴容白等人显然也发现他们来了,面色俱是一变。 “裴先生,别来无恙。”慕千胤语气平静地说着,面色的笑容却带着嘲弄。他往裴容白身上一打量,见裴容白只在囚服外随意穿了一件外衣,头发蓬乱,样子十分狼狈,不由地嗤笑一声道,“没想到裴先生也有这样一天……倒是明空大师,你一个出家人,为什么掺和朝廷之事?” “陛下别来,我就无恙。”裴容白亦平静地笑着,面上从容不迫,一点都没有被人追杀面临生死关头的落魄与惊恐。 一旁的明空冷冷看他一眼,单掌竖胸前,道:“我佛慈悲,贫僧只是救该救之人。” “明空大师身手了得啊,连天牢禁地,都能来去自如。”慕千胤嘲讽地说着,又看向乔松玉,正想说什么,却见乔松玉先开口了: “慕千胤,你这人真是无情无义至极!容白以前如何对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感恩吗?” 慕千胤听了他的话,却只是平静地嗤笑一声,并不为所动:“乔三公子如此天真,大约也是少不更事的缘故……你知道我父皇是怎么死的吗?” 众人皆是沉默。 “本来有大臣劝他对慕承安斩草除根,可是他念及兄弟情义,没有动手,还宽仁以待,结果如何呢?慕承安买通了他身边的人对他下毒,毒下得很少量,太医也不知道是中毒,只以为父皇是感染风寒后来病情加重才驾崩的……母后告诉了我真相,并且告诉我——只要是帝王,就绝对不能有一丝的感情,这些感情,都是一把一把杀人的刀!”慕千胤说着,俊美的脸上变得狰狞与冷峻,又带着一丝疯狂,即便隔着几十步的距离,也令人感到了压抑和凝重。 此时山谷中刮起凛冽寒风,一声鹰啸划破山谷的寂静,却衬托得这山谷越发的萧瑟苍凉。
第一百四十二章 请君入瓮 “呵呵。”乔松玉首先嘲讽地笑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对着慕千胤说道,“因为慕承安,所以你就认为世上不会有人真心待你,人人都觊觎你那皇位吗?” “难道不是吗?”慕千胤挑眉反问,又看向裴容白,似笑非笑地问道,“裴先生做这丞相,难道不是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难道不是为了荣华富贵和这滔天的权势?若不是朕,你连乔三公子都未必娶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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