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清河村到城里要十多公里的路程,就算是骑马也要一个时辰,舒起云一个人抱着沉重的布包这样跑过来,少说也要两三个时辰,蓦然让人心疼。 “给舒公子安排房间,再赶紧拿一套干净的棉服来。” “是。” 封无晔做事妥帖,小厮马上拿来了干净的衣裳和棉鞋,又差人放信鸽去清河村帮忙报平安。 “谢谢封将军。”舒起云终于缓了过来,他的语气还有些断断续续。 想到封无晔的腿疾,舒起云并不想多拖拉时间,他搀着椅子的扶手缓慢站起来,“我可以先给您看诊吗?” 见舒起云忧心忡忡的样子封无晔只是轻微一笑,这孩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善良。 “不急,你先换上衣服休息一下,免得染上风寒。” 舒起云撰着手中的棉服,这料子比他以往穿过的都要好很多,一下子心里竟有一些不好意思,毕竟他是来帮忙的,现在却反过来被人照顾。 怕他有什么疑虑,封无晔笑着补充,“我这腿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大夫可不能比我先倒下不是?” 舒起云没想到封无晔会安慰自己,五年没见他的紧张的心情霎时逐渐放下。 “快去吧。”封无晔催促道。 舒起云抱着衣物去到侧间,房间内也是暖呼呼的,他看到地上放着好几盆刚搬进来的炭炉。 炭火烧的很旺,屋内洋溢着暖流。 估计是封无晔怕他换衣时着凉,舒起云一下子眼眶有些酸红,没想到五年了封无晔居然对他还是想得如此细致周到。 缓缓褪下外袍,由于衣摆被雪水打湿比起平时厚重了许多,脱下的那一刻感觉卸掉了包袱一样。 舒起云坐在椅子上检查了一下衣物,外袍除了被打湿倒也没有脏到哪里去。 头发也因为温差被雪水沁得湿润,坐在火边把绑在身后的束发带解开,栗色长发如瀑倾泻而下,舒起云用干爽的毛巾擦拭,换上了封无晔为他准备的棉服,身子一下子清爽了许多。 他脱掉已经打湿的鞋袜放在火炉边烘烤。 白皙骨感的双脚已经冻得通红,他把脚伸到火炉边,一下子暖意从脚心袭来,他舒服地眯起眼睛,可一想到封无晔的腿疾,他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逐渐皱起。 再一次走出房间,见到舒起云后封无晔放下手中的茶盏。 舒起云皮肤一直很白,头发也是不健康的栗黄,应是儿时身体不好导致。 但这一次相见舒起云比初见时健康了许多,面貌更是出落得颜如冠玉。 白色毛领的长袍棉服衬得舒起云的皮肤更加莹润,之前绑在背后的长发被挽上利落的木簪,姣好面容让舒起云整个人看上去就如雪中谪仙。 “这衣服很适合你。”封无晔礼貌评价。 “谢谢将军夸奖,让将军久等了。”舒起云行礼回复。 虽然才酉时,此时屋外已经黑得彻底。 “无妨,先用膳吧,这么大老远跑来,也该累了。” 封无晔操控着轮椅在前边引路,把舒起云带到府内的膳厅。 冬日的将军府看起来有些萧条,所有的景色都被埋藏在皑皑白雪中。 圆桌上,膳食丰盛。 由于两人很久没有见面,舒起云还有些拘谨。 “别客气。”封无晔一直习惯照顾舒起云,帮他夹菜添饭。 舒起云盛情难却,只得乖乖接受封无晔的投喂,他吃得细嚼慢咽并观察着封无晔的表情。 封无晔吃得不多,好像没有什么食欲的样子。 “封将军也多吃一些…”舒起云小声关怀。 “虽五年未见,我们不必如此生疏,叫我封大哥就好。” 这是五年前他还十三岁时对封无晔的称呼,一下子开口让舒起云的语气有些拘束,他的脸有些微红吞吞吐吐道:“封…封大哥…” “这就对了。” 将军府并不像其他王公贵族府中规矩众多,家丁也寥寥无几,相比起来比较自在,两人在餐桌上寒暄了许久。 “严先生他老人家还好吗?” “师父身体很好…” “这次回来我本想去亲自拜访,可我现在这样…” “师父他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大哥不用自责。” 受到安慰后封无晔嘴角微微扬起弧度,“这些年有好好学会照顾自己吗?” “嗯,师父对我很好。” “之前和严先生书信来往,信中他说道你把他这辈子的能耐全学了去,真是青出于蓝…”封无晔从不吝啬对舒起云的夸奖。 突然被夸舒起云的耳根有些红,原来这五年间封无晔也有在乎过自己,他羞涩低头,“都是师父教的好。” 封无晔盯着他的反应轻笑,“还是如此腼腆。” 当晚舒起云被封无晔安排住进了将军府。 舒起云这是第一次冒昧跑来还被以上宾礼仪相待,而且封无晔还帮他送了信鸽,师父应该猜到他在这里。 他的心里溢出的暖流如潺潺流水,封大哥还是五年前的封大哥,一点也未变。 将军府书房。 轮椅上封无晔坦然地当着舒起云把长裤挽到腿根。 舒起云眼里倒影着他腿上那些可怖的伤痕,虽然伤口早已被处理过也已经愈合,但看得出手法很粗糙。 估计是战场上的军医们太忙并没有那么细致的处理,如果第一时间处理得好的话也不至于这样,可见战场的残酷。 脑海里瞬间出现封无晔当时在战场的情况,舒起云喉咙一紧,竟有些哽咽。 明明这人是犹如骄阳烈日般的存在,现在却只能坐在轮椅上。 封无晔:“害怕吗?” 舒起云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摇摇头,“这些年我已经看过很多病人,这并不是最可怖的。” “那就好。” “那…封大哥我开始了。” “嗯,请便。” 舒起云从封无晔的脚底到脚踝一路捏摸着骨头与肌肉,检查是否有异样。 这些触目惊心的伤就像扎在舒起云心尖上的刀子,他忍住快要脱口而出的泣声,埋着头仔仔细细为封无晔检查不放过任何一寸。 烛光里舒起云那清瘦白皙的手在伤疤可怖的腿上游走,就像是掉在泥潭里的白玉。 封无晔不忍心地别过头。 光是摸骨舒起云就发现了不少问题,他马上拿出纸笔把自己发现的情况记录下来。 腿中碎骨刺入神经导致多出经脉断裂,若是有痛觉这痛感估计会要了人命。 他又再拿出银针一处处穴位试探,发现封无晔的表情没有任何反应。 屋内的气氛低沉,舒起云皱着眉头,“确实很棘手。” 封无晔的腿伤及脉络,而且并不止一处问题,就算把骨刺一一挑出来也不会恢复,纵观整个东亓国,从古到今医术界还没有连接经脉这样的技术。 这种情况论哪个医者都不敢铤而走险,更不敢拿将军的性命来做实验。 听到舒起云与其他医者同样的回答,看来又是同样的结果,封无晔苦笑。 他就如被困孤岛的折翅雄鹰,孤立无援伶仃廖寂。 谁知舒起云接下来的话让他再一次燃起希望。 “虽然是这样,但我也会极尽全力用尽我的所学为大哥医治,大哥愿意配合我吗?”舒起云的声音如春风般好听。 封无晔看到舒起云眼底里的自信与不放弃,就如五年前下定决心学医时那样坚定不移。 烛光映射在他的脸上,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双眼定定看着舒起云,发自内心回答道:“当然。”
第3章 虽然封无晔的腿疾很棘手,但也不是无药可医,舒起云下定决心,自己一定会想尽无数办法,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就算时长穷极一生,他都要把封无晔治好。 屋内舒起云对着封无晔脸上扬起明媚笑容,“想要去疾安康,首先好好休息,然后保持愉悦的心情。”说完帮封无晔的腿上盖上毯子 封无晔复杂的视线投向舒起云。 保持心情愉悦吗? 他埋在毛毯下的手逐渐攥紧… 将军府里所有门上的门槛被被锯掉,这样方便封无晔操控轮椅四处活动。 舒起云推着封无晔走回寝卧。 “你也早点休息吧。”封无晔在门口道,他虽然残疾却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他并不想别人把他当成废物一般。 “嗯。”舒起云点头为封无晔轻轻关上房门。 他走到封无晔寝卧旁边的屋子里,这是特地为他准备的客房。 推开房门,屋内陈设很简单,但每一处都精心设计过,该有的应有尽有,舒适度就如自己家中一样。 舒起云关上门后,他握着记录本整个人颓然靠在门背后。 刚才勉强挤出笑容的脸上现在挂满愁容。 检查了封无晔的病情后,事实证明并没有他想得那么乐观。 这种情况完全触及到新的医学领域,纵观医史上这样伤及经脉的瘫痪病例还没有成功过的案例。 舒起云半闭着眼用手揉着眼角,虽然今天跑了几十公里路但他完全没有任何睡意,此时此刻他只想翻阅自己带来的那些古籍,看看能否找到些治疗的方向。 他轻轻挪步走到书桌边坐下,并点了一盏油灯,一边翻弄着古籍一边做笔记,沉浸于其中忘了时间。 昏暗的灯光下,他手中的书本字迹模糊重叠,眼前一黑整个人直到累得睡倒在桌上。 封无晔从舒起云离开就一直听着旁边厢房的动静。 他把窗推开个极小的缝隙,发现舒起云的屋子还闪烁着微弱的灯光。 眼神微沉盯着那亮灯的方向许久,封无晔能清楚看见舒起云被油灯投射在窗框上一举一动的倒影。 直到那影子扑倒在桌上,他深邃的眼底闪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清晨。 城内鸡鸣声和早更锣鼓声绵延不断响起。 舒起云从书桌上睁开模糊的双眼,意识回笼后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身上披着厚重的大氅。 桌上的油灯已被熄灭,看来在他睡着后有人进来过。 “昨晚怎么就突然睡着了…”他嘴里嘟囔着从书桌上站起,瞬间全身肌肉剧烈酸痛。 “嘶…” 黑色大氅滑落在地,舒起云赶紧弯腰捡起来抱在怀里,这一低身全身跟着扯疼,昨日跑了那么久又伏案低头读书到很晚,此时全身肌肉都在叫嚣抗议。 他用另一只手揉着酸疼的肩膀,努力站直身子,今天还要继续帮封无晔看诊,他可不能就这样倒下。 此时正好门外传来敲门声。 “请问公子起了吗?”门外的仆人听见屋内的动静才主动敲门。 舒起云打开门后仆人礼貌鞠躬,“公子澡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热水,公子需要什么直接吩咐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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