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稍一挪动,后面便传来撕心裂肺的疼,立刻倒回床上。 昨晚还不是最疼的啊?他想躺在床上装死,小家伙却哭得起劲,只好轻微挪动抬起腿下地,一挪一挪地挪出门。昨晚林家后门没有关,他忍痛快速溜进厨房,天刚亮,锅里一股鱼汤的味道扑鼻而来。 王一新捂着腰忍着下体的疼痛跑到锅前,颤抖地拿着一个碗边盛出白色的汤汁,还不忘骂道:“臭婆娘喝那么好。” 接着舀起喝了一口,“味道也还真是不错的。”
第二章 往后那几日,林府中那一锅催奶的鱼汤,王一新和儿子的肚子里都分了一小瓢。 他想,林则仕平日里也会布施好善分他家的米熬成的稀粥给城里的老百姓,他应该不会这么小气的。 鱼汤喝到第五天,他就发现他错了。 老吴带着几个人冲进了厨房将他捆着,边骂道:“总算抓出你这个小偷,上次下毒与我便算了,这回竟然胆大包天往鱼汤里掺水,害得小少爷没个吃食。还是老爷英明,着我在这等着,抓到严惩不怠。” 王一新听闻那二夫人不出奶心中还有些窃喜,下一刻那些个正义的家仆怒目圆睁地拿起手中的木棒往他身上招呼,以现下这付身体再招呼下去当场呕血也不是不可能,所以他急道:“慢!” “我给你们下了毒,如果你们不立刻将我松绑,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家仆们面面相觑惊惶不定,不知他话里是真是假。但瞧着他虽被束缚,却不慌不忙中气十足地喝一道,眉目间器宇不凡,确然是没什么理由要来偷这小小一碗鱼汤。 老吴虽有惊慌,一时也不敢胡乱做决定,却听身后一道声音传来。 “下毒?” 那人走到面前,立时便有仆人抬了张椅子,砌了杯清茶。修长的手指握着那青瓷的茶盖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润了润喉才说道,“毋要再说那些劳什子的瞎话。” 王一新紧抿着唇瓣,眸子却不甚清明。 “老爷……”老吴双手作揖请求指示。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今日他偷这鱼汤,明日指不定要偷个什么珠宝。谅他此番滋事甚小,便罚一罚他,让他长长记性。” 王一新不得不承认,林府的家仆都十分有效率,那头话音刚落,这头惩罚用的木凳子已摆好。他还未来及放一句狠话,家仆便绑着他的双手,擒着他压在木凳子上,动作粗鲁而用力。连头也被死死按着,他挣扎着扭向一处,正撞见林则仕望着他的盈盈笑意。 寻常人要是偷个鱼汤,指不定感化就得了。而他不过是偷个鱼汤给儿子喝,却要被绑在这木凳子上受此屈辱。若不是他生产完虚弱无力,若不是他这几天只是喝了几口鱼汤没有别的吃食,若不是他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他真当以为自己便能好好地坐在上头带着浅浅笑意吗? 第一下板子下来的时候,腰部似是要从中折断,疼得他死死咬住木凳子。 第二下板子下来的时候,他怀疑家仆是不是打错了地方,脑壳儿有些疼。 第三下板子下来的时候,嘴里微微喘着的气息,甚至连呼吸都如此难过。 第四下板子下来的时候,他睁开眼,他正摩挲着拇指的寒玉,眸色深邃。 他夫人生产虚弱林府上上下下一众干人等护着,他便不虚弱么? 第十下板子下来的时候,憋了许久在胸腔的那一股血腥涌上嘴边,脏了林府的地。 林则仕已然站起身,冷冷道:“你们监管不力,自然也当罚。就罚你们这个月赏钱少三十钱,以示警戒。” 家仆将木凳子撤走,王一新悬空的身体滑落在地上,凄凉地又呕了几口血。老吴到底是菩萨心肠,也不惧怕他再次下毒,想凑近问一问,他却虚弱地说道:“你说,他今天是不是心情不爽?” 老吴担忧地将他扶起。 “你没事吧?” 王一新惨声道:“别……别碰我……我缓一缓,缓一缓就走。” 老吴扶着他往墙角坐下:“挡在路中央,不好做事。你在这里歇歇,待好了便回去吧。老爷向来看不得偷摸拐骗之人,下次可不要做如此行径了。” 王一新挥挥手免了他那番说教,连他府上的仆人都如此爱说教,真乃是应了耳目濡染这四个字。 擦了擦下巴上刚呕出的血迹,免得被狗蛋看见了就不太好。虽然小狗蛋现下还看不懂,但人总要有某些时刻骗着自己,世上还有些所谓的牵绊,才能不灰心丧气地离世。 方才趴在木凳子上,他方才想冲上去掀翻他的茶杯、扔了他的凳子,再给他狠狠一拳。 也只能想想罢了。 林则仕知道他做不出来的,才能那么心安理得得目睹他受刑而他自个儿茶香品茗。 从怀里颤颤巍巍地掏出个瓶子,将里面的药丸全部倒出来,零零星星地躺在手掌,叹了口气,所剩无几了。略一思索,又将药丸全部倒了回去,将一颗药丸掰成三份吃了一份。 回到了茅草屋里,狗蛋睡得正好。只要让他填饱肚子,他就这样一直睡着。 尽管诊脉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太过损害心神,他仍每日要替小狗蛋诊一诊。碧落果有净化血液之功效,虽然替小狗蛋诊脉时并没发现自身毒素传到他身上,但也不敢掉以轻心。 小手腕上跳动的脉搏,令他好生欣慰地歇息了一阵。 在碧落台后的碧落山上,上一代魅生曾留下许多话本子。他偶尔也能从她手上顺了一两本来瞧,上面说的新生命诞生之时,父亲母亲无一不满脸喜悦,早早便取好了名字寄予无限希望。丈夫更是对妻子儿女无一不悉心照料,以免感染风寒。 这么想一想,倒是有些释然。他终归不是女子,无需得到那般爱护的。 他比女人,强多了。 于是他强大得偷不成鱼汤后,决定去林府偷夫人的母乳,给自己的儿子分一杯羹。他自己饿着不要紧,小狗蛋可不能饿着。 他吞下一小份药丸,提气轻功飞向屋顶。太久没使用过,白日里又被家仆们热气伺候,呼吸不通畅压抑着咳嗽了几声。掀开一方屋瓦,从方方正正的洞里看向内室。 里头灯烛火明,林则仕正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书,顺着光线直直望去有一个小孩子,正嘟着嘴睡在摇篮上,乳娘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忽而有人推门而入,丫鬟捧着一碗鱼汤进得室内,王一新的肚子这时却不争气得叫了起来。 待回过神,林则仕已捧着那碗鱼汤坐在床沿边,一勺一勺地喂着夫人。 他一时之间,便有些看呆了,越发地嫉妒起二夫人来。可这个嫉妒,却又嫉妒得毫无道理。她是林则仕明媒正娶的妾,而他,他是什么,他将自己定位在哪里,都不算合适。 稍一晃神,孩子便咿咿呀呀地哭起来了。这哭声哭得王一新心都揪了起来,好像那是他的小狗蛋一样。乳娘将那孩子抱了出去,王一新连忙在屋檐顶跟上。 飞檐走壁用到哪儿不好,非要用到这里去,当真是大材小用。乳娘喂过小少爷后,果不其然还有些多余的乳汁盛着放在一旁。 待乳娘走后,眼疾手快得冲进去揣在怀中,又是一番飞檐走壁跑到茅草屋中堵了小狗蛋的嘴,又不停歇得送回去。 没几日,林府贴出了招收会武功的家仆的公告。王一新嗤之以鼻,多余的又喝不完,让他占占便宜怎么啦? 体力却已然没法大费周章地为小狗蛋取奶,思来想去,明日正是林府乐善好施的固定日子,他打算乔装打扮成乞丐凑上去,与广大百姓分一杯羹。 脸皮这东西,他向来是不要的。从前在那人面前,还是得装一装。如今他什么脸皮林则仕都不会再看一眼,自然更是抛诸脑后。 他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拿了个极大的碗去盛,还不忘叮嘱道要稀一些的。大勺子满载着希望正要舀第二勺的时候,林则仕从那门楣中走出来,冲着众人露出一个微笑,温柔地喊道慢慢来。 王一新怔楞着,将脸上的那块布遮挡得完全些,心里思索着,他心狠的样子只有自己能瞧见,这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他辛辛苦苦排队的稀粥,被家仆一个不小心撞翻了,他恼羞成怒掀开破布,恶狠狠地看着那位家仆。负责舀粥的那位仆人赔着不是,说林府添丁,老爷大喜今日的粥便多了些,指不定下一轮也可分到些。 他只好气冲冲地走到队伍后头,方才侵倒的粥在碗底还剩了些。他犹豫了一下,顾不得这是在大街上,将碗放到嘴边,用舌头舔那米粒,将里面所剩一些浓稠的粥水吸个干净。 光这样,他便有些满足了。 可下一刻又禁不住暴怒,排到他时,竟然刚好便没有了。林则仕似是有意无意地望了他一眼,家仆笑道,“实在对不住,今日已经没有了。还望各位下次来早些。” 众人皆散去,唯王一新留下来。他说道:“你的勺子上还有一些,给我吧。” 不习惯做小伏低的人,做起来十分别扭。家仆将整个锅底刮干净了,竟还真的剩下一点舀到他碗里。他也不言谢,转身就走。 走得没多远,就在林府斜对角,望着只有几颗米的稀粥发愁。 那晚宛若润玉的声再次响起。 “身体可是好了。” 王一新抬头看那人,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他。 那人也不恼,解释道:“那晚你一直喊着小柿子。” “啊……”王一新恍然大悟。 他蹲下来,瞧着王一新的碗底,才过了几日,那晚辛苦生子的人便苍白得不能再苍白,只淡淡道:“怎的,饿了?” 王一新想逞强,肚子却适时得响起来,口里问道:“你可有什么法子,可以弄来母乳?” 那人愣了愣,望着他瘦得只剩骨架的脸,随即嘴角微扬:“自然是有的。” 王一新捧着碗站起身,一身粗布麻衣却不失风度。 “你可还缺摘草药的?” 那人还未来得及回答,王一新抢先道,“你不回答我便当你默认了。三二一,好,你默认了,我替你摘草药,你替我弄点吃的给小狗蛋。” “小狗蛋?” 王一新露出牙齿,骄傲道,“我儿子。” “哦,德春堂,薛久加。” 当晚是约定的日子,林则仕百般不情愿地莅临小茅屋,与他例行公事般行房事。王一新疲累得想阻止他,几乎那句我根本没有对你下药就要冲出口,但终归还是烂在了肚子,任他来回翻云覆雨。 撒了一个谎,便要一直撒下去才是。而他不知道除了这个,还有什么理由能留住他。 那一番如行刑般的折磨,终于停歇。 林则仕像往常那样穿好了衣裳走到门口,王一新眸子仍紧迎着月光望向他的背影,那一缕幽光打在他身上,倒是潇洒无比。只见他又倒转回来,从衣袖里拿出药膏,大力地将他掀翻趴着,他闷哼一声,却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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