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苏元有些不适。 他并不喜欢被柳玉往卢连才那里推的感觉,可事实上这种事发生了很多次,虽然每次都很气恼,但是他不舍得对柳玉闹脾气。 “你放心,昨晚我就去看过他了。”苏元把长弓往肩上一挎,对柳玉摆了摆手,“我走了,下次得空再来看你。” 柳玉没说话。 苏元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问:“你可有想好睡觉的问题怎么解决?” 柳玉说:“我先打地铺将就几天,再看里长怎么处理这事儿,左右现在天气不凉,睡床上和打地铺都没差别。” “也好。”苏元看柳玉主意已定,不再多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柳玉那头乌黑的发丝上,有些手痒,想像曾经那般无所顾忌地摸上一摸。 但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 柳春华揣着一肚子火出去,又揣着一肚子火回来,推门瞧见自家男人正坐在院里的矮凳上编箩筐,憋了一路的火气终于找到发泄的出口。 “都晌午了,你不去地里干活在这里编什么箩筐?长着一双手没活儿干了是吧?”柳春华要面子,没敢说得太大声,可言语间尽是尖酸刻薄,倒映衬了她那副尖刻的长相。 卢召田都快把箩筐编完了,冷不丁地挨了一顿骂,也很冒火。 他把箩筐往地上一放,抬头看向叉腰走到自己面前的柳春华,两条粗眉几乎拧到一块儿:“你又在发什么疯?家里的箩筐坏完了,我不编你来编吗?” “编编编,就知道编,你媳妇在外面被人欺负得跟狗似的,你只知道在家里编箩筐!”柳春华想起不久前被张婶子和苏元前后夹攻的事,委屈得眼睛再次红了起来,豆大的眼泪从中滚落。 柳春华从来不在外人面前哭,觉得丢面子。 不过在自家男人面前就没所谓了。 原本卢召田不想搭理柳春华,谁知仅是眨眼的功夫,柳春华已然哭成了一个泪人,他连忙起身安慰。 “哎呀,你哭什么啊?”卢召田笨手笨脚地用衣袖擦掉柳春华脸上的泪痕,他回头看了眼屋子的窗户,对柳春华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连才好不容易睡着,你别把人吵醒了。” 一说到卢连才,柳春华的哭声戛然而止,她用手捂住嘴巴,哽咽了几下,才压着嗓音把不久前的事添油加醋地跟卢召田说了一遍。 卢召田听完后沉默了。 柳春华眼里带着强烈的恨意,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张文菊那个女人惯会给我使绊子,见不得我好,可她就罢了,怎么苏元的胳膊肘也往外拐?他可是你外甥,是我们自家人,居然帮着一个外人欺负他二舅妈!” 柳春华越说越委屈,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这次卢召田不再安慰她了,往矮凳上一坐,语气复杂地说:“阿元和柳玉关系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关系再好也予.Yankee不能帮着他欺负我啊!” “不是你去找他的吗?怎么成他欺负你了?”卢召田抓了抓头发,拿起地上的箩筐编了起来,同时沉声说道,“好了,柳玉都搬出去了,你也别再胡思乱想了,更别去找他的麻烦,省得村里人又编排我们。” 柳春华愣在原地,不可思议地瞪着卢召田的背影,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控制不住地拔高声调:“好你个卢召田,你外甥帮他,你也帮他,你们所有人都向着他,合着我就是村里最恶的人是吧?” 卢召田闷头不语。 “你说话啊!”柳春华伸手去扯卢召田的衣服。 卢召田被扯得东倒西歪,险些从矮凳上摔下来。 “你倒是好心,成天为别人儿子着想,你有没有为你的儿子想过?”柳春华念叨起来滔滔不绝,“苏元那么难得的小伙子,要相貌有相貌,要能力有能力,不比县城里那些公子哥差,放其他村里提着灯笼都找不到,你不想办法拉过来不说,还由着他和柳玉越走越近,我们连才也快十六了,倘若错过了苏元,再去哪儿找一个差不多的小伙子——” “好了!” 卢召田忍无可忍地扬了下手。 柳春华猝不及防,失去拉力,一屁股摔到地上。 她哀嚎一声,痛得面目扭曲。 可卢召田丝毫没有拉她起来的意思,还恶狠狠地盯着她:“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生出那样一个儿子,用得着我这么操心吗?姑娘不挑,尽挑小子去了。” 柳春华表情怔怔:“我也不想啊,我哪儿知道他跟我弟一样……” “不想就闭嘴,老实一点,要是这事儿传出去了,有你哭的时候!” 卢召田心浮气躁,把箩筐往边上一扔,提起矮桌朝屋里走了。 柳春华灰头土脸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抹了抹脸上的泪痕,强打精神地进了偏屋。 偏屋是卢连才住的地方,其面积不比柳春华和卢召田所住的正卧小,不仅有木床和蚊帐,还有书桌和柜子,连装饰摆件都一应俱全,桌上放有几本很薄的书籍以及一些笔墨纸砚,都是卢连才去县城里的学堂里读书时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 以前屋里飘着笔墨纸砚的味儿,这会儿进来,只能闻见满屋子的苦药味。 柳春华满心难受,压下鼻尖一阵阵的酸意,她走到卢连才床边。 卢连才昨晚折腾了一宿,直到天亮才好受一些,可他脸色煞白,眼下挂着明显的乌青,整个人似乎瘦了一圈。 “娘。”卢连才不知何时醒来,他方才听见了外面的动静,有些焦急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一把扯住柳春华的衣摆,“娘,你们在说什么?我听你们说到了元哥哥,元哥哥怎么了?” 卢连才的声音又沙又哑,像是被粗石磨砺过嗓子。 柳春华抓住卢连才的手塞回被窝里,弯腰替儿子捻了捻被角,才无奈地说:“你元哥哥没怎么,娘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他从山上下来,背着的竹筐看着就沉,估计打了不少好东西。” 卢连才眼中有着期待:“元哥哥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看我?” 柳春华心想还不都怪柳玉,不知道给苏元灌了什么迷魂汤,柳玉一勾手指头,他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这种话万万不能说给卢连才听。 “你还病着,他也不能背着一竹筐的死物就来看你吧,多不吉利。”柳春华说,“等他忙完就来看你了,说不定还会带上野鸡野兔什么的给你补补身子。” 说起野鸡野兔,柳春华突然馋了起来,决定明天一早就先去苏元家里看看。 苏元背了那么多好东西回来,她还可以挑上一挑。 …… 与此同时,柳玉正在对着一堆东西犯愁。 他记得苏元来时背了一个竹筐,却不知竹筐里装了这么多东西,还被苏元悄悄留了下来,他是在送走苏元后看到屋子角落放了一堆猪草时才发现不对劲。 揭开面上的猪草一看。 下面放了三四只已经没了气儿的野兔野鸡。
第6章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野兔野鸡身上的血水没有处理干净,还好苏元贴心,在下面垫了一层很厚的猪草,不至于让血水淌到地上。 就是这些东西—— 柳玉心想自己应该把它们还给苏元。 既然他决定好了和苏元保持距离,那么他断不能再收苏元的东西。 只是他家和苏元家离得不近,即便抄近道也要走上一段路,提着这些东西过去,难免有些招摇过市的感觉。 柳玉思考再三,只能先帮苏元处理了这几只野兔野鸡,到时候找些芭蕉叶来裹上几层,再往堆满猪草的背篓里一放,就没人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了。 打定主意,他开始忙碌起来。 柳玉要干的活儿很多,处理完了野兔野鸡,他还要把昨儿晾干的衣服交给里长,顺便从里长那里再拿一些脏衣服去洗。 还有张婶子和王婶子两家的衣服,晾干后也要分别给她们送去。 说起来,家里的柴火和水都不够用了。 水还好说,井口在他家的不远处,随时能去挑水,可柴火就很麻烦了,需要去村子外面,若捡拾不到适合烧火的干树枝,得借一把斧子来砍树才行,一来一回要费上大半天的功夫。 每当这种时候,柳玉就很羡慕那些人多的人家了。 要是他也有个人搭把手就好了。 可他知道自己只能想想。 虽然十六岁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是依他目前的情况来看,村里的哪个姑娘又能放心嫁给他? 即便有姑娘愿意嫁给他,他娶了人家姑娘,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柳玉一边想着一边来到周正家里,想得多了,他忍不住唉声叹气,直到瞧见周正和一个人从屋里走出来,他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收敛了情绪后,脱下背篓走上前。 “里长,我先把这几件洗好的衣服拿给你。” “是小玉啊,你来得正好。”周正笑着指了指旁边的苏元,“你哥为了你的事找我说了好久。” 柳玉疑惑地看了眼苏元:“我的事?” 苏元抿唇不语。 “确切来说应该是你收留的那个人的事。”周正让柳玉和苏元在院里等了一会儿,他把柳玉交来的衣服放进屋里,才拉过柳玉接着说,“方才你哥都跟我说了,是我最近忙得糊涂了,考虑不周,明知道你才从你姑姑家搬出来,还把那个人留你家里。” 柳玉忙说:“不碍事的,里长。” “你那儿就一张床,怎么不碍事了?” 柳玉被说得噎住。 周正笑了笑:“这样子,你哥说他家里有空房,可以收留那个人,他哥嫂也没有意见,赶明儿我就找几个人把那个人搬到他家里去。” “啊?”柳玉没想到苏元会对周正说这些话。 “这两天辛苦你了。”周正把昨天借的灯笼连同从屋里带出来的脏衣服一起放进柳玉的背篓里,而后托起柳玉的手,塞了一堆铜板给他,“这是你洗衣服的钱。” 柳玉感觉重量不对,低头一看,当即一惊:“里长,这太多了——” “不多。”周正合上柳玉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帮了我的忙,我还要谢谢你。” 柳玉一张白净的脸涨得通红,推拒了几次,没推掉,他背着背篓,双手捧着一堆铜板,细声细气地说了句谢谢里长。 周正笑呵呵地摸了摸柳玉的脑袋。 周正和苏元还有后续的事要商量一下,便让柳玉先走了。 可柳玉一走,苏元的魂儿也仿佛随着柳玉的脚步飘走了一般,眼神时不时地朝门口看去,和周正说起话来始终心不在焉。 周正顺着苏元的目光看去,看到了柳玉等在门外的半边身影,顿时了然,摆手叹道:“去吧去吧。” 苏元终于露出笑容,向周正告完别后,他迫不及待地向柳玉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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