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旗 作者:闲箬 简介: 沈先纨绔,顶着忠勇侯府世子的头衔,掀了卖书郎的书摊。 苍泠清朗,递给纨绔子一本兵书,说:“不识的字来问我。”却是个嘴毒的。 三年后,纨绔子黑甲银盔战袍加身。 三年后,卖书郎隔着牢狱的大门送给他一份地图。 “苍泠,你可后悔?” “不后悔。” 爱上沈先,他无怨无悔。 这一战,他许胜不败。 这一战,他…… 少年将军拔剑向天,双目猩红—— “祭旗。” 他,后悔了。 BE ┄┄ 立意:大丈夫有可为,有可不为,皆在本心。
第1章 沈先 故事发生在易王朝二十五年的春天。 忠勇侯府小世子沈先,策马飞奔在热闹的街市,神采奕奕恣意放肆。 今天,是他的父亲忠勇侯凯旋而归的日子。一别十数年,沈先已经淡忘父亲的模样,但父亲远在漠北的威名,总会随着捷报传入盛京。 小小的少年郎,每逢那时,都经不住激动。 他想着,终有一日,他会随同父亲一起出征,不止漠北、西南。所有被邻国侵占的大易土地,他要与父亲,与强大威武的沈家军一同,将它们夺回。 往后,寸土必争,寸土不让。 马蹄哒哒,小世子想得出神,不知不觉城门就在前方。 “世子,小心!” “孩子!” 护卫的提醒,和四周的惊叫同时响起。 沈先猛地收紧缰绳,但是身/下的烈马却像受了刺激般,依旧朝着街道正中茫然四顾的孩子冲去。 无计可施,沈先咬着牙,一手攥着缰绳,一手从腿侧拔/出匕首。只是可惜了这匹马,陛下知道了估计又要罚他。 突然,一片青云从天而降,轻飘飘地落在孩子的身前。转瞬间,又轻盈地离去。孩子,也消失了。 烈马的嘶叫响彻长街,坚硬的铁蹄踏着青石板一路向前。 沈先回头想要寻找那片青云,不期然,对上一双浅笑盈盈的眼眸…… 策马过街的事还是传到了忠勇侯的耳朵里,一顿家法伺候,沈先趴了好几日,也乖了。 七日后,沈先拖着伤愈一半的身体,重新回到了那条街。 青衣依然,懒散地靠着墙。手里的书册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一条腿屈着,另一条腿搭在竹箱上。 屁股疼不能蹲,沈先只能用脚踢了踢他搁腿的竹箱。 “你是卖书的?” 书卷、话本、字帖、棋谱,摆满了小小的布摊。 苍泠自书中抬头,奇怪地看着他,不答反问:“你眼神不好?” “放肆,忠勇侯府世子在此,还不快快见礼?” 沈先还未说话,护卫已经抢先替他报出了家门。 沈先:…… “忠勇侯府世子,沈先?” 意外眼前的青衣少年竟会知道他的名讳,沈先楞了楞,只是就这当会却又听得—— “啊,原来你就是沈先。” 清隽的脸上浮现一抹戏谑,手中书册被卷起一下一下落在掌心。 “长街十八里,纨绔沈世子。” 沈先梗住。 “放……” “这位大哥,放肆是你家谁啊,喊得那么热络?” 护卫噎住。不过护卫就是护卫,他有刀。 刷地拔/出,“世子,要不要教训教训这小子?”顺便也替自己出口气。 “不必。”沈先挥了挥手,示意护卫退后。 他今天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打架的。 清了清嗓子,“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想了想,又作了个揖。 “苍泠。” “苍灵?”沈先重复了一遍,然后装模作样道,“万物苍生之灵,好名字。” “我说……”苍泠神色复杂地打量他。 “嗯?” “你不识字吧?” 沈先想借护卫的刀一用。 这一日,不欢而散。 次日,沈先又来了,带来了一壶酒。 “上次还没感谢苍兄舍命相救,今日备下薄酒一壶,还望苍兄不嫌弃。” 兹是个胸怀宽广,肚能容船的翩翩少年郎。 时值正午,太阳顶头,苍泠正躲在墙垣下,拿着话本当扇。 瞥了眼搁在竹箱上的酒壶,“我不喝酒。” “不喝酒?” 沈先倒是没想到,转念一想,读书人嘛,喝茶。 故而话锋一转,“不喝酒好,喝酒伤身。” “我戒了。” 淡淡地,随风飘来。 护卫摸上斜跨腰间的长刀,等着世子一声令下,砍了这糟心的卖书郎。 谁知,沈先是个心大的。“戒了?”他好奇地凑近了些,“兄台今年多少岁数?”怎么瞧着也与他相差无几,戒酒? “你多大?”苍泠随口问着,抬头看了看太阳。 还未入夏已经晒得慌,想着明天要不要换个地方。 虽然他又不答反问,沈先倒不以为意。父亲说过,真诚待人,别人才会用相同的真诚回报。 “年底就满十六了,苍兄呢?”所以,他愿先摆出自己的诚意。 “十五。” 所以,他喊了那么多声“苍兄”,他都毫无愧疚? 面对占尽口头便宜的苍泠,沈先拿起酒壶,狠狠灌了一口。 “世子,要不要教训教训他?” 护卫还是那个护卫,忠心尽责,逮住机会不松手。 “咳咳,不必。” 酒香醇厚,只是辣口。 “苍、苍……为什么太阳在转?” 忽然,沈先眼前一黑,腿脚一软,往后栽倒。 “世子?” 吓得护卫赶紧扶住他,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 还要抽空瞪一眼远远观望,无动于衷的苍泠,“说,是不是你在酒里做了手脚?” 扇风的手一顿,苍泠笑了:“大太阳底下喝酒,你们世子是为了晒干脑子里的水吗?” “放……肆。” 虚弱得如同蚊鸣,费力地抬起胳膊,沈先保持着最后的一丝清醒。 “砸……” 眼尾一挑,苍泠看向满脸通红,眼神迷离的沈先。 “走!” 沈先:……他分明说的是砸啊。 虽有气但绝对服从的护卫,扛起醉倒的沈世子,大步朝马车走去。 被塞/进马车前,沈先忍不住回头。 阳光下,青衣静静地伫立在那,像出尘的青莲。 “世子,明日咱们再来。” “嗯。” “一定要砸了这小子的摊子。” 沈先:……他方才就是这个意思啊。 不过,现在,算了。
第2章 苍泠 他叫苍泠,姓是养父赐的,名是兄长取的。 至于原来姓甚名谁,踏上大易土地的那天,便已不重要了。 他只是苍泠,一个普普通通的卖书郎。 “这都是些什么书?有没有能练成像你那样身手的书?武功秘籍?” 唔,好吧,他不只是普普通通的卖书郎,多少有些令人羡慕的武艺在身,才会惹来这纨绔子一连三天。 “你没学过武?” 这话说来谁信?尤其像忠勇侯府这样的将门之后。 “学是学过,但,”沈先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不像你这般厉害。” 了然点头,“就是再多几年,你也不可能像我这般。” 翻书的手一顿,沈先抬眼望他。 苍泠正专注手里的油饼,浑然不觉有何不对。一块一块掰着,弄得两根手指油乎乎,却是津津有味。 沈先神色复杂:“不脏么?” 一想到手中的书可能也曾粘上油腻,忍不住皱眉,赶紧将书丢下。 护卫及时送上一方帕子。 与此同时,苍泠也将最后一块油饼咽下,双手往衣摆随便擦了擦。 沈先以为终于能接着聊聊,关于武功秘籍,关于他的轻功。苍泠却捡了册话本翻起来。 他等了一会,苍泠没瞧他。又等了一会,苍泠打了个哈欠,翻去了下一页。沈先恍然,这是压根不想搭理他的意思。 沈先不是不知趣的。 虽说好奇苍泠的身手,但连着三天试过他的冷嘲热讽,纵使再有兴趣也挨不住。 转身想走,两条腿又像长了根。张了张嘴,又怕冷言冷语,或者继续被忽视。从小到大,沈先几时遭过这种冷遇。 可是就这样走了,他心不甘。 想着自己或许该直接一些,沈先道:“哎,我说,你师父是谁?方便引荐吗?” 盯着书册的脑袋终于动了,“不方便。”复又低下。 连正眼都未给他。 沈先气结:“我付报酬,不白教。” 这回,苍泠搁下话本正眼瞧他了,“多少银子?” “要多少给多少,价码随他开。”这点底气沈先还是有的,且能说到做到。 双手环胸,只差没喊一声,本世子有钱。 “哦?要多少给多少?”苍泠咧了嘴角,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有种清澈的透亮。 缓慢、故作沉稳地颔首,沈先状似不在意的踢了踢脚下的书摊子。 “如果你愿意引荐,这些书我可以全买了。” 苍泠忽然跳了起来:“真的吗?天哪,世子何不早说?” 是啊,他为何不早些想到?早知谈钱有用,前两次他真是白白浪费时间。沈先也懊悔。 “一百两。” 瞧瞧,不过区区一百两。 “黄金。” 他是不是听错了?一口气憋着,沈先犹疑道:“再说一遍,多少来着?” “世子听清咯,”衣摆拂过竹箱,苍泠笑容可掬,“一百两黄金,既能替世子引荐家师,还额外奉送这里,所有的书。” 他没有听错也不是幻听,那张刻薄的嘴说的真是一百两,黄金。 “你怎么不去抢?”一百两黄金,沈先只觉气堵得慌。 “世子愿给,我为何要抢?” “我何时说要给了?” “就在方才啊。”忽然,苍泠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难道世子想赖账?” ……他都没答应好吗?沈先攥紧了拳头,欲哭无泪。 可这张刻薄的嘴似乎没打算放过他。 “我说沈世子,如此价格公道,童叟无欺的小本生意,赖账,是否有些说不过去?” 清风吹来,悠悠地晃了青色的衣角。清俊的眉目,淡淡地哀愁,仿若能立时流下泪来。 委屈得就似他们已然谈妥一样?当他沈先好欺负? 气不过,一脚踢向近在咫尺的书摊子,“莫要信口开河,我根本未曾应允过,又哪来的赖账一说?” 沈先平时最讨厌别人泼脏水,尤其像他这般莫须有的指责。 “你也别想跟我绕弯子,”他指着苍泠,“一百两黄金,引荐家师,奉送这里所有的书?你当我听不懂?还是当我沈先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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