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时日你都不愿见我,如果今夜我没醒,你会不辞而别,直接将我送去药王谷。” 这话说中了宴云何的心思,他抿唇转过了脸,沉默不语。 “淮阳,你说哪怕我死了,你也要同全天下人宣告我是你的妻。现在我还活着,你却要丢下我了是吗?” 虞钦的手滑至宴云何的胸口,按在那处,感受那心跳愈发强烈。 这一字一句,好似一场颠倒是非的质问,将宴云何才因泪水消下的怒火,积累多日的情绪,都在此刻被瞬间点燃。 “是我抛下你吗!”宴云何撑起身子,一把抓住了虞钦的领口。 “是你用我送你的火铳找死,是你当着我的面把自己推进了万丈深渊,到底是谁抛下谁!” 他额上青筋都因愤怒而跳动,眼眶也瞬间红了,仿佛在这瞬间,再次体会了那夜的痛侧心扉。 “你身上还有毒!如果没有周大夫,在找到解药之前,你就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宴云何揪着虞钦的领子,一把将人摔在了床上。 虞钦头发散乱着,仍由着宴云何骑在自己身上,那用力到血管贲张的双手,死死抓住了自己衣服。 “我知道。”他近乎冷静而残忍地看着宴云何说道。 “你名声全毁了,会永远被后人唾骂,虞家满门忠烈,唯独你不是!没有人会知道你做的一切,你明白吗!” “我明白。” 嘀嗒——不知何处传来的滴水声。 直到宴云何看到虞钦的衣服上,那浅浅晕开的水痕,意识到是从他眼里落下的。 “你既从没想过要活,又何必说心悦我。”宴云何崩溃道。 如果从一开始,虞钦的未来就没有他,为什么还要回应他。 所有的一切,是他自作多情,愚蠢透顶,一次次撞向南墙,终于感受到了疼。 “刚开始确实想离你远一些。”虞钦伸手擦去宴云何的泪:“可是后来……还是没控制住自己的贪念。但是淮阳,我不后悔。” “对你做的一切,我都不后悔!” 宴云何抬起手,虞钦下意识闭上眼,没有做丝毫的反抗,甚至觉得宴云何真打下来也无妨。 可是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那落下来的巴掌,反而听到衣服被大力撕扯的声音。 宴云何阴着脸,脱掉了自己身上本就被解开大半的衣裳。 这一回,倒是虞钦慌了。 宴云何粗暴地拍开了虞钦试图阻止他的手:“虞大人,方才不是想同我欢好吗,现在我便如你所愿。” “淮阳……” “住嘴!”宴云何右手捂住了虞钦的嘴,左手往下肆意触碰对方。 他不想再听这人说一句话。 墙上的影子摇晃了数下,沉沉地往下压。 宴云何疼得牙关紧咬,他看到虞钦错愕睁大的双眼,以及抗拒推开的双手。 只能松了对方的唇,抓住试图这人反抗的双手,狠狠按在枕上。 真疼……疼得像是钝刀磨肉,反复拖拽嵌入。 但宴云何丝毫不顾,随着自己的心意胡来,哪怕感觉到有血淌出,顺着大腿流到膝盖,将虞钦白色的中衣都洇红了。 将这过于干净的牢房中,沾染上属于狱中的血腥味,他也没有停下。 “淮阳,你别这样……你受伤了。”虞钦颤声道。 宴云何急促地喘着:“虞大人原来也怕我疼?我不觉得疼,相反还十分痛快!” 动作得愈发凶狠,血腥味更加浓郁。 这不是欢好,是一场自我惩罚的凌虐。而宴云何伤害了自己,疼的却是其他人。 “虞大人,你快活吗?”宴云何俯下身,以鼻尖相抵得距离,轻声道。 虞钦白着脸,试图挣开宴云何的双手。 到底是有伤在身,哪怕宴云何方才损耗了不少内力,但要压制虞钦,也是很轻松的事情。 这是场愤怒的宣泄,折磨的是宴云何的身体,虞钦的心。 不知多了多久,烛火燃至一半,动静才逐渐停下。 宴云何起身的时候,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一双大腿尚在轻轻颤抖,但他还是动作利落地穿上了衣服。 相反虞钦,不仅头发凌乱,脸色还十分糟糕。 雪白的中衣上血痕点点,任谁进来看,都会以为虞钦被宴云何强迫了。 事实上,也的确是被强迫了。 虞钦起身要去抓宴云何的手,却被对方避开:“你得上药……应该伤得很严重。” “不劳烦虞大人费心,我能自己解决。”宴云何说道。 饶是虞钦示弱了一整夜,都忍不住动怒:“宴云何!” “怎么了?我不是让虞大人感到快活了吗,为何要生气?”宴云何不甘示弱道。 见虞钦哑然,宴云何道:“天快亮了,虞大人好好歇息吧。” 说罢宴云何没有伸手去拿披风,而是将它留在牢中:“你若想洗漱,叫一声门口的狱卒便可。” 出了天牢,宴云何强撑着骑马,回到府中,就险些倒下。 宋文看见他衣服上大片血迹,吓了一跳,以为宴云何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埋伏。 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如今他家大人树大招风,别说刺杀,连府中都抓到了不少被他人收买的内奸。 后来发现宴云何伤得竟然是那处,宋文抽了口凉意:“这……这是怎么了。” 宴云何烦闷地闭上眼:“别问了,把药拿过来。” 上过药后,宴云何躺在床上,疲倦至极地吁了口气。 意外的是,虽然身体很疼,却前所未有地感到安稳。 好似这些时日的不安与忐忑,都在疼痛占据上风的情况下,逐渐得到了安抚。 宴云何终于能睡着了,这一夜没有噩梦。 次日清晨,宴云何还是上朝了,阔别已久重新回到官场后,明显感觉到百官之中多出了许多生面孔。 那些都是姜家的人,尽数被换下,换成了成景帝早已物色好的人选。 谁也不知道,成景帝何时看中了这么多人,又或者说,这些人何时效忠了成景帝,竟无人察觉。 宴云何身旁已经不再站着游良,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面孔。 金吾卫经过那遭,也经历了场大换血,身旁站着的武官,朝气蓬勃,年轻气盛,意外地跟游良很像,叫宴云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方知州和往常一般静静站在了文官的角落里,面色沉寂,让人看不出思绪。 散朝后,宴云何下意识想追上方知州的脚步,却被严公公喊住了。 严公公瞧见他望着方知州的方向,忍不住提点了一句:“宴大人,一会在陛下面前,不要提起方大人。” 宴云何疑惑道:“为何?澜之向来谨慎,应该不会像我一样时时惹陛下生气。” 严公公欲言又止:“这……或许像方大人那般谨慎的人,闯起祸来才叫人惊讶。” 宴云何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难道游良还活着! 这些时日宴云何意志消沉,亦与游良的死有关。 不等宴云何再度追问,严公公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措手不及。 “原本定好的三日之期,可能会有变故。”严公公说道。 宴云何急声道:“这是为何?!” 严公公将他带到御书房外,他就明白是为何了。 只见前方跪着一名女官,数名宫女将她围着,轻声劝着。 而那人背影瘦弱单薄,倔强地跪在雪里,丝毫不管旁人对她说了什么。 宴云何无需上前看,都将这人认了出来,正是隐娘。 隐娘脸都冻青了,宫女试图往她身上盖披风,都被她倔强地推开。 直到看见宴云何,隐娘竟瞬间落了泪:“淮阳!” 宴云何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一把将隐娘裹住。这兄妹俩,真是一个比一个能折腾。 “你在这里做什么!”宴云何低声喝道。 隐娘也不知跪了多久,身体都有些摇摇欲坠。 宴云何扶住她的身子:“你先起来,冷静冷静!” 隐娘一把推开了宴云何:“我怎么冷静!陛下不肯见我,他为何不见我!” 严公公弯腰同宴云何解释道:“隐姑娘刚到京城,见到陛下,张口便是不敬。陛下让她退下,她却跪在这里,从早朝跪到了现在。” 宴云何对隐娘问道:“你怎么对陛下不敬了?” 严公公轻咳一声:“隐姑娘对陛下说,她身任皇城司要职,知道很多重要的秘密,她愿用这些秘密,换虞大人一命。” 宴云何诧异至极,没想到隐娘如此凶猛。 她竟然威胁成景帝!
第九十四章 不等宴云何想出该怎么安抚隐娘的法子,火上浇油的人就来了。 在散朝后,成景帝约见了数名大臣,才刚议事完回来,一眼便瞧见这乱作一团的局面。 严公公火急火燎地将宴云何寻来,便是为了避免出现这样的局面。 怕隐娘一时冲动,说出了不可挽回的话,逼得成景帝下不来台,那对谁都没有益处。 宴大人是个聪明人,只要搬出虞钦,他会比谁都要上心,严公公便第一时间找了他。 本以为成景帝还要一段时间,足够宴云何把人劝走,现在瞧见成景帝坐于辇舆,沉着脸望着这处的模样。 严公公头疼地闭上眼,无声叹息。 成景帝从辇舆走下,缓步行至隐娘身边,垂眼看着隐娘那冻得青白发紫的脸,不辩喜怒道:“起来。” 隐娘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哆嗦了一下,在地上挣扎了会,试图起身。 但在雪里跪了太久,身子早已僵了,在平日里简单的起身动作,都难以做到。 宴云何刚要上前将隐娘扶起,便看到成景帝冲隐娘伸出了手。 隐娘犹豫了一瞬,还是伸手握了上去。她的手指被冻得红肿青紫,十分难看,搭在成景帝修长白皙的手中,更显突兀。 给隐娘借了把力,成景帝待人站稳后,便收回了手,越过这一地的闹剧,独自往殿内走去。 遥遥地,只给外头众人留下一句:“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宴云何头疼地扶了下额,能把叫人进去,换成了这般不讨喜的说法,也就成景帝敢这样肆意妄为了。 若不是全天下最矜贵的人,又怎能养出这样的脾性。 侧眸一看,果然瞧见隐娘泛红的眼圈。 严公公过来劝:“隐姑娘,一会与陛下说话,不可再像今晨那般放肆了。宴大人,你也帮咱家劝一劝。” 宴云何刚要张嘴,就感觉隐娘不可思议地望向他,仿佛只要宴云何帮着成景帝,便是背叛。 在隐娘看来,宴云何不应该这么冷静,虞钦犯下滔天罪行,此时在狱中生死不知,宴云何怎能帮着严公公,一起对她说教。 宴云何只需对上隐娘的目光,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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