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靠吗?”离未生拿着地图的手有些微微颤抖,声音沙哑着,由于太久没有休息而显得中气不足。 “当然。”卿云眼神稍稍回避,但表情却是带着自信的笑。 “消息源是谁?”离未生看出了卿云的躲闪,但他也知道卿云不会拿假消息来糊弄,所以卿云必然是找了无枉之外的人。但关于萱族的事是朝廷给的秘密任务,理应不能被外人知道的。 卿云尴尬地笑笑,眼神不住地往门外瞟。 “唉。”门外传来一声无奈的叹息,一抹蓝影翩然转入房中,抱着一把银色长剑,披着长发的少女在离未生面前站定,“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打算一个人解决吗?” “彼岸?”离未生认出了来人,这个蓝衣少女是夜莺的彼岸魔女,也是小银的师姐。 - 原来,小银失踪的第二天,卿云就联系了远在洛阳的凌光前辈。 凌光是小银的师父,如今已经隐退,在洛阳做一个酒楼老板。 不过,卿云也知道萱族的事不能对外公开,因此只说了小银失踪一事。 凌光得知此事,立刻飞鸽传书联系了远在灵州的蝶梦首领影,也就是小银的亲哥哥,同时联系了彼岸魔女。 无枉、夜莺、蝶梦,这江湖上的三大暗杀组织,表面上互相有着抢生意的竞争,但内部早已是一家人了。 而彼岸魔女,这个名为余霁的少女,其实也早在两年前就拉着“新娘”简晴一起隐居矩州灵犀峰了。因此,当凌光的信鸽扑扑飞落时,余霁和简晴正在山林中采野果。 预感到了有什么大事,抬手接住落下的鸽子,取下了脚上绑着的信件。 “速来洛阳,小砚失踪”为了防止信鸽落入他人之手,凌光并没有用小银这个江湖代号,而是用了“瞿砚”这个小银的真名。 余霁看过信上的内容,一时有些愣住了。坐在树枝上,还维持着采果子的坐姿。 “余霁,怎么了?”树下端着篮子的简晴抬头询问。 “嗯……”余霁回应了一声,跳下树来,将裙面中兜着的最后几颗果子倒入篮子,“收拾一下,去见师叔。” 一边这么说着,一边自己跑回了她们住的小木屋,抽出几张空白信纸,提笔落下。 “莲儿,召集乐部众人,寻找小瞿下落。”乐部是夜莺中擅长情报和跟踪的一队人,而莲儿是乐部的队长。 “春姨,通知各家族,留意南疆动静。”春姨是昆州彼岸峰的门主,也是夜莺的成员之一。作为灵术师的她,与南疆各个灵术师家族有着紧密的关系。 “影大哥,留意边关。”这是写给蝶梦的影的,蝶梦驻守西北边境,在边关之地有着雄厚的力量。 三大组织各自有着自己的势力范围,无枉在中原有着绝对的地位,但是涉及南疆和西北的事情,还是要靠夜莺和蝶梦的人。虽然此时还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余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在全国各地布下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牢牢掌握,才能后续立刻做出反应。 当几只信鸽带着密信扑扑展翅飞远,余霁取下挂在墙上的昙灵剑,转身出门,走向了牵着马儿候在外边的简晴,“走吧,去洛阳。” 一路策马飞奔,赶到洛阳凌光阁,下了马儿直接进门。“掌柜的,我们到了。” 凌光阁的罗掌柜是凌光从江湖中隐退时带来的老手下,是认得余霁她们的,立刻迎了上来,“大小姐,老爷在后花园。” “嗯。掌柜的先忙,我们认得路。”余霁说着,拉着简晴就往后花园跑去。 寒露之后的天,花园中一派萧瑟。石桌边已经有了几个身影,凌光师叔、影大哥,还有卿云都已经到了。 “抱歉,路途遥遥,我们来晚了。”余霁率先开口。 “我们也刚到。”影大哥起身迎了一下,“你的信我收到了,边关那边我们增加了人手,目前没有可疑之人出现。” 卿云有些懊恼地接上了话,“何止是西北,我们无枉散在各地的情报人员都什么也没发现。” “卿云,你能详细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吗?”凌光发话了,同时示意几位小辈都坐下聊。 “那天离未生给我们安排任务,小银一个人在无名殿里,他是自己出门的,但是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人,就一直没有回来了。后来我们检查过,林子里有打斗过的痕迹,小银一定是被人抓了,但是我们无法追踪对方的去向。”卿云说得有些心急。 “你们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而且,凭师弟的本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被抓?”余霁提出了疑问。 “小银那几天有些低烧,可能影响了状态。”卿云稍微冷静了一点,“至于得罪的人……无枉得罪的人太多了,但是小银已经很久没有做什么得罪人的委托了,即使是来寻仇的,也不应该找他。” “但是他是你们的‘教主夫人’,这个绰号会招来什么麻烦,你们应该知道。”余霁点破,“凡是要和你们翻脸,都能想到从他那里下手。” 影大哥也发问:“这段时间有任何人给你们威胁信之类的东西吗?如果小砚被抓了,对方必然会想要你们交换什么。” “没有。”卿云摇头,如果有,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无头苍蝇一般团团转了。 “卿云,你能确定小银是被抓了吗?”凌光反而是在座最冷静的人,“如果抓了人却不提出要求,这不合理。但如果是他自己追出去的,应该早就联系你们了。你们有找过山里或者附近比较隐秘的地方吗?” 虽然没有直说,但是大家心里都明白,眼下的情况还有一种可能,也许小银已经遇害了。 “找过,没有。”卿云的回答有让人松一口的感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什么也没有,我们必须相信他还活着。” “卿云,你们最近手头有什么大的任务吗?”一直没有插话的简晴突然发问。 卿云明显地愣了一下,他不能说出萱族的事。 简晴以为是她的说法不便于理解,于是解释:“如果是以前得罪过的人来寻仇,目的是血债血偿,要么杀了要么跟你们换取更多,不可能这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声音也没有。但如果是最近正与你们交手的人,准备等实在对付不了的时候拿他做人质呢?” “这……”卿云支支吾吾。 “是朝廷派的任务吗?”余霁从卿云的态度中猜到了,而且,因为简晴的父亲曾经是当朝大将军,一些秘闻还是略微知道的,“和最近死的那个男妃有关?” 圣上有一位男妃,这是人尽皆知的。男妃几日前死了,这也是天下皆知的。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位宠冠六宫的“男妃”是被处死的。不过,余霁她们却恰好知道。 卿云彻底沉默了。 “卿云,你能信得过我们这些人吧。”这是余霁问的。她知道无枉背后是朝廷,有些事不能公开。但是她更明白,朝廷要的是任务成功,不许外传主要是怕走漏风声,只要最终能完成任务,即使有外人协助,朝廷其实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稍许犹豫,卿云开了口,“你们听说过萱族吗?圣上的男妃早就被萱族的人害死并取而代之了,事情败露,圣上要灭萱族全族。但是这些人全部销声匿迹了,一个也找不到。” 萱族? 简晴和影大哥一脸茫然,显然是不曾听说。 凌光回忆着说:“曾在书中看过一些传说,说是萱族有圣药,可使男子怀孕。也有传说道,萱族人的血肉就是圣药,所以历朝历代都有试图捉萱族食肉的人,导致萱族人避世而居,无人知晓他们的所在。” 卿云点头,“不过这不是传说,而是事实。至少,萱族男子确实可以生育。我恰好有在宫里做事的朋友,因为有所疑问所以前几日专门打听了,他说了当年男妃的那个孩子,是真的十月怀胎剖宫取子出生的。” “萱蛊。”余霁淡淡地道出令人悚然的事实,“萱族的萱,不是萱草的萱,而是萱蛊的萱。萱蛊可寄宿于人体内,并可以通过母子遗传给下一代。传说萱族的祖先是一个因为意外而失去了生育能力的女子,误食萱蛊,萱蛊在她体内筑巢,这个巢穴意外取代了她的胞宫,让她恢复了怀孕的能力。后来她的后人都生来被萱蛊寄宿,即使是男子也拥有可以怀孕的能力。” ----
第3章 破 余霁是昙族的人,这些年回到了昙族故地灵犀峰,她会知道这些南疆秘闻,大家并不感到奇怪,只是一时被这过于骇人听闻的事,惊得失了反应。 “不过,萱蛊和所有的蛊虫一样很挑食。虽然理论上来说,任何人被萱蛊寄宿都可以拥有怀孕的能力,但是萱蛊最喜欢的是萱族人的血肉,只有在他们族人体内才能寄生多年,很多其他人即使吃了,不是落得被萱蛊反噬啃咬内脏的下场,就是萱蛊直接从他们体内离开。”余霁做了补充。 “这……姑且问一下,萱族人生的到底是人类还是蛊虫?”卿云感觉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 “是人。但是人的体内天生带有萱蛊的卵。”余霁回答,“即使是男子,萱族男子可以像正常男子一样让女子受孕,而且如果女子是普通人,就不会传染上萱蛊卵。但是因为萱蛊巢穴的存在,在萱族男子的体内拥有了将男性的津液变为女性的那种受体的能力,如果与另一个男子交欢,而且是作为承受的一方,就可以诞下他们的孩子,当然比寻常男女要难一些。” “嘶……”卿云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余丫头可知萱族的所在?”还是凌光将话题拉了回来。 “不知。”余霁摇头,即使她从昙族的典籍里知道了关于萱族的往事,她也不知道现实中的萱族在哪里,“不过,我可以通知莲儿。如果真的有萱族之人曾经在各地谋生,他们不可能全部消失。莲儿他们乐部擅长情报和跟踪,或许能够发现一点什么。” “但还不能确定是萱族所为。”影大哥有些担忧。 “所以,其他方面也不能没人。但是根据眼下局面,萱族无疑有最大嫌疑。”余霁比较倾向于此。 此后,经过了四个月的时间,终于是对萱族的祖地稍微有了点眉目。 - 听罢余霁和卿云的讲述,离未生仍旧不解,“你们只是觉得萱族的嫌疑最大,但仍旧没有证据。” 一声玉石摩擦过细绳的声响,在离未生眼前荡下的是一枚青色的玉玦。 看到玉玦的瞬间,离未生就伸手将它从余霁手中取走。玉玦是无枉杀手的身份象征,而这枚青色的玉玦正是小银的。 将青玦紧紧握在手中,离未生的表情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余霁微微叹息一声,用尽量平淡的语气开口,“这是在黔州附近的一处山里发现的,被挂在树枝上,要不是桃花谷放出了寻影蝶去找玉玦形状的物件,根本不可能被人发现。应该是师弟自己藏在那里的,就像当年影大哥被月灵从密道偷偷带去关外时,把玉佩掩埋在附近的黄沙下一样,师弟应该也是想暗示我们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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