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掰开,巴掌大的册子从里头掉出来。谢执拿着,粗粗看了几页,果真是账簿无疑。 周潋的确没骗他。 如今,整个周家连同叶家的身家性命,皆落在他手中这本册子并那一沓薄薄的信件字纸上。 那样一份狡猾的赤诚,叫谢执每每想起,简直都要恨得牙痒。 当夜,周府东院起了场大火。 所幸火势发现得早,扑灭及时,府中财物并无殃及。 只从前周牍所在的竹轩书房烧了个精光,一应书籍字纸,片点不留。 次日清晨,弋江渡口驶出一艘小舟。舱壁窗畔,青衣公子倚案而立,视线隔着幽碧江水,远远落在细雨朦胧的码头上。 撑船的艄公见他面善,笑眯眯地同他搭话。 “公子要往京城去,可是舍不得了?” “要小老儿说,这儋州城山好水好,里头的人也好,外头的人来一趟,就没有不惦记的。” 青衣公子的动作微微一顿。 山水尚可。 至于人么…… 他抿一抿唇,抬起手,吱呀一声合了窗扇。 才瞧不出有哪门子好。 第112章 大结局 府衙大狱接了说辞,三日后便将人放了回来。 周潋自里头出来时,第一眼瞧见的便是自家哭花了脸的小厮。 紧接着,就被木着脸的阿拂拿柚子叶拍了满头满身。 周少爷自知理亏,只得张着手,哭笑不得地任人折腾。 期间,偏着头,视线偷偷挪着,有意无意地往阿拂身后瞧了好几回。 清松小哥在一旁,自家少爷的举动尽收眼底,鼻头一酸,好悬没又哭出来。 天可怜见,少爷还不知道谢姑娘没了呢。 青篷小车辘辘而行,一路往周府去。 周潋忍了半路,终于还是耐不住性子,轻咳一声,朝着对面的阿拂问道。 “你家……公子呢?” “在府中吗?” 一旁的清松绝望地捂住了眼。 终究还是来了。 阿拂声音闷闷的,没什么精气神。 “公子回京城了。” 周潋:“???” 前些日那人不是还往狱中去了一趟,怎么转眼就没了踪影? 乍惊之下,连身处何地都险些忘了,霍地起身便要站起。 不留神,额头便在车壁上磕出一声脆响,轻嘶一声。 “那你,你怎么……” 小丫头委屈巴巴地抬起头,露出一双同清松一般红的兔子眼。 “公子恼我先前同少爷串通一气,不肯再带我一道。” 阿拂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几乎要再哭一场。 “我头回跟公子出门,事没办好,还惹了公子生气。” “回去要是叫阿若姐姐知道,往后定然再不许我跟着公子了。” 到底是小姑娘,在一旁哭得惨兮兮,周潋有心安慰她两句,可再想起,跑了的不是别人,是自己方才私定过终身的意中人…… 实在安慰不出来。 车厢里陷入一片愁云惨淡的静谧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周少爷扶着额,深吸一口气,磕磕巴巴开了口。 “谢家……在京中宅子坐落何处,可否烦劳阿拂姑娘告知一二?” 人既叫自己气回了京中,少不得,只好追过去哄了。 阿拂最后同周潋说了个地方,不是谢家老宅,而是谢声惟同程既在京中的住处。 “老爷夫人如今在淅川游历,还未回京,老宅中多半无人。” “堂少爷堂少夫人倒在京中,公子多半会去投奔他们二人。” “少爷只管往那处去寻便是。” *** 谢宅后园。 谢执拈着棋子,随意往盘中落了一子。 下一刻,便被程既跟上,围了一整片。 惨败。 “不玩了。” 谢执将棋子丢回盒中,撇了撇嘴。 “好没意思。” 被程既拿棋子丢了一记。 “输了又说没意思。” “就不该惯你这臭棋篓子的毛病。” “本来就是。” 谢执偏头躲了,拿手臂撑在桌面,托腮懒懒道。 “你知道我下的不好,” “还偏要拿我寻开心。” “我可没这样的胆子。” 程既将棋子一颗颗拈回盒中,挑了挑眉。 “谢晏晏是哪一个?” “连小皇帝都没法子的人物。” “我哪里敢得罪?” 谢执拣了颗松子糖丢进口中。 “你又知道了?” “堂哥告诉你的?” “不然呢?” 程既随手拿了装糖的荷包,指尖拎着束口的流苏晃了两晃。 “你仿人字迹的本事还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 “那沓子玉竹宣做旧是做的不错,只那一笔字,一眼就叫人瞧出来了。” “你就那么递上去,也不怕叫小皇帝瞧出猫腻来。” “瞧出来有什么打紧?” 谢执伸手抢了荷包,又连着丢了几颗糖进口中。 “有盔甲辎重在前,靖王落马是铁定的事儿,太皇太后都没得舌根可嚼。” “况且,周牍已然死了,周潋也算在擒贼里头出了力。” “不过多饶一个周家,天子之躯,总不至于连这点肚量也没有。” “总是你有理。” 程既抢不过他,伸手过去,在谢执额上轻敲了一记。 “既然事事都办得好,怎么儋州也不肯多待,自己个儿躲京城来了?” 谢执叫他噎了一下,声音一梗,停了片刻,才眨眨眼道,“你先前不是催我回来吗?” “怎么?才两日,又要赶我走?” “可别拿我当幌子。” 程既眉尖微挑,视线从他身后轻飘飘地掠过去,神情似笑非笑。 “我吃不了你这套。” “有这副性子,你还是对着肯吃的人使吧。” 说着,施施然站起,朝着谢执身后抬了抬下巴。 “喏,人不就在那儿?” 谢执神色微怔,似是一时间未听懂他话中之意。 只是下意识地回过头,顺着程既所指的方向看去。 春日将至,园中草色近青,疏枝掩映里,一道熟悉的身影疾奔而来。 转瞬之间,便到了身前。 “少爷……” 向来伶牙俐齿的人罕见地卡了壳。 谢执怔怔地看着眼前人,雾岚似的长睫微微颤着,落下,又掀起。 好半晌,才只吐出来一句。 “怎么……来得这样快?” 自儋州至京城的水路,只这几日,分明是不够的。 周潋跑得急了些,气息起伏不匀,犹在微微喘着。 他攥着掌,对上面前那双水墨似的眉眼,忍不住微微笑着,低下头去,抵上谢执的额。 “谢阿执,” “我来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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