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事关重大,飞骑和文秉霖可谓是一前一后进了栖凤殿。 霁月不等二人行礼,伸手指着飞骑,便要让他把知道的全说个明白。 “禀陛下,那日兰大人与汤将军率领先头部队往同城进发,一路并无什么大事,只是距离同城约三十里处时,突然有小股狄戎骑兵来袭,人数也不是很多,为了不耽误行进,兰大人就提议由他带一小队人马去将狄戎骑兵控制住,汤将军率领大部队接着行进,两人在同城外驻扎的大营汇合便是,可谁知大部队抵达了同城外半日,派出去的小队才回来,他们说追击到半路又遇见了一批骑兵,交战过后才发现,兰大人不见了踪迹。” “那他们也没去寻?!” “禀陛下,是寻了的。可同城周围都是沙漠,方向辨别本就有困难,他们又朝西寻了大约五十里,可再也寻不到任何踪迹,小队也就不敢再贸然行进,只得先与汤将军汇合,并汇报了此事。” “可有派人再寻?” “汤将军当即派出数支小队往同城周围各个方向去寻,可全都回报不见兰大人踪迹,汤将军这才写了急报,令我快马加鞭送来给陛下。” “好好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找不到了!”霁月激动地说道。 “陛下息怒。”一旁的文秉霖虽也心中万般焦急,但好歹比霁月冷静太多,“如果说本有一对狄戎骑兵袭扰,定安率队去追击,结果途中又遭遇到了另一队狄戎骑兵,那是不是狄戎那边有人趁乱掳走了定安?” 霁月心下一阵寒凉,若是说兰亭仅仅是迷失了方向,他们还有机会找到他,若是被狄戎人掳了去,那些蛮子们定是要取他的性命来挑衅大梁。 “莫要再等了!”霁月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文将军留在雍都,朕要率兵前去同城。” “陛下,还是臣前去增援吧,雍都乃大梁故都,此刻陛下在此坐镇,才能安稳民心呐。”文秉霖说道。 “不,必须是朕亲自去。”霁月眼眶通红,双目欲裂,“他为朕做了这么多事,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不等文秉霖再劝,霁月点了夏全同他一道,便头也不回离开了栖凤殿。 日夜兼程约一日,霁月总算抵达来驻扎在同城外围的大梁军营。 汤茂成没想到前来带队增援的竟然是当今圣上,但他看着霁月已经黑的不能再黑的脸色,便知道这位皇帝一定是因为兰亭的失踪而不悦。 汤茂成不敢有一丝大意,赶忙先跪下向霁月请罪。 但眼下找到兰亭的下落是霁月最关心的事情,人在沙场难免遇见意外,他也不会拿这个事情去问汤茂成的罪。 “文将军同朕分析,兰亭可能是被狄戎余部掳进了同城,如今雍都已胜,今日便开始攻同城吧。” “末将遵命。” “对了,攻城之前先先告诉同城里的狄戎人,若是将兰亭放出来,朕可以免他们一死,他们也无需跑到关外重新过朝不保夕的日子,朕会优待俘虏的。” 汤茂成一一领命,即可退了下去,准备攻城事宜。 “夏全。”霁月又唤道。 “奴才在。” “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招似曾相识?” 夏全开始没明白霁月什么意思,待思索了片刻后,他倒吸一口凉气道:“陛下是说……有人效仿当年舒明远杀害庄王殿下之法,那这招对付兰大人?” “哼,说效仿太轻了些,他们当年本就是帮凶。” “您是说张大人他们……可这样于他们有何好处?大梁的半个天下都依仗着西川兰氏建立起的人脉才摆脱了虞川舒氏的控制,他们这样做,不怕……” “不怕什么?怕朕杀了他们?还是西川兰氏杀了他们?”霁月声音沙哑,眼底透出来的光却让人觉得寒冷刺骨,“他们料朕不敢,也料西川兰氏为了来之不易的时间安宁不会罢了。” “那陛下打算如何?” 夏全捏着把冷汗,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讲,霁月怕是不能将保皇党的人尽都问罪。 “传令在南安的飞鹰卫,暗中监视每一个人,将他们见过的人,做过的事情,甚至是日常起居,住在了哪房姬妾的屋里,都给朕记好了。” “奴才明白。” 狄戎最后的重镇同城在第三日时被大梁军队攻破。 但在将整个同城翻了个底朝天以后,仍没有见到兰亭的身影。 那些被生擒的狄戎高级将领也死活不承认是他们劫走了兰亭。 至此,西川兰氏的长公子兰亭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霁月足足在同城待了一个月,直到连他自己都明白了兰亭可能已经凶多吉少后,才在大臣们的劝谏下启程返回南安皇都。 在途中,夏全折道齐城,取回了兰亭留在齐城的一些物件。 霁月坐在马车上细细抚摸着兰亭留下来的衣饰,一个不起眼的信封从中掉落下来。 霁月见信封未封上,也未写由谁亲启,他没忍住,将里面的信纸抽了出来。 「策仲,见信安。」 霁月心头一跳,策仲是他的表字,兰亭为何会在从齐城出发前给他留下一封信? 「亭初见君时,只觉一孩童罢也。亭本不欲多涉皇家之事,奈何君之所苦,亭听之见之,不愿酿成大憾。 张崔二人,皆为治世之臣,却并非治世之能臣,君可用,但不可使其步虞川舒氏之后尘。 亭知君之爱慕是为情真意切,奈何君身之重任阻碍于间,亭不愿君饱受非议,亦不愿君闻之伤心。 若有来日,亭愿与君,生生世世,永不相离。」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霁月将信纸握在手中,双眼一片模糊。 原来他兰定安早就知道前往同城的路上会遭遇什么。 所以那夜他才问自己想不想,所以临别之前,他才要对他说“保重”二字。 霁月觉得自己像快要溺水窒息一般,难以呼吸。 他紧紧抓住胸前的衣襟,喉头一股腥甜,竟直接吐出了一口血,而后眼前一黑,倒在了车里。 大梁收复北都,实现南北统一的这一年,皇帝下旨改国号为定安元年。 定安元年帝反南安皇都途中,因知西川兰氏长子兰亭遇难大悲呕血不止,班师回朝后,即加封兰亭为定国公,加封其父兰铮为成国公,其母为一品诰命夫人。 定安二年,太后舒氏与皇后舒氏自愿出宫为国祈福,帝深念养育之恩,特赐太后于京郊上清观修行,赐道号静笃。帝又念与皇后情深,下旨永不立后。 定安三年,帝下旨将荣国长公主下嫁于定西大将军冯云山。 定安六年,宰执张维宁因犯上不敬被革职查问,帝念其有功,特下旨赦其死罪,贬黜其往岭南安享晚年。 定安八年,帝下旨册封荣国长公主为镇国大长公主,封其子为大梁太子,改姓为霁,入宗庙,告祭列祖列宗。 定安十年,帝迁都于雍都,改雍都为平都,令宰执崔长平留守南安皇都。 …… 迁都的第二个月,霁月终于有了些空闲的时间。 他乔装一番,领着忙到脚底冒烟儿的夏全溜出了宫。 他已过而立之年,但在玩乐这一方面,却仍旧像个孩子一样。 两人带着一对飞鹰卫,低调的穿过了整个平都。 除去十年前霁月御驾亲征那一次,他还是头一次好好逛这平都城。 不过今日是端午,市井之中热闹之极,霁月虽有心想凑个热闹,但看身边一众飞鹰卫连带夏全本人都一脸担忧,他便打消了这个不靠谱的念头。 好在平都城外山林繁多,人也不似城内那样拥挤。 霁月命人将马拴好,便步行往小山上走去。 “听闻这山中最近出了个奇人,名唤石门先生,神出鬼没的,弹的一手好琴,惹得爱好风雅的士人们隔三差五都来这山中碰碰运气。” 见霁月心情不错,一名飞鹰卫向他介绍着山中趣闻。 “石门先生?倒是有些意思。” 他还没听过有人给自己起名号起的如此随意。 众人又向上走了许久。眼见半山腰露出一座小亭子,飞鹰卫提议道:“陛下不如去前面的亭中坐坐?” 霁月走了许久,也是有些累,便接受了飞鹰卫的提议,待走到亭前才发现,此亭上的牌匾竟写着“兰亭”二字。 飞鹰卫可能不明就里,但夏全最知道,当今圣上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二字。 “陛下,奴才看要不就再向上走走好了。” “你担心什么?”霁月轻笑着走到了亭中,“朕还不至于见着两个字就像见着鬼似的。” 夏全明白了霁月的意思,陪笑着一起走了进去。 亭中放着一把古琴,还有一杯茶水,看那茶水还冒着一丝热气,可以想象主人应该就在这附近。 “这石门先生不会正巧让咱们陛下遇见了吧?” “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巧的事情。” 霁月笑那说话的飞鹰卫有些傻里傻气的,但下一秒,那名飞鹰卫朝着霁月的身后露出了吃惊般的表情。 飞鹰卫速来稳重,霁月好奇的朝身后望去。 这一望,让他连呼吸都是一滞。 只见一名穿着月白袍子的人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施施然停下了脚步。 那人露出一丝淡然对待笑容道:“十年不见,陛下可还安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谢谢一直以来追这本书的小可爱们。 作者在创作之初给此书的设定就是想将权谋,现实,友情,爱情等等体现出来,虽说在有限的篇幅中,某一方面或多或少可能体现的并不充分,但基本上也表达了作者想要说的故事。 这本书不简简单单是为虐而虐,或者是复国爽文,我更想它能够体现出人站在不同立场上时做出的不一样的选择,以及作者对于古代史上权力斗争的一些看法。 当然作者的看法比较浅薄,大家图一乐呵就行。 兰亭与霁月两个人,在我的眼中其实是超越了诸多感情的,精神上的陪伴使他们即使跨越千百年也仍旧只对方一人。 后续会有一些追妻火葬场的番外,还可能专门开一本写写淑文公主的故事。 欢迎大家去看作者的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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