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开口,对着追捕的士兵下了绝对的命令:“不准伤他一根汗毛。” 士兵皆是凛然,云绯低下头,掩住眼底的嘲弄。 主子特意吩咐不准人伤害他,他这个逃奴是不是应该感恩戴德。 他咬咬牙,扬手,丢下长剑。 “哐当”一声,格外的触目惊心。 “属下不会反抗,任凭陛下处置。” 楚明歌对上他死灰般的眼神,惊愕之余亦不免有些悲伤。 他启开薄唇,将声线里的无力感很好地掩饰了起来。 “跟朕回去。” 下头的少年打了个激灵。 楚明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怒意冰凉委屈酸涩齐齐涌上心头,一时间心潮起伏,说不出话。 云绯牙关打颤,那些可怖的回忆再度浮现脑海,将支离破碎的心挤压得痛胀,快要裂开一般。 他用力呼吸了好几口,吐出一个坚定不移的音节。 “不。” 楚明歌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他本就生得威严有余柔和不足,此刻阴沉着脸,更添了几重压迫的气势。 “由不得你。今**必须跟朕回去。” 云绯本想说些什么,末了,却只是摇了摇头,异常的坚定。 “请陛下赐属下一死吧。” 他的音量不大,听在楚明歌耳朵里,威力无异于一道晴天霹雳。 他闭上眼睛,缓了又缓:“你就这般厌恨朕?” 云绯听出他话里的感伤和凄凉,纳闷地看了看他。 他搞不明白,楚明歌的异样从何而来。 从前逆来顺受的奴才竟然反抗他的权威,楚明歌不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深深垂着头,露出的一段脖颈脆弱得几能折断,楚明歌的眼神久久停留在那处秀丽白皙的肌肤上,眼神明明灭灭,闪烁晦暗。 明明还是以前的那个人,只要他招招手就会跑过来,怎么忽然学会了伤人心的手段? 那张被他品尝过无数次的双唇一开一合,说出的每个字都精准无误扎在他心底最柔软的所在。 “属下从前就该喝下鸩酒,命归黄泉,是陛下可怜属下,放了属下一条生路,留属下苟活至今,属下感激涕零,如今、如今已没有遗憾,能为陛下而死,是属下最大的荣幸。” 每个字都是那样的冠冕堂皇,每个字都是那样的无情疏离。 楚明歌胸膛里仿佛堵了团棉花,他强忍耐着胸口慢慢上涨的酸楚,一动不动,目光长久地停留在云绯身上。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他们二人中,云绯才是那个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人。 楚明歌跳下马,走到云绯面前。 云绯本能地后退了两步,楚明歌伸出的手一僵, 这时,坐在马车上的青羽闻声走了出来,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奇怪地打量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楚明歌有些烦躁,说话时声音里也不由得带了出来:“你出来干什么?” 青羽一僵:“……我担心您。” 他走到楚明歌身边,虚虚扶住他的手臂——楚明歌一惯不喜欢被人触碰,连他也不例外。 楚明歌眸中闪过厌恶,却没有推开他。 青羽看在眼里,瞳孔因为惊讶微微放大,心里划过一抹暗喜。 楚明歌对他的嫌恶似乎没有那么严重了,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离目标更近一步了? 青羽容貌艳丽,楚明歌高大,两个人如同一对天作之合的璧人。 这幅场景格外刺目,他闷闷地偏移了视线,楚明歌觑着他的反应,内心浮起一些类似于喜悦的情绪。 楚明歌抓住他的手,用力极大,云绯试图挣脱,尝试了几下,楚明歌没留给他一分逃脱的可能性。 他的手很紧,像烙红的铁钳。他无可奈何:“陛下您想怎么样呢?” 楚明歌没有什么温度地开口:“回宫。” 说完,就拽着他登上马车,青羽也想跟着上车,楚明歌不忘回头命令:“你去另一辆马车。” 青羽被他冷冰冰的语调震得眼泛泪花,也不敢抱怨,乖乖下了马车,上了另一辆车辇。 一路上,马车颠簸震荡,像是要将人的心肺脏腑都颠出来。云绯的面色很不好,捂着胸口,胃部不时窜上一股干呕的冲动,五脏六腑似乎都翻转了位置。 楚明歌的忍耐力要比他好上很多,看见他要吐不吐的样子也只是冷哼了下,他实在气不过,心里被怒火挤满了,腾不出空间放关切和怜惜。 刚才服食丹药的副作用发作,让他的神智不大清醒,四肢百骸渐渐僵硬无力,视野里 看着他病恹恹柔弱不堪的模样,楚明歌终究将人抱到了怀里,摸了摸他的脸庞:“不舒服?” 云绯将脸埋到他的胸口,死死咽下一缕呻/吟。 楚明歌发觉到他的举动,火气腾的冒了上来。 “都成这样了,还不回宫?还要跟朕对着干?” 埋怨归埋怨,他捉过云绯的手腕,指尖搭上他的腕子。 云绯始终紧闭双眼,不肯跟他对视。 楚明歌又生气又好笑:“你若有本事,一辈子不睁眼也行。” “朕想亲你就亲你,反正你也看不见。” 云绯倏地睁开眼睛。依旧倔强地做着抵抗:“不要。” 楚明歌刚想说些什么,脸上忽然有些异样。 不诊还好,这一诊,立即让他察觉出不对劲。 丹田气息空空,查探不到一丝内力存在的痕迹,更别提寸寸断裂的筋脉,和废人无甚差别。 可看他方才和人交手的形容,完全看不出来他武功已废。 楚明歌眉头紧皱,厉声质问:“刚才是怎么回事?” 云绯扭过脸,楚明歌擒住他的下颌,语气发狠:“要朕用手段撬开你的嘴么?” 云绯小声道:“……服了药。” “谁给你的?” 云绯踌躇了半天,窥着楚明歌不善的脸色,弱弱道出一个名字:“苏逸。” “大周的人,你也敢信。” 楚明歌收回手,他的除了身体里一股渐渐消散的邪气,倒是诊不出别的。 他沉默良久,才问道:“谁做的?” 云绯没有回答,眼睛里满是难以自持的悲伤。 楚明歌立时了然。 除了楚沧,没有谁会这么禽兽。 要废掉一个高手的武艺,有无数种方法,楚沧偏偏用了最痛苦的那种。 他望着怀中人瘦削的侧颊,发出一声叹息。 “你恨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有许多事,非我所愿。” 云绯阖上双眸,身体发着细碎的抖。 “既然被我抓住了,就不要想着有逃脱的那天。”
第五十五章 楚明歌摩挲着他腕上的伤痕,那些斑驳横杂的伤疤已经落了痂,只留下几道淡淡的肉粉色。 他忽然笑了一下。 “也好,武功也废了,不用朕没日没夜地锁着你。” 桎梏着双腕的手掌带着森然的温度,像是一条吐着红信子的长蛇,“嘶嘶”地一直爬进心底深处去。 “刚才你见着朕就怕,朕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朕不高兴。” 他有些磨牙凿齿:“朕想着,若是今日抓不到你,朕就命人打造一副镣铐锁着你的手脚,不给你衣服,看你光着身子,能跑哪里去。” 云绯听着他阴森的话语,浑身汗毛倒竖,被寒意包围。 楚明歌的指尖拂过他的鬓发,瞳眸中有了些难得的温柔:“别害怕,朕会好好对你的。” 云绯望进他的眼眸深处:“陛下还会将属下送给别人吗?” 他的双眼冷然无波:“如果陛下已有打算,还请告知属下,属下也好早做准备。” 轻轻巧巧的几句话,瞬间将楚明歌击得溃不成军。 楚明歌扯开唇角,微微上挑的弧度里盛满了苦涩,他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低下头,竟然有几分可怜:“……不要说这样的话。” 云绯轻轻叹了口气。 “陛下身侧已有了皇后,就算属下回去了,又该用何身份陪伴您?”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疲惫:“皇后对您一心一意,他容不下属下,属下也不想破坏陛下的幸福。” 楚明歌灰白的面庞因为这句话重新焕发光彩,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道:“只要你跟朕回去,朕保证不会有人敢说个不字。” “青羽他不是问题,他对朕还有些用处,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受一丁点委屈。” 云绯自嘲般一笑:“陛下说的用处,该不会是用皇后平衡大晟与大周的关系吧?只要大周不灭,皇后就屹立不倒。” “而且,为了宽慰大周,陛下一定会时时陪伴皇后,我又算是什么……到时候纵使委屈羞辱,陛下也只会让我忍耐罢了。” 他垂下眼帘,密密的睫毛挡住一点稍纵即逝的泪意。 楚明歌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云绯说的每个字,每句话,都让他接不了口。 因为他无比清楚,他说的每个字,都有在日后成为现实的可能。 国家和云绯,这两者的分量始终难以平衡,青羽是大周送来的人,即使他明知他不怀好意,也不能做得太过分。 云绯一逃,楚沧势必怀恨在心,必定会让青羽给他很大压力。 大晟目前局势不稳,他不能贸然开战,大晟的政权禁不起任何动荡。 楚明歌唯有抱紧了他:“不会的,朕会处理好一切。”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绯扭过头,脸上的线条写满了强硬的拒绝。 楚明歌苦笑:“你在怪朕无用吗?” “朕的确很没用,保护不了自己喜欢的人,屡次让你陷入险境。” 他的音量渐渐低下去,云绯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楚明歌说不动他,也没办法。 过了一会儿,云绯慢慢看向他:“陛下的喜欢,让属下害怕。” 楚明歌心上像是裂开一道缝隙,让他连笑容也无法保持。 无论楚明歌如何哄劝,云绯也不愿意开口,楚明歌无法,只好闭上了嘴。 马车上点着安眠的香料,他很快就睡着了。睡着的脸安宁乖巧,没有醒着的时候那般牙尖嘴利,让人爱恨交加。 楚明歌点点他的眉心,手指下移,游走过双眸,俊挺的鼻梁,嫣红的唇瓣,内心感到一种极大的满足。 无论如何,这个人是他的。 他不会放手。 这辈子都不会。 …… 马车很快就到了大晟的都城。抵达时,天上飘起了细细的冰冷的雨丝,淡烟急雨,远处山峦如剪影,在黛黑的夜色里勾勒出蜿蜒的线条。 云绯掀开眼帘,迷迷糊糊的:“到了么?” 他睡得沉,脸庞红红,声音也软得诱人,楚明歌故意骗他:“你继续睡吧,还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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