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容?” 没有应答。 玄度低头一瞧,印容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手还拽着他腰侧的衣服不松手。 “印容?”玄度又叫了一声,可是印容好像睡熟了,一动不动。 玄度轻叹一声,拿开腰间印容的手,轻轻翻了个身,离得稍微远了一些。 不一会儿,玄度就睡着了。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昼眠人静,印容却悄悄睁开了眼。 玄度安然的睡着,呼吸清浅。印容痴痴看了一会儿,往前挪了挪,近乎小心的挨上玄度的肩头。 清晨,玄度如往常一样的时辰醒了过来,他一动就僵住了。 印容的一条腿搁在他两腿间,半边身子都贴着他,头搁在他的颈窝,手放在他的胸口。 玄度静静的躺着,心中忽而闪过一丝慵懒的迷惘。 夏日清晨,微风不燥。 一只黄鹂鸟忽然在枝头叫响,清脆婉转。 玄度眼里一顿,恢复了清明。 他推开印容坐了起来。 “嗯?”印容被弄醒,揉着眼睛也坐了起来。 “起来吧,该上早课了。”玄度道。 下午时分,玄度应邀去了罗汉堂。 他是傍晚的时候回来的。 胭脂琼林,翡翠山屏,四野彤云布。 他走进姹紫嫣红的小院,看到印容竟然站在荷花池中洗澡。 荷花池中的水刚好没过他的小腹,周围是盛开的荷花。 印容披着长长的黑发,黑发贴在他瘦削的背上,顺着他的腰线一缕缕淌着水。 印容天生皮肤莹白,他站在荷花中,硬是把粉白的荷花都给比了下去,他掬着水,咯咯笑着去逗弄荷叶间的鲤鱼,水面清圆,水下掩藏着的臀若隐若现。 “玄度,你回来啦?”印容发现了玄度,对他笑道,额上的水顺着脸颊上的黑发淌过下巴,淌过锁骨,淌过胸前的粉樱,最后没入腹下…… 印容的声音让玄度回过神,他慌忙扯下旁边竹竿上晾晒的床单,走上前一把将印容拉了上来,然后用床单将他裹了起来,“你怎么在这洗澡,真是胡闹,叫人看见可怎么办?池里水不冰吗,你冻着了可怎么好?”玄度一边说着一边替印容擦头发。 “今天天气好热嘛。” “热也不能在这里胡闹啊,被人看到怎么办?” 印容眨眨眼,有些疑惑道:“被人看到怎么了?大家不都是和尚么?” 玄度一顿,“以后不要在外面洗澡,终是不雅。” 他蹲下身,拿过印容的鞋子,放到他脚下,“把鞋子穿上,赶紧回屋穿衣服。” “哦。”印容穿上鞋子,裹着床单回了自己房间。 玄度站在原地,看着印容走进屋子,玉面雪肤,背后红莲妖艳。 玄度扭头看向池里的水,涟漪圈圈,映照出天上的彤云,仿佛被风吹皱了。 今夜的确有些热。 玄度将窗户打开后,躺在床上仍旧觉得有些燥。 他闭着眼睛,努力想让自己平静入睡, 玄度刚要睡着,忽然听到了印容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他就感觉到印容上了他的床,印容似乎观察了一下他,然后才挨上他,慢慢抱住他。 玄度翻了个身,脱离了印容的搂抱。可是没一会儿,印容又贴了上来,整个人贴在他的背上。 玄度睁开眼睛,静静的,“印容,回自己房间去。” 印容一僵,随即蹭了蹭玄度宽阔的背,轻声道:“我怕做噩梦。” “别怕,做了噩梦就坐起来念经。” “不要,我抱着你才不会害怕。” 玄度无法,坐了起来,闭目抱决。 往日他这样做,印容就会觉得无趣,从而离开他回自己的房间。 可是今晚,印容没有。他挪了过去,环住了玄度的腰身,将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 “印容,你不要这样。”玄度不得不放下腿站了起来。 印容趴在床上,将玄度的枕头抱进怀里,任性道:“我就要睡这里!” 玄度看着他,转身出了屋子。 印容诧异,想了想,跟了上去。 玄度去了他的房间,躺到了他的床上。 印容犯了倔,又爬上了床一把抱住了玄度。 玄度双手撑住印容的肩膀,“印容,你到底怎么了?” “我就想抱着你!”印容也不看他,只埋头他胸前。 “印容,起来,别这样,我好热。” 盛夏酷暑难耐,玄度就算再清心静气也遭不住印容这样抱着他。 “玄度,我心里难受。” “怎么了?为何难受?”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想抱着你,抱着你,我心里便能好受些。” 玄度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迷惘。 印容将他抱得更紧,呢喃道:“玄度,别离开我,让我抱抱,抱一下就好。” 印容无比眷恋的抱着他,仿佛真的抱着他就能很舒服的样子。 玄度无法,就那样被他抱着,最后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玄度,印容洗澡好看吗? 玄度:(羞)
第27章 色即是空 达摩院的禅房中,玄度正在帮东济大师编著一本武学秘籍。 东济大师一边整理一边时不时的看一眼玄度。 “玄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东济大师问道。 正在誊抄的玄度愣了一会儿,抬眸看向东济大师。 “我瞧你有好几次停顿,仿佛心里在想些什么。”东济大师道。 玄度慢慢搁下笔,望着桌子好一会儿,才道:“师父,人为何会生执念?”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妄想执有我、人、众生及与寿命,由此便生憎爱二境,于虚妄体重执虚妄,二妄相依,生妄业道,由此不能入清净觉。有爱我者,我与随顺,非随顺者,便生憎怨,为憎爱心养无明故,相续求道,皆不成就。” “如何断执念?” “若能归悟刹,先去贪嗔痴,法爱不存心,渐次可成就,我身本不有,憎爱何由生?” 玄度垂着眸,不言不语。 东济大师看着玄度,若有所思,缓缓道:“玄度,亲近无骄慢,远离无嗔恨。” 玄度仍旧不吭声。 “众生希望成道,无令求悟,唯益多闻,增长我见,见种种境界,增种种智慧,一切烦恼毕竟解脱。” 玄度带着午饭回到禅院,一进去,印容就像一只欢欢喜喜的燕子从屋里跑了出来,一把抱住了玄度:“玄度,你回来啦!” 玄度拍了拍他的肩:“嗯,饿了吧?来吃饭。” 饭后,玄度要去午休。 印容照例是不睡的。 “你中午把这一段背下来,我醒来以后检查。”玄度拿了一本经书翻开,指着其中一段对印容道。 印容有些诧异:“是又要检查功课了吗?” “不,只是,我觉得你需要背这一段。”玄度说完,走进了房中。 印容拿过经书,轻轻念了起来: “一切众生从无始来,种种颠倒,犹如迷人,四方易处,妄认四大为自身相,六尘缘影为自心明,空实无华,病者妄执,由妄执故,非唯惑此虚空自性……” 玄度午休起来,印容正在阖目背诵。 “怎么样,背下来了吗?”玄度坐下来后问道。 “背下来啦!”印容将经书推给玄度,然后开始背诵。 玄度并没翻开书,静静听着,末了点点头,“嗯,背得不错,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啊,就是说要发清净心,远离诸病,不堕邪见。” “那你可依照佛经指示去做了?” 印容看着玄度,这才发觉玄度的神色好像比平日里严肃了不少,他轻声问道:“怎么了玄度?我做错什么了吗?” 玄度沉默了一会儿,“你最近心里不太清净,你要注意修行。” 印容怔住,看着玄度。 “印容,你读过那么多佛经,我希望你能懂得其中的道理,并能遵照去做,而不是将它当成一件功课去完成,然后丢掷脑后,如果是这样,佛经对于你来说,不过是废纸几张。” 印容垂下眸,没有说话。 玄度正要翻开经书,忽然听到印容轻声道:“我不信佛,我只信你。” 玄度皱起眉:“印容,你这样是不对的。执一念,困一生,你不应该依赖某一个人。舍诸欲,除爱憎,清净心便得开悟。”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佛总说一切是空,可是如果一切是空,那我身上的伤又从何来?我又为何会痛?如果一切是空,那你又从何来,我又为何会欢喜?” 玄度怔住,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坐了好一会儿,玄度合上书站了起来,“去外面走走吧。” 两人走在绿树浓荫下,都有些默默无言。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小青蛇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印容发觉了不对劲,他顿住脚步回头一看,小青蛇嗖的一下蹿起咬住了他的小腿肚。 “啊!”印容叫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捉。 玄度回头一看,连忙折了一根树枝挑开了小蛇,小蛇一落地就哧溜一下钻进了草丛里逃走了。 “是竹叶青。”玄度脸色发白道。 玄度连忙扶着印容坐到地上,卷起他的裤腿。 印容的小腿肚上一道明显的牙印,周围已经青黑,正汩汩冒着血。 玄度连忙抬起他的小腿嘴凑了上去。 “玄度!你、你不要这样!”印容有些慌乱道。 玄度吸了一口吐出毒血,又继续吸,直到吐出来的是鲜红的血才罢休。 在他们看不见的草丛里,刚刚那只咬了印容的竹叶青已经躺在草地上不能动弹了。 玄度忍着满嘴的麻痛背起印容跑回了小院,然后运功给印容逼毒。 逼了一炷香的功夫,玄度又连忙倒出解毒药丸给他服下。 “玄度,你快自己逼毒吧。”印容看着玄度泛乌的唇色道。 玄度也吞了两粒药丸,然后坐下了开始逼毒。 印容轻轻靠在了玄度的背后,一只手轻轻揽住了他的腰。 玄度一边运动逼毒,一边听到印容在身后轻声道:“如果一切是空,蛇为什么要咬我?你又为什么要给我吸毒?如果我不存在了,也许一切就清净了。” 玄度慢慢收式,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玄度,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不会难过?” 玄度垂着眸:“不会。” 身后没有声音,静静地。 “修佛之人,早应该堪破生死。”玄度又道。 “难道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们分开吗?” 玄度不说话了,亦或是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样的问题。 夜晚来临。 玄度躺在床上半响没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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