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庶子姨娘地位极低,也就比奴仆高些罢了,谢宁曜本不愿亲自教训,却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第10章 谢宁曜向来就不是一个能忍的,只因还想听听这母子俩能说出些什么来,他才强压住了怒气。 他很想知道姑妈的青梅竹马到底是谁,按理说应该是和谢家一样的名门望族之后,但家里谁都不敢提,他也就无从得知。 谢宁昭道:“我不去军营,老太太并阖家上下都那般疼六弟,既让他去国子监读书,想必那定是个好去处……” 魏姨娘劝了这一阵,仍旧说不动儿子,直气的她跺着脚骂: “猪油蒙心的糊涂东西!家里让你六弟去国子监不过为的是拘着他一点,不让他顽的太过!他是能袭爵的,有玩乐一辈子的命,你有吗!” 谢宁昭不服气的嘀咕着:“可不都是嫡长子袭爵吗,怎么也该昀大哥,轮不到他。” 魏姨娘气道:“大少爷是状元郎前途无量,且最疼爱这个弟弟,将来那爵位多半会让他,既或他没袭爵,老太太定将家产大头给他,就连你爹疼他都胜过亲儿子,怕是你爹的家产大头也要给他,你还做梦呢!” 谢宁昭没了话应对,只梗着脖子说:“那我也不去军营,姨娘只想争光长脸,将来好翻身,可我不想习武受罪,我更怕二哥,每见了二哥,我都腿抖,你又不是不知。” 魏姨娘叹道:“现如今别无他法,要怨就怨你命不好,托生在我肚子里!那小野种都能吃的苦,偏就你吃不得?况且又有多苦,忍个一两年,往后我们娘俩都是好的。” 谢宁昭委屈巴巴的说:“三哥再怎么样也是瑾姑妈肚子里出来的,姨娘又有什么能和瑾姑妈比?二哥将三哥当亲弟弟,对他千万般好,对我又如何?我不去自讨苦吃!” 魏姨娘得意洋洋道:“我自比不了她,可你是谢家光明正大的子嗣,她那小野种就是上不得台面入不了宗祠,还不知是帮哪门哪户养的崽呢……” 谢宁曜见他们也不知情,径直冲了过去怒骂: “你们是什么阿物儿,就敢编排我姑妈与三哥,还敢私下分配谢家家产?我姑妈、三哥都姓谢,就该在谢家! 姑妈是老太太的亲女儿,是我爹我叔父的亲妹妹,是宫里贵妃娘娘的亲姐姐,你们也敢说三道四……” 魏姨娘母子早吓的魂飞魄散,待醒悟过来,魏姨娘便左右开弓打了自己一顿嘴巴子,说: “六少爷,我们该死,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们计较,您也知姑奶奶听了这些怕是会怄吐血,求您千万别说出去,便是即刻要了我的命都成……” 因谢瑾总管内宅,平日里魏姨娘最畏惧这个姑奶奶,断然不敢想谢瑾得知这些后会如何整治他们娘俩。 素日里这魏姨娘仗着几分美貌便有些口无遮拦,今儿算是结结实实的吃到了苦头,真恨不得自己撕了这张烂嘴,她越发打的用力,嘴角都在不住流血。 谢宁曜还嫌不够,冷哼道:“退一万步讲,我姑妈生的必有谢家血脉,你生的嘛,就不好说了。” 魏姨娘如遭雷击,将脑袋在一旁的山石上撞的砰砰响,赌咒发誓: “天地良心,六少爷,这如何是能混说的!若我有一丝一毫对不起老爷对不起谢家,我就是死,骨头长蛆,从里到外烂成泥……” 谢宁昭原就胆小懦弱,早吓得瘫软在地,只不住的哭求:“六弟,你便饶了我们罢,再不敢,再不敢乱说……” 他见人额头已撞破,沉声道:“罢了,就当为姑妈少生气,我只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魏姨娘这才放心,赶忙扶起地上的儿子,不住的千恩万谢。 谢宁曜又威胁道:“你也知这等脏水泼在女子身上没谁受得住,再敢说我姑妈与三哥半句闲话,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永远从谢家消失!” 魏姨娘吓的浑身乱颤,不住的保证再也不敢了。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魏姨娘便拉着儿子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谢宁曜正准备往里走,只听得山石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阿曜,方才真解气!” 只见尚且穿着麒麟直身甲还未换便服的二哥就站在不远处,他跑了过去问:“二哥,你怎么也在这里?你都听到看到了?” 谢宁晔笑道:“你倒问我,这可是我的院子,先是我在阁楼上远远看见你入了院门,走了这小径,我连忙就下来想着藏在必经之路哄你玩。” 他笑着说:“二哥,你都是当冠军侯的人了,成日里还没个正经。” 谢宁晔故作严肃:“吾家有一幼弟,最爱在我院子里的这群假山中捉迷藏,这幼弟如今还敢教训起我这个兄长来,阿曜,你说我该不该揍他?” 他不接这话茬儿,只是抱怨:“二哥,你既看见,如何不出来同我一道骂他们?你就躲懒,看来姑妈是白疼你了!” 谢宁晔叹道:“魏姨娘毕竟是我爹的妾室,你能骂,我却不能,至于昭儿,我已对他失望至极,无心再管,倘或我气急,失手将他打死,终究无益。” 他也理解二哥的难处,连忙安慰:“二哥莫忧心,料定他们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 谢宁晔在私德上最敬重伯父谢启的便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伯母去世的早,伯父竟不再续弦更没妾室通房,不似他爹诸多美妾,令人生厌。 他抚摸着幼弟稚嫩的脸庞,感慨: “怨不得祖母、姑妈那般疼你,就连我这个征战沙场惯来心硬的,见你方才所作所为亦将平时爱你的心又加了千千万万,你也只是个半大孩子,原不该你来出这个头。” 他笑着说:“二哥,你手上好多硬茧,弄的我脸疼,诶,不对,你这话的意思是以前没那么疼我?那我可不依,你得补上!” 谢宁晔笑道:“就你这般胡作非为的,能让人多爱你?不许再胡扯,给你说个好消息,前些日子圣人巡视军营,你三哥可算是长脸了,圣人都夸他乃用兵奇才……” 他万分激动的说:“三哥冲呀,立下赫赫战功,我看谁还敢说他的闲话!” 兄弟二人一面闲聊一面往锦祥院走去,谢宁晔抵家后还没去向老太太问安,这会儿正好一同前往。 谢宁晔想着,三弟和姑妈总是被京都的高门显贵议论讽刺嘲笑,谢家再如何维护也堵不住悠悠众口,只要三弟立下战功,便能好上许多。 他看着身旁因他休假归家便高兴的蹦蹦跳跳的谢宁曜,便喜爱的不行,他总是能在这个纨绔不羁的幼弟身上见到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 这次谢宁晔足足在家休了五天假,以往也就一天半天的。 谢宁曜放学就缠着他二哥舞刀弄枪玩,李及甚原本身手不凡,谢宁晔经常与他切磋。 不过几天,李及甚与谢宁晔就成了莫逆之交,谢宁曜自然高兴,这又多了一个让李及甚长住他家的理由。 这日夜里,谢宁曜因傍晚耍了十分沉重的铁戟,膀子有些酸痛,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他便蹑手蹑脚的下床,两步走到暖塌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到了李及甚的被窝中,说:“给我捏捏手臂,疼得紧。” 谢宁曜想过无数次与李及甚在一个被窝里玩,因李及甚面冷又善怒,他才一直忍着,今儿还是第一次这么干。 若不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与李及甚已十分亲近,他断不会这样乱来,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紧张。 李及甚只是说:“你有那么多丫鬟,还用得着我?” 谢宁曜笑道:“她们忙累了一日,该好好歇歇。” 李及甚一边为他按捏一边说:“你倒是会体贴人,我竟成了你最得力的仆从。” 谢宁曜笑道:“就你会揶揄人,你哪里酸痛,我也给你捏。” 李及甚轻声说:“我不用,我和二哥都劝你别耍那样沉的兵器,你偏不听……” 因他俩年龄相当,李及甚就跟着谢宁曜称呼谢家人。 谢宁曜也不知是捏的太舒服,还是白日里耍累了容易困,他已睁不开眼,迷迷糊糊的说:“嗯,我,阿甚,二哥,我要和你们学武……” 李及甚待他睡熟后,方才轻轻将他抱回一旁的大床上。 因春意已浓,床上没再放汤婆子,李及甚觉着这被窝里有些凉,他便陪着将被窝捂热后,才回到自己的暖塌上安睡。 谢宁曜第二日醒来发现自己又回到大床上,仿佛昨晚同榻而眠只是做梦。 他洗漱完毕穿戴整齐到外间,李及甚还是像往常一样在窗下温书,他俩一道用了早饭,便不紧不慢的去上学。 云舒站在屋檐下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说:“自从李公子住下,再也不用我们催着小爷起床上学,真个是好。” 莺时笑道:“往常我们日日忧愁小爷总不在家用早饭,只在车上胡乱吃点肉饼,如今竟全然不用操心。” 嬷嬷们跟着感慨:“就连我们的心和姑娘们也是一样,以往小爷三天两头的就要闹事,老太太只怪我们不教爷好,如今安分这许久,老太太高兴,赏了我们好些东西呢。” 杂使的妈妈们亦附和:“做梦都没有这样的好事,我们院里并外面伺候小爷的小厮仆从全领的双份月例银子,唯愿李公子长长久久的住下来!” 衔蝉望着天边红日道:“今儿必是个艳阳天,我们赶紧将两位小爷新做的衣裳洗了。” …… 另外一边,谢宁曜刚到学里上个茅房的功夫,便听到隔间有人小声说: “李及甚最清高孤傲,谢宁曜最喜新厌旧且要人曲意逢迎,我就看他两能好几时,等着瞧吧,很快就会反目成仇……” 谢宁曜:这乌鸦嘴,真特么准! 他和李及甚在来学里的马车上大吵一架,就因李及甚的一句:“我多住几日全然是为祖母,与你无关。” 谢宁曜的脾气上来,当即便说:“谁多稀罕你似的!”
第11章 谢宁曜没搭理隔间说他俩闲话的人,只在净手熏香时瞪了一眼,那人便吓的连连赔礼道歉,他不耐烦的摆了摆手,那人便飞也似的逃走了。 回到崇志堂,他便与那帮损友打闹玩耍,连看也不看李及甚。 萧立鹤、方觉明自然觉察出他俩的异常,只是不论他们怎么问,谢宁曜只不说,他们也就不再过问。 中午放学鼓响,谢宁曜即刻便带着三五好友溜到了国子监最偏僻的杏树林。 自从上次被李从威在山墙那边蹲守过,他们就换到了这里翻墙,原本他们便有好几处翻墙偷跑出去的地儿。 此时花开正好,满园春色,香气扑鼻,放眼望去云蒸霞蔚似的烂漫。 谢宁曜熟练找到院墙边那棵最大的杏树,手脚并用的爬上去,踩着枝干便跨到了红墙之上,外面早有一干小厮仆从侯着,梯子也搭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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