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又不是羲国,您担心这些人做甚?跟着那个尉迟,谁知他们有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 “混账,教你的都忘了?什么叫‘这些人’?这些人就不是百姓了?不过尉迟死了,于羲国确实是好事,藏着点,别让外人看出来。” 段回峰让他们出去歇会儿,常安就拉着向境往外走,小声宽慰。 “咱们殿下就是这样,平时猫猫狗狗都不许打,先皇后总让他宽以待人,其实殿下心里都明白。尉迟竣死得活该,殿下也高兴的。他之前为了向将军的事和皇上吵了一架,被关了三天,要来旸国才放出来。” “我知道,殿下心善是好事,心善才能不像皇上那样昏庸,常安,你不必担心。” 屋内段回峰坐在桌前,书上的字一个也看不进去。按说他应该高兴的,向天漠看着他长大,虽不任太子太傅,却时常教他武功,父皇昏庸,是母后和向天漠教他治国理政。母后薨逝时陪在他身边的也是向天漠,要说尉迟竣死了,他自然是高兴的。至于其他人,兴许有几个是枉死,然人死如灯灭,已无可查证。 只是他刚来尉迟竣就死了,实在有些扎眼,别说旸帝,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送他们来的人里混进了什么人,还是他身边…… 晚上向境跟常安倒班守夜,拢着被子打瞌睡,忽然听见段回峰叫他。 “殿下,怎么了?” “昨晚常安守夜,你在哪儿?” “在自己房里。常安不在,所以是一个人。” 他这一说,段回峰更怀疑了。一个人,那他去哪儿都无人发觉,行动起来岂不便利?用一整夜杀光将军府,只要武功够高,时间上是富裕的。向天漠是羲国大将军,虎父无犬子,也许向家让他来,就是为了趁其不备给向天漠报仇? 不过也不对,将军府多少人,如果真是他,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至少也该带着血腥味才是。 “殿下?” “没事,休息吧。” 段回峰清楚自己的处境,寄人篱下无依无靠,不愿惹事,整日不是看书就是练武,只待他日回国,取代昏庸无道的父皇,厉兵秣马,一雪前耻,最好是替诸葛氏取回皇位。 他身边除了常安,还有一个年纪小些的侍从唤作葫芦,不像常安心眼活泛,却是机灵好动,天天在街市酒肆晃荡,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搜集各种消息给段回峰。他不愿过于招摇,平日只在质馆,就靠葫芦打探消息。 只是他不去惹别人,偏偏有人主动上来招惹他。他不可能一直闭门不出,却不想偶尔一次出门,就遇上封翼。 “羲太子?真是巧,相遇即是缘分,不如来太子府玩玩?” 旸太子一身便装,手执折扇,语气轻佻,玩世不恭,带着几个侍从随意游荡,无所事事,正巧迎面撞见段回峰。 封翼吃喝玩乐,府上从不缺丧志的东西,眼下正摆了擂台教身边的力士侍从比武,段回峰看得直后悔,怎么就挑了今天出来?面上勉强敷衍着,想找个什么机会逃走。 封翼看出他的心不在焉,心下不快。转眼看见向境,不由有了个想法。 “羲太子,只看他们没意思,不如让你的侍从同本殿的侍从比一场,如何?”说着,随手把折扇一合放在桌上做彩头。 旸太子顽劣好动,身边多是能人力士,随便挑一个就不容易,就算可以取胜也当作佯败,不能逞一时之快。 “还是罢了,旸太子自己的力士侍从比武,是自娱自乐,玩笑而已。若是孤的人上场,输赢事小,恐伤了两国和气。” “羲太子也说了自娱自乐,玩笑而已,怎么就影响两国和气了?” “旸太子的意思,是一定要比比了?” “羲太子总不会叫本殿扫了兴致吧?” 段回峰不着痕迹地叹气,唤道:“常安。” “不,本殿要看他比。” 段回峰回头,发现他的眼神看着向境。 “旸太子,你看他是能跟你的侍从比武的人?” 封翼撇着嘴角讥笑道:“羲太子这是承认自己身边尽是无能之辈了?也是,这样瘦弱,想来是没练过,”说着,目光扫了一圈,见着一个干练的就随意指指,“你,去替羲太子教他两招,日后也好护他周全。” 常安急急上前:“殿下,他实在不是能比试之人,只怕上去两式落败,会扫了殿下的兴致。” “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质疑本殿的决定?” 段回峰本不想让向境去,但他忽然想到一个月前的将军府灭门案,这未必不是一个试探向境的机会,就此看看向境的武功如何。 思及此处,也不在意常安担心的神色,放下手中扇子,算是默许。 两人走上前,就有人递上两把长刀做兵器。刀走厚重,剑走轻盈,炀太子的力士身形高大许多,挥刀毫无阻碍,甚是得手,向境别说用,只怕拿都费劲。 段回峰见了皱眉担心,不知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力士上场毫不客气,仿佛根本没把向境放在眼里——向境白净瘦弱,看着就不像会打架的,和他比起来也确实不够看。向境看他执长刀一挥,连忙偏身一躲,感受到刀锋破空带起的阵风自背上划过后趁机侧身踩住刀柄,借力扭身挥刀,却不想那力士力气极大,一个提刀就掀翻向境。向境被掀倒在地,一击未中赶紧回刀来挡,被力士迎面一劈直接劈断了刀柄。借着刀柄挡下攻击,向境赶紧就地一滚远离攻击范围。几招下来已经气息不稳,然胜负未分,只能继续硬撑。 虽是有来有回的过招,却也能看出差距悬殊,封翼看得没劲,打个呵欠:“此刻再不投降,可就不是丢面子的事了。” 兵器虽残,却方便了向境。他身形本就偏小,兵器越大越不称手,现下断成两截,倒方便了他活动。力士挥着长刀,他就想办法贴近了打,趁力士转身躲避,抓住机会近身上前,断刀划开了他的衣袖。底下人嘘声一片,大大激怒了力士,对向境更是穷追猛打。方才得手不过侥幸,力士拼起命来向境便只有躲的份,左躲右闪,好不狼狈。只是再怎么躲也会有疏忽,侧身躲避时只顾身前刀刃,没注意到力士手中的刀柄,被后方木棍狠狠一击腿弯就要跪倒,力士抓到机会,连兵器都顾不上用,一脚踹过去,毫无防备的向境被踹飞,后背撞在擂台的立柱上摔下来,手中的兵刃也飞落至远处。眼看力士顺势就要砍下长刀—— “!” 向境原以为一定会受伤,咬牙偏头,等了片刻却没有预想中的疼痛,睁开眼睛,那力士的刀尖在他面前不过几分距离,只是力士身后站着段回峰,脖子上一点寒光掣住刀尖不能再前进半分。向境捡回一条性命,紧绷的弦松开了,发觉身上又累又疼,低着头喘息。 段回峰手中的剑还架在力士脖子上,不敢松懈。 “胜负已分,何必咄咄逼人?” “羲太子让你停,还不回来?不过下一次,可不会再给你面子了,面对胜利,就是要乘胜追击。”封翼拍拍手,看得出心情尚可,“羲太子,可要留下用膳?” “多谢好意,天色已晚,不打扰了。告辞。” 早有葫芦叫了马车等候,段回峰在车上坐着,常安扶着向境上了马车就跟葫芦一起赶车去了,车里只剩他们两人。向境悄悄抬眼看看段回峰,不知是他藏得太深还是自己眼力不佳,看不出他是否在生气,只好尽可能放轻呼吸,不让段回峰注意到自己。 从前在府里,没遇上过这种场合,顶多只是在旁看着向城,替他做些端茶倒水的事,他也没想过学武还有这一层用处,让段回峰丢了面子。 越想心里越悔恨难过,段回峰像是察觉到什么,主动开口:“孤没有生气。” 向境一惊:他看出他心里所想了? “指名要你上,就是怕常安太强,若真的胜了,他面上无光,必定会一场接一场地比,直到败下阵来。” 本就是一场注定会输的比试,何必放心上?段回峰识时务,明白这不是在羲国,这口气总要忍下来,日后才有机会还回去。只是因自己一时猜疑害向境平白挨打,总不能还让他以为是自己的错,愧疚难安。 回了质馆,不见常安也不见向境,段回峰用了晚膳还不见二人,干脆溜达到他们房间看望。 “殿下?” “可有受伤?” 常安回话道:“背上撞紫了一块,我已经给他上药了。” 段回峰点点头:“你好好休息,这两天不用进前伺候了。” “殿下,我……” 常安一看他要起身,赶紧摁住,腾出一只手敲他的头:“你啊,越折腾越好不了,殿下身边有我和葫芦,你就歇着吧。” 他年龄比段回峰都大上几岁,看向境跟葫芦像看弟弟似的,一个安静乖巧一个活泼好动,平时相处也让着二人,关系极好,不然也不会为他贸然向封翼进言。 “今日之事权当警示,日后都小心些。” “不过话说回来,向境到底是向家公子,跟我不一样。依常安看,封翼是不敢找您的麻烦,退而求其次才找上向境。” “两方太子打起来,身边侍从看热闹,你觉得好听?”
第3章 霜重无风起,夜深乌鹊稀 ====== 一入夏,午后的太阳就炽烈烘烤着,向境躲在树荫下举着粘杆粘去闹得人心慌的蝉,时不时就要停下来擦汗,树下荫凉也不能挡住四处游荡的热气。 葫芦从外面跑进来,又跑又跳,嘴角咧到脑后,看得向境也笑起来,问他怎么了,他竟装模作样板起脸,清清嗓子,一副了不得的模样:“你猜,我看见谁了?” 向境存心逗他,故意为难地扳手指:“嗯……是卖糖葫芦的呢,还是卖绿豆糕的呢?前两天刚吃过糯米团,应该不是……” 葫芦到底小些,一秒破功开始跺脚:“你!我才没那么贪吃呢!我明明是看见闻生……” 闻生?意思是向垣来了? 向境眨眨眼,不再说话,继续去粘树上的鸣蝉。 他这一叫把常安吵了过来。 “葫芦,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你们就欺负我,我不跟你们好了,我去跟殿下说。” 葫芦推门就进,强压着兴奋,安分地站在段回峰面前等他主动询问,段回峰颇为无奈:“说罢,老远就听见你们闹腾。” “我在街上看见闻生了!他说随三公子来办事,约您两日后在醉仙楼一聚。” 常安进来时,葫芦正和段回峰撒娇耍赖:“殿下,好殿下,带我出去玩玩罢。” “天天出去玩还玩不够?” “整日里打探消息,我一天都没闲着过,哪里去玩了?殿下,带上葫芦罢,我一定不乱跑。” “净想着玩,替殿下打探消息还委屈你了?殿下心里有数。你胆子肥了,敢做殿下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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