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钦很少将信写得很长,只会简单地挑些在药王谷里发生过的事情来说。 比如在山上偶遇山猫,瞧着野性难驯,叫声却很绵软。 又说在自己所住的院子里种了桃树,不知离开时会长得多高。 回到药王谷后,他带着隐娘在药泉附近弄了些遮挡的篱笆,这样就不会像宴云何担心的那般,有人偷瞧。 药王谷里的花海,他无意中去过一趟,没有仔细瞧,之后便再也没有去了,因为答应过要同宴云何一起赏春。 幸好如今是冬日,花海尚未复苏。 宴云何看到最后一封信,也是昨日宋文拿过来的。 寥寥数句,藏着先前数封书信未曾说出的话。 -折枝作春色,以寄相思情。 信中夹着一小段桃枝,落进了宴云何的手里。 短短不到十个字,昨日他看到时就已经开始心软,很艰难地将这信以及这桃枝收进柜中,打算近期内不会再看。 可惜宋文又同他提起了虞钦,苦苦压抑的思念,便汹涌而出。 他靠在床头,看着那小小一段树枝,沉沉地叹了口气。 将信掩在脸上,宴云何终于无法忽视那个事实。 苦于相思情的,又怎只有虞钦一个。他也是夜夜难寐,睁眼闭眼都是他。 从前宴云何想一个人,便会去寻那人,不管外界如何,他只遵从本心。 现在的宴云何像是被吓怕了,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他自己都厌恶。 不知喝了几杯,宴云何大醉一场。 再次醒来,是被宋文进门的声音给惊醒的。 睁开眼,便发现怀里抱了个胡乱收拾好的行囊,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桃花枝。 宋文见他这幅模样:“大人,你这是要去哪?” 不等宴云何回答,宋文又道:“这是我刚从皇城司拿到了急信,你先看了再走。” 宴云何接过书信,用的红色信筒,说明事情相当紧急。 内容是隐娘所写。 -淮阳,兄长私自离了药王谷,不知去向。
第一百零七章 宴云何立即起身,怀里的行囊掉了下去,包袱散开后除了衣裳,还有几封信件。 宋文弯腰去捡的时候,看见有些信封上面还有墨渍,再一抬头,才发现宴云何衣服下摆全是星星点点的墨水印。 “大人,这是你写的?”宋文忍不住笑道。 宴云何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写的信,难道是醉酒的时候写的? 但现在的他无心留意这种小事,正想匆匆出门又顿住脚步:“不行,现在去了可能会错开,还是得在府里等。” “发生什么事了?”宋文问道。 宴云何攥紧了手里的纸条:“虞钦擅自离开药王谷。” 宋文惊道:“虞大人那样的身体怎么回京啊。” 宴云何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有点气虞钦,更多的是气自己,若是早些回信,都不会叫虞钦这般胡来。 隐娘未必不知道虞钦去向,而信上的下落不明,更多是写给他看的,因为他迟迟不回信。 “你还是去皇城司打探一下,能否查到虞钦的行踪。”宴云何不敢完全肯定对方是回了京城,还是得确定以后才能放心。 宋文:“大人,你该不会要出府吧,陛下说了让你闭门思过。” 宴云何皱眉:“快去。” 等宋文一走,宴云何闻着自己一身的宿醉酒气,便喊人烧水沐浴。 胸口上的伤已经结痂,愈合的时候最是难看,以往宴云何觉得受点伤无所谓,现在又觉得伤得太多,还是有碍观瞻。 好不容易打理好自己,宴云何又令仆役点些熏香,驱散酒气,再换套寝具。 披着湿发,宴云何身着中衣,第一时间去查看了藏在暗柜的信件,确认自己醉酒时没有弄脏这些信,这才松了口气。 冥冥中生出一种预感,虞钦来找他了,他们即将会见面。 只分别没几日,却没由来生出一种近乡情怯。 宴云何收起那些信,在仆役给他递上外衣时,叫人去换了一件红色锦袍。 仆役诧异地望了他一眼,这种华贵的料子,通常只在出门会客时才用,宴云何平日在家中无事,总是穿得很随意。 今日这是怎么了,难道有重要客人要来? 宴云何将自己酒后写的信一一拆开,很快就被上面过于直白的言语给臊得耳朵通红。 他在信里胡言乱语,颠三倒四地说着想念。 这种信绝不能让虞钦瞧见,太丢人了。 正想着怎么处理这封信,就听到推门的动静,宴云何抬手吩咐道:“把手炉拿过来。” 不多时,手炉便放到了宴云何手中。 他打开盖子,正想把信纸塞进去烧个干净,手腕就被人一把抓住。 宴云何心头一跳,倏地转过脸,顺着握住自己手腕的苍白指节,望到来人脸上。 来人风尘仆仆,身上的裘衣甚至有未干的霜雪。 虞钦脸颊被冻得有些泛红,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目光却认真地望着他,仔仔细细地打量,似乎在观察分别以后,宴云何过得如何。 宴云何动了动手,还未说话,虞钦目光便落在那信纸上。 不等虞钦出声,宴云何便急着解释道:“并非你写给我的那些!” 虞钦怔了怔:“这是你的回信吗?” 说着,他目光便黯淡不少,瞧着有些难过。 这确实是回信,但要烧的理由不是虞钦想的那样。不过宴云何也没傻到真将信交出去。 隐娘的消息前脚才传到此处,虞钦后脚就到了,说明虞钦一早就离了药王谷,隐娘为他隐瞒了几日,才将消息传回来,这两人合起伙来耍他呢。 宴云何道:“不是。” 他把手炉放到一边:“你回京城做什么,在东平城伤得这么重?这才休息了几日你就敢从药王谷赶回京城,不要命了吗?” 说着说着,宴云何便有些失控,只觉得血液直冲脑门,又强迫自己冷静。 “两旬七时三刻。”虞钦说。 宴云何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将我送去药王谷的时间。”虞钦低声道:“我们分别了二十日又七个时辰三刻钟,所以我休息得够久了。” 宴云何挣了挣自己被握住的手腕:“松手。” 虞钦才意识到自己仍攥着宴云何的手腕,他视线不住地往宴云何手上看,瞧着没信宴云何的说辞,已然认定了那就是宴云何写给他的回信。 宴云何将信塞进了自己袖口中,阻断了虞钦恋恋不舍的目光。 “我叫大夫过来给你检查一下。” 虞钦忙道:“不必了,我无碍。” 然而宴云何直接越过他叫来仆役,吩咐人将小周大夫请来后,他回身道:“小周大夫是周大夫的孙子,医术不错,也信得过。” 虞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的宴云何,看着不像在生气的,除却刚开始质问他的语气有些冲,现在冷静的模样,倒让人无所适从。 宴云何仿佛没发现虞钦的忐忑,体贴道:“时辰尚早,你赶了一夜的路,可要吃点东西?” 这回虞钦没有拒绝,他想同宴云何一起用膳。 永安侯府的早膳自然丰富,宴云何又命人多加了几道,全程安静用膳,倒是从来食不言的虞钦数度欲言又止。 直到用膳结束,宴云何用茶水漱过嘴:“你怎么一直看我,想说什么?” 虞钦将暗道中发生的那些事说了,他为何要跟周佑二人进去,又为什么会受伤,原原本本,前前后后都交代了个清楚。 事情跟宴云何猜想中的没什么差别,他颔首道:“看来周士甫要比想象中的更忠于佑延璟,不过他应该也知道跟朝廷对上,这仗打不赢。与其留在城中垂死挣扎,倒不如跟佑延璟离开东平,看何时才能东山再起。” “佑延璟不愿回京城,他不信陛下。”虞钦道。 宴云何用手帕擦拭过唇角,抛掷一边,笑了笑:“他要是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自然不会把性命交给陛下。虽说陛下现在仍念及先太子恩情,但时间久了,便不好说了。” 虞钦闻言,目光微动。 虽然那神情一闪而逝,但还是叫宴云何捕捉个正着:“怎么了?” 虞钦摇头道:“无事。” 宴云何直直地看着虞钦,分明仍是刚开始冷静的神情,却好似从哪裂开了一个缝隙,内里汹涌而出的东西,马上就要将虚假的外壳挤压得四分五裂。 “到底发生了何事。”宴云何再次问道。 虞钦垂下眼,回避了宴云何的目光,未等他想出该如何将这话题接过去,就看到宴云何起身,吩咐仆役们将膳食都收下去。 下人们鱼贯而入,动作轻而快地将东西都收了下去。 等室内空了下来,宴云何便一把抓住了虞钦的手腕,把人从厅堂一路拖进寝居,强硬又不失温和地把人推到了床上:“衣服脱了。” 虞钦诧异之极,闻言窘迫地看了看四周,天光大亮。 况且刚才不是让人去请了大夫,可能没一会便会来人。 “淮阳。”他讨饶般地喊着宴云何的字。 宴云何沉着脸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虞钦这才意识到自己误会了,他坐起身解开了腰带,顺从地脱下衣裳。 腰腹处只剩下一道疤,证明这里曾经有一道几乎要了虞钦性命的伤口。 宴云何将指腹压上去,力道轻柔地触碰。 然而粗糙的指腹在那新生的肉疤上滑过的感觉,却是那么地痒,虞钦勉强忍住,却见宴云何抽回手,伸手拉开床边的暗柜,从中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根红色的祈福带,上面却没有任何字迹,注意到虞钦的目光,宴云何握着手里的东西:“本来想用来给你祈福的,现在看来它有别的用处。” “什么?” 宴云何伸手抽去他头上的发簪,等那漆黑的头发散落下来,再用手里的东西蒙住了对方的双眼。 虞钦很听话,没有任何反抗。 又或者说再次见到他,虞钦便一直处于谨言慎行的状态。 看着那张被深红覆住双眼,不见减色的面庞,宴云何低声道:“刚才瞒了什么?” 被夺去视线的虞钦,本能地伸手想要触碰宴云何,确定对方的存在:“淮阳,你在生气吗?” “没有。”宴云何答得很快,看着虞钦抓住自己袍子下摆的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将对方的双手绑住后,轻轻往床上一推。 虞钦没怎么挣扎地倒在床上,不安地动了动:“淮阳。” 宴云何站在床前,再次摸着虞钦的伤疤,直至那里都泛起淡淡的粉意,旋即将手往上伸,直抵喉间,微微用力地扣住。 像是粗暴地抚摸,又像温柔地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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