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顾萧满眼皮子底下偷了金花令还找不到踪迹的,除了绝世神偷叶空欢,还能有谁? 而叶空欢早已跟随其妻定居西湖岛,金盆洗手多年,西湖岛更是离武林盟有千里之遥。 信中说书房里的物件没有丝毫被翻过的痕迹,若不是顾萧满正好要找个陈年旧物,寻到了书房,怕还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此事。 想必盗贼对书房,甚至是武林盟都十分熟悉,熟悉到知道金花令藏在何处…… 秋云尘一时还想不出会是谁,知道金花令的存在,定然是府里的老人,但武林盟的仆从向来是每三年一换,父辈年纪的大多都已去了,能靠近书房还不被察觉的,只有花寒和顾萧满—— 花寒跟着他到逍遥门,难不成还是顾叔叔吗? 秋云尘皱紧眉头,一时没有头绪。 这让他又想到此前空崖派掌门令牌失窃一事,还有逍遥门出了个偷盗宝物的出逃弟子…… 这宝物,会不会是逍遥门的掌门令牌? 想到这些,秋云尘立刻给顾萧满回信,嘱咐他在武林盟内部仔细筛查,确保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点。 思及此,原本还想在这城里好生歇息一番的秋云尘,决定早日启程。前有空崖派,后有武林盟和逍遥门,他有一种不详的感觉,江湖上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逍遥门不得不去,而他要弄清楚,薛淮玉从门中盗出的东西究竟是什么,虽然他觉得对方不像是会偷盗东西的人,或许其中另有隐情? 罢了,明日去问问好了。 秋云尘正准备熄灯入睡,忽瞥到枕边那把嵌满了红色宝石的匕首。这把匕首他常年贴身带着,因为是他早逝母亲留下来的。 前盟主夫人身份来历不明,但那张明显异于四疆之人的脸庞,昭示了她来自域外的事实。 因此深居盟主府从不见外人。 秋云尘的相貌相像于他的父亲,只有一双眼睛比常人更加深邃,细看之下才能察觉出不同。 想想母亲的忌日近在眼前,等为逍遥门掌门祝寿后,他还得早些赶回去。 这个夜晚注定无眠。秋云尘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直到五更天,最后干脆起身,穿着亵衣走到院子里,开门的声音惊醒了睡在外间的花寒。 屋檐下的灯笼还亮着,四处笼罩在雾中看不清楚,秋云尘坐在廊下,招来花寒,“今日我先出去一趟,回来我们便出发。” “去做什么?” “回来再说,你先去睡吧。” “行,你也别在外面坐着了,小心着凉。” “嗯。” 天还未亮的时候,秋云尘就往玉器房去,途中竟遇到了从另一方向来的薛淮玉。 两人在河畔相遇,迎着第一缕晨光,河岸柳树新芽微动,薛淮玉一身天青色衣衫,腰间坠着香囊,与昨日不同的是,他手中握着一柄长剑。 秋云尘问他,“薛兄怎的也起如此早?” 薛淮玉扬了扬手中的剑,“练剑。” 随即他们并排着走去玉器房。秋云尘微微侧头便可看见薛淮玉高挺的鼻梁,和那无暇的侧脸,耳畔的长发随风飘扬,鼻尖扑来一阵似有似无的香气。 许是秋云尘打量的时间长了,薛淮玉只好转过头来,“风扬兄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秋云尘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还若无其事地在城中出现,视逍遥门的悬赏如无物,也许真如其所言——他们打不过他。 今日除了拿回玉佩,秋云尘还有别的目的,于是他就这么问了,“说实话,我对薛兄盗出的宝物十分好奇。” 薛淮玉看着他,乌黑的眼瞳清晰地映出他的身影,“相必江湖中想知道的不止你一个,逍遥门避而不谈,只给出了奖赏,如此丰厚,那东西肯定更值钱。” 的确如此,秋云尘笑笑不语。 “其实,我偷了一个人,对于逍遥门的掌门来说,她是无价之宝。” 人? 秋云尘实在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回答,属实有些反应不过来。 薛淮玉见秋云尘有些呆愣,竟勾了勾唇,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我偷了一个人,令逍遥门蒙羞,所以掌门不敢说出我到底偷了什么。”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的,但他却直觉对方并没有骗他,既然已经知道被盗的不是掌门令牌,他也就稍稍放心了。 至于那个“人”,秋云尘问道:“不知薛兄偷的是谁?” 薛淮玉却没解他的惑,只说:“你以后便知道了。”将秋云尘剩下的话阻拦了回去。 最后他们沉默着,不多久就到了玉器房的大门口。 昨夜守在柜台前的伙计看到他们神情一振,热情地迎过来,“二位可来得早,我们店里的师傅还在后面忙着呢。” 又朝秋云尘说:“公子您可等得?” 所幸也费不了多少功夫,现在时辰还早,秋云尘颔首,伙计手脚麻利地替他们又倒了茶,端上几盘瓜果点心,还体贴地询问他们有没有用早饭,需不需要去替他们买些回来之类的。 等天光大亮,街上行人多了起来,附近商贩叫卖声越来越多时,伙计拿着装好玉佩的盒子放到秋云尘的面前。 玉器房不愧是这方面的行家,秋云尘见这枚玉佩看起来和先前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损伤,心中很是满意。 价钱自然不算便宜,薛淮玉什么都没说,爽快的给了银子。 出了店门,像是一脚踏入烟火人间,街道上人来人往,食物的香气和人声应和在一起。 修补玉佩的银子是薛淮玉给的,秋云尘巡视一眼四周,邀请立在身旁的人,“看这天色如此早,薛兄不如同我一起用了早饭再回?” 他们最后只在街边小摊上要了两碗面,老板送了两碗甜汤。秋云尘从小在武林盟长大,武林中人总要有行走江湖的时候,在外进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更别说是路边的小摊了。 只是没想到一碗面,就打发了出了一大笔银子的薛淮玉,秋云尘倒有些过意不去。 放下碗筷后,秋云尘向薛淮玉辞别,“薛兄,我今日就要离开这里了。” 薛淮玉抬头看向他,脸上无甚表情,只微微点头,问:“风扬兄要去哪里?” “逍遥门。” 听到这三个字,薛淮玉脸上依旧没什么波动,他也没问秋云尘去那里做什么,和逍遥门有什么关系,只说路上小心,以后有缘再见。 一口浓汤入肚,秋云尘想了想,道:“薛兄以后有何打算?” 他的确很好奇这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城中来抓人的江湖人士多不胜数,偏偏没见过逍遥门的弟子,而对面这人,更是还有时间陪他闲逛…… 既是出逃,天下那么大,为何还待在逍遥门的地界? “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这里,等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还是得回逍遥门一趟的。” 其中缘由秋云尘也没再问,毕竟从昨日到今天才见过两面,他自问不是个多话的人。 临走时秋云尘在附近买了几包酥饼,油糕,和其它精致的点心,权当做后面赶路的干粮,还分了薛淮玉一半。 得到的回礼是一枚翠绿雕花的扳指,这花形似莲,花瓣尖却细长如针,内侧还刻了一个小小的“玄”字。待他被这枚扳指吸引回神想要归还之时,身旁早已没了人影。 —— 快马加鞭到达逍遥门附近的沪安城,城中挤满了打扮各异的江湖人,不出所料,客栈早已没有空余的房间,秋云尘一行人在茶摊稍事歇息后,就赶往城外几里地处的逍遥门。 万厄山向来是南方一大奇景,山道纵横,却都笔直让人无法攀爬。逍遥门正处于山巅,几座山峰环绕,到达半山腰时,只能靠铁索前进。 因此来逍遥门祝寿的,无一不是武林高手,或轻功一绝。自认不能上山的,只能托山下接客的弟子将寿礼送上去,还得额外花一笔银钱。 秋云尘一行来到山脚的时候,四周都聚满了人,此时天还未亮,边角处有十数黑衣人坐在一堆,旁边/插/上火把,支了架子烤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鱼,无数视线都或暗或明地瞟过那边。 黑衣白鹤纹,是独孟山的标志。 肉香在吵闹的人群中弥漫,独孟山一群人里面有个个子奇高,披散着头发的男子正拿起手中烤好的鱼,突然看到和花寒闲谈的秋云尘,眼睛一亮,起身走了过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松灵派少主人秋大少爷啊!” 故作搞怪的腔调一声声刺激着秋云尘的耳朵,他头也不回,扬手就拍向身后的人。 内劲稳稳拍在人胳膊上,引得一声怪叫:“哎哟,少爷脾气还是这么大啊!” 独孟山少掌门——韩唯凑到秋云尘身边,“诶,我还以为你要晚几天才来呢,我跟你说,等寿宴过了,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得去拜拜秋伯伯。” 秋云尘斜瞟韩唯一眼,“没想到你还有这个心!” “怎么说话呢,再怎么我当年也是在你家住过一段时间的,秋伯伯对我那是没话说,我还记得有一次我喝多了藏你屋里,害你被打了一顿,哈哈哈哈……” 韩唯放声大笑,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秋云尘懒得和这个韩傻子计较,只侧身往旁边挪了一步。 说话间不少人都看向秋云尘一行。当年的松灵派与武林其它门派一同将邪道雾居山赶走后,建立了武林盟,松灵派三个字就变成了武林盟。 几十年过去,这个名字已经很少有人提及。 秋老盟主逝世,江湖上武功高强有名望的都去吊过唁,今日站在山下的大多是江湖后辈,能上万厄山的都少,只等着卯时一到把寿礼交给前来接客的山门弟子。 他们虽然知道秋云尘为新一任武林盟主,但毕竟没见过真人,这时都朝这边看来,更有人自认为武功不错,起了结交的心思。 不多时秋云尘就被团团围住,而始作俑者却悄悄溜回了自家门派堆里吃鱼。
第5章 逍遥门 卯时末一到,几名逍遥门的山门弟子就直直从绳索上滑下。刚一站定,就急忙转身朝着围在山脚的众人。 “各位,山门已开,要上山的侠士请先来登记,若有要在下帮忙送礼上去的,请到这边来。” 居中的那名弟子说完话后,将背在身后的木质盒子拉开放在地上,其余人也将背后的东西取下,最后拼接成了一方长桌并两条长椅。 从怀中取出笔墨纸砚,放在桌上,山脚下的人群便都拥挤过去。 秋云尘和花寒站在最外面,看队伍分成两波。一方为单纯送礼的,一方自然是要上山的。 随行的下属从人群中走了回来,后面带着一个逍遥门的弟子。 逍遥门的弟子服皆为白色,左胸处以金丝绣了几片竹叶,普通弟子和亲传弟子以腰带上挂着的玉坠区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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