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云何双手撑着桌面:“我信你,但是我也想知道你的这些消息,究竟是从何而来。” 可惜宴云何在审讯一事上,所学不佳,面对知他甚深的方知州,他更无法好好发挥。 最终也只能一无所获地从点心铺出来,只是他再次回了方府。 这一回他没有管门房的阻拦,硬是进了方府之中。不过倒没有四处乱闯,而是看着满脸紧张的方府下人们,把怀里佩戴许久的平安符,挂在了后院的树枝上。 “明年冬日,还来这里吃暖锅。”宴云何笑道,仿佛自言自语,又像对谁诉说。 大晋九年,宴云何率兵出发,抵达东平城后,遭遇到吴王私军激烈反抗。 甚至以全城百姓性命威胁,要求宴云何退兵投降。 宴云何无奈,只能暂退数十里,扎营在东平城外。 小六是这次跟随他的副将,赵成安离开京城前,把小六留给了他,也是听说他这次要来收复东平。 宴云何在帐营里沉思着,小六掀帐而入,愤怒道:“这也太气人了,哪里有他们这样的,竟然以百姓的性命相逼,哪里像士兵,简直就是一帮强盗匪寇!” 宴云何眉梢微动:“招募私兵本就不易,大多都是亡命之徒,又不像军营中那样规矩森严,出事是必然的。何况自古以来,两国相战,城破后当兵的在百姓眼中,跟强盗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小六脸都涨红了:“这我当然知道,但这些私兵平日里都生活在东平城中,难道百姓中就没有这些人的亲眷吗,怎能这么残忍!” 宴云何沉着道:“我觉得不对劲。” 小六回过神来:“什么?” 宴云何:“吴王世子经周重华多年教导,他父亲还是……总之这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小六:“现在是不是他做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就一直等着吗?” “确实不能继续等下去。”宴云何暗下眸子道:“先谈判吧,还得指定吴王世子来与我谈判。看看这背后,是不是真有人搞鬼。” 两军对决前进行谈判,旧例虽然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只是通常将领都会派亲信前去谈判,倒是少见宴云何这种亲身上阵,以身涉险的。 这个要求的提出,不过是一场试探。 而东平城这边,竟传来吴王世子同意见面谈判的消息。 这让宴云何更加坚信,吴王府内部绝对出了问题,离开了周重华与周山河的世子,已经控制不住底下的人。 谈判的当天,宴云何率一小支队伍,行至两军交界处,看着独自前来的马车,以及其身后稀少的亲兵。 宴云何眉心微皱,直觉不对。 他令人上前,向马车中的世子问好。只见车帘微动,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 宴云何看到脸的那刻,心跳都漏了几拍,原因无他。 这吴王世子长得跟年少的虞钦,实在相似。 一眼望去,甚至有种时光逆流的错觉。 不过虞钦年少之时可不会像吴王世子这般,仿佛喘口气都费力。 便是之后的虞钦,也是因为身负剧毒,加之有伤在身,才会那般模样。 等等……这个吴王世子,没听说过身体孱弱啊? 在宴云何沉默地打量着吴王世子的同时,这个病弱的少年,也在用冷静的目光打量着他。 这时他清晰地看见,吴王世子抬起了手,缓缓作出了一个手势。 这是军中常用的暗号,也是一个简单的信息——有埋伏。 …… 药王谷中,虞钦经历了场折磨至极的药浴。 周大夫的同门对他都十分感兴趣,甚至有一位初次见面就好奇问他:“拖着这种身体,你竟然还能活着,这也太稀奇了,得好好研究一番。” 因此虞钦在药王谷安顿下来,过上了每日被“研究”的日子。 他每隔几日都会写些书信,托隐娘寄给宴云何。 许多封过去以后,一直都没收到回信。 还是隐娘告诉他,宴云何前往东平,人在军营之中,怕是暂时收不到这些家书时,虞钦才作罢。 倒也没有停止写信,只是每日写了之后,不那么急迫地想要寄出去,而是将那一封封的书信留了下来,打算到时再一同寄出去。 这日他写信之时,总觉得心头有些不安,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隐娘慌张地推门而入,看到隐娘神情的那刻,虞钦心悸了一瞬。 不等隐娘说话,手中的笔便落了下去,墨汁四溅,触目惊心。 “可是淮阳出事了。” 在隐娘开口前,他率先问道。 隐娘抿住嘴唇,轻轻地朝他点了点头。
第九十七章 宴云何有想过吴王府必然是出现了什么变故,但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以世子为引,连同宴云何一起除掉。 如果之前只是猜测,现在基本已经确定。 吴王身死,周重华身陷囹圄,周山河死于冬狩,世子身边能用之人尽数出事。 暗处那些魑魅魍魉,就打上将世子取而代之的主意。 世子所乘马车里竟然就埋着火药,若非世子提前察觉,中途用水打湿了火药藏匿的位置,说不定宴云何真会死在这里。 但为了保护世子,宴云何还是受了重伤。 那些人竟然有火铳,要不是宴云何早有防备,一行人都身着铁甲,定会损失惨重。 但是即便如此,弹药巨大的力道,还是将宴云何伤得不轻。 这是方知州没有提供到的消息,皇城司的人也没打探到这等辛秘。 难怪周重华对这支私军这般信心满满,队伍装备十分精锐,和神机营所用的不分上下。 现在想来,若不是率兵的任职神机营提督的宴云何,这场战役会在这恐怖的武器下迅速失败,损伤惨重。 吃了败战倒也好说,要是成了战俘,所领士兵被充入叛军,一路打上京都,也未必不可能。 想要除掉吴王世子的人,是看到这支军队的巨大潜力,所以铤而走险。 救下吴王世子后,宴云何也没好好养伤。 此次是他过于轻敌,这全城百姓的性命还握在敌军手中,耽搁不得。 尤其是他败了,后果可能比想象得还要严重。 不仅无法做到成景帝所愿的那样,将伤亡减至最低,甚至还会将战火牵连到其他都城,引起大晋内乱与动荡。 这场战役,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简单地处理好伤势,宴云何与将士们在帐营中彻夜未眠,讨论最快攻入东平的方法。 商讨了数条策略,都被宴云何一一否决,小六来报,说吴王世子求见。 宴云何想了想,让人进来,世子瞧着仍是精神不大好,不过看着比在马车上好了许多。 刚把人救回来那会,宴云何处理好自己的伤口,便让军医给世子看了看。 军医仔细把脉了好一会,才得出一个让人感到荒唐的结论,世子是被饿成这样的,该是多日未曾进食,手上还有被捆绑过的痕迹。 可能在宴云何提出谈判之前,吴王世子已经被关了许久,险些被活活饿死。 世子被带下去进了些水米后,便同身边看守他的士兵提出,要见宴云何一面。 对于吴王世子,宴云何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当下救人全因本能,但看着跟虞钦这么像的人,心情还是很微妙。 忍不住地,宴云何将视线长久地停在吴王世子脸上。 世子好似已经习惯了他人的视线,淡漠地垂着眼,无视了宴云何的打量。 再多看几眼,就会觉得其实哪里都不相同。 本来对吴王世子究竟是不是先太子血脉感到存疑,但看着这么一张脸,怕是谁也不能否认,他与太子佑仪长得实在相似。 只能说王家血脉实在强大,先皇后与虞钦祖母王氏虽出自一族,但关系并不相近,她们的后代竟生的比一些人家的亲兄弟还要相似。 而接下来世子表现出来的机警和冷静,也让宴云何觉得啧啧称奇。 吴王世子开门见山道:“我知将军对东平城的百姓是有爱护之心,所以才迟迟没有攻城,将军要是愿意保下东平百姓,我愿帮将军一个小忙。” 宴云何不客气道:“你不先问问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又为什么要信你,要是早上那出不过是苦肉计,你们都是一伙的呢?” 吴王世子平静道:“将军会将我救下,又找来军医救治,这说明我暂且还死不了。至于早上那是不是苦肉计,我想将军心中早有计较。” 宴云何看着这年纪尚轻,意外沉稳的吴王世子,竟觉得此人竟有几分成景帝的影子。 难道是皇家尽出这种妖孽?怎么个个都不简单。 不过吴王世子到底还是道行浅了些,不然也不会被底下的人犯上作乱,夺走兵权,险些饿死丧命。 成景帝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设立皇城司跟太后对着干。 十四岁更是任命祁少连为统领,夺回被鞑靼攻破的五城,平定边境。 吴王世子与其相比起来,还是差了些。 “我手中有东平城兵防舆图,可以提供给将军。”吴王世子道。 这倒是宴云何急需的东西,有了舆图,便更好制定策略。 “除了东平百姓,你还想用你手中的东西换取什么条件?”宴云何问道 吴王世子摇了摇头,看着竟似真心只为了城中百姓,所以才将舆图交出,哪怕自己如今的处境也很危险。 宴云何反倒高看了此人一眼,吴王世子送过舆图,又安静退下。 接下来的数日战役中,吴王世子不时提供一些消息,例如领兵将领的性格与弱处,宴云何发现他记忆力相当惊人,连这些将士擅用的阵法都有研究。 这些人想要吴王世子死,反而给宴云何帮了个大忙。 几场交锋下来,宴云何不仅没输,甚至小胜。 只是现在叛军占据了东平城,要是闭城防守,又迟迟强攻不下,宴云何担心会走到最坏的境地,那便是不得不断掉东平城的粮草,那最先牺牲的就是城中百姓。 而且宴云何的身体状况,也在那日遭受了火铳的袭击后,逐渐变得糟糕。 伤口也在盔甲的压迫下迟迟未好,身体不断发热,要不是有强大的体魄撑着,说不准就要倒下。 战事焦灼,宴云何的心也一天比一天乱了起来。 他再次寻到了吴王世子,既然强攻不下,那只能靠内部瓦解了。 里面的叛军既然能背叛吴王世子,想来不是什么忠心之辈。贪婪之徒总有弱点,使计离间,说不定能达到出其不意之效。 不过这计就算能成,也需要东平城内有可用之人才能使上。 吴王世子倒是在东平城还有亲信,只是现在这种情况,消息很难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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