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容,刚才我跟你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印容的眼珠动了动,有丝茫然。 东林方丈微微皱起了眉。 他刚才显然没有在听他说话。 东林方丈想了想,从桌上找了一本经书然后递给印容,“这上面的字你能认得吗?” 印容接过经书,翻开看了看,“认得一些。” 东林方丈点点头,“那这几天我教你认字好不好?” 印容看着他,点头。 他在鹿河谷,白千惠教他认的字有限,只为了背诵阿含决,在天南剑派的两年,第一年,张石山还带着他读了些书认了些字,但是后面全然没有再看过书认过字了。
第16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 此后,印容没有再跟其他弟子一样去上早课,每天都会在东林方丈跟前看书习字,晚上则会睡在外间的榻上。 第一天还算好,可是过了两天,东林方丈夜里果然被一阵抓挠声给惊醒了。 他披着衣服走到外间一看,明桥躺在床上大睁着眼睛,他的眼睛没有焦点,眼珠不停颤动,他浑身都在使劲,额头上一层细汗,脚绷得直直的,手在一下又一下抓挠着床板,唇直颤。 “印容?”东林方丈将手覆在了印容的手上,想要阻止他抓挠床板的动作。 “啊啊啊啊!!!!!!!”东林方丈的手触碰印容的一瞬间,印容突然剧烈的大叫起来,整个人蜷在了墙角,整个人无比的愤怒和惊恐。 “印容?你怎么了?”东林方丈震惊的想要靠近,印容立刻抱着头将背部对着东林方丈,然后全身颤抖一声不吭。 “印容,别怕,没有人伤害你。”东林方丈轻轻抚在印容的背上,印容却抖得厉害,东林方丈轻抚了几下,印容忽然一把掀开他的手,双目赤红暴怒道:“别碰我!!!我杀了你!!!” 东林方丈震惊的停下手,慢慢的收了回去。 印容赤红的双目盯着他,然而东林方丈发现他的眼睛还是没有焦点,仿佛迷路在噩梦中,魂魄还未回。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我……”印容时而凶狠威胁,时而茫然哭泣,最后他将自己藏在被子里抖了一会儿然后不动了。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睡在隔壁的福慧被印容大叫声惊醒连忙跑了过来。 东林方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福慧拉走了。 半个月过去,东林方丈几乎没睡过几个好觉,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严重。 这日,东明大师来到了他的禅院。 印容如往常一般坐在东林方丈跟前写字。 东明大师走进来看了看,微微一笑,“这孩子还挺认真。” 东林方丈看了东明大师一眼,对印容道:“印容,去院里玩玩吧。” 印容放下笔,对着东林方丈和东明大师行了礼,走出了房间。 看到印容离开,东林方丈叹了口气,请东明大师坐了下来。 东明大师坐在印容刚才坐过的地方,翻看着印容写的字,“师兄找我来,是要跟我说印容那孩子么?” 东林方丈点点头,“那孩子,心里有不小的问题。”接着,东林方丈把这段时间印容的表现跟东明大师描述了一遍。 “白日里还好,安安静静,不言不语,只是经常神游不在状态,有时你跟他说话,他也全然没有听见,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也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但是到了晚上,他就变得特别激动,好像要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抵抗一些什么,他会拼命的抓挠床板,而且是在一种无意识的状态里,抓的双手鲜血淋漓也感觉不到疼痛。那个时候,你不能碰他,你一碰他,他就会惊恐的大喊大叫。”东林方丈说得连连摇头叹息,眉间有些忧虑。 东明大师念了句佛,“那孩子很可怜,需要得到特殊的照顾才行。” “是啊,可是他这个样子,别人都害怕他,也不愿意接近他,我平日里各种事务又繁忙,也不空悉心陪伴,而且,我这般年纪的老头子,你若让我说说佛理,我还能跟你说上一阵,可你让我带一个孩子,哎,可真是难住我了。我怕他这样跟着我下去,情况不会得到改善。”东林方丈苦恼道。 东明大师想了想,说道:“师兄说的有道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是个十岁的孩子,整日跟着师兄,也太沉闷,对他也未必是好。师兄,何不给他安排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弟子呢,比他大上几岁,既能陪他玩,也能教导他学业,同龄人沟通起来也顺畅一些,找个人时常开导开导他,说不定他能慢慢好起来。” 东林方丈听了连连点头,“师弟这法子不错,只是,选谁好呢?” 东明大师沉吟道:“如今寺庙里跟印容差不多年纪的弟子倒也有那么几个,但是,以印容的情况,必须找一个各方面都稳妥的人来。” “各方面都稳妥……”东林方丈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他抬眸道:“玄度如何?” 东明大师一听玄度,顿时点头微笑,“我觉得可行,那么,我就替方丈走一趟达摩院将他带来了。” 东明大师走出屋子,看到印容正呆呆坐在一棵五针松下。 “印容,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东明大师走到印容跟前和蔼问道。 印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我现在去达摩院给你领个小师傅来,以后,你跟着他学习好不好?” 印容眉头蹙起:“不好。” 东明大师愕然:“为何?” “我不喜欢。” 张石山等人给印容造成的印象非常差,他很抵触所谓的同龄人。东林方丈虽然无趣,但是印容在他跟前至少是安全的,他不需要所谓同龄人的陪伴,他只求能得片刻的安宁,东林方丈那样的得道高僧挺好,安安静静,没有多余举动,也没有坏心思。 白千惠临走时安慰过印容,她告诉他:“明桥,大梵寺享誉武林数百年,几乎从不参与江湖争斗,他们只修身修道,不贪名利,主持方丈是位得道高僧,人品修养,武林敬仰,你可以放心。” 所以在印容心里,东林方丈大概是大梵寺里唯一可以稍微相信一点的人了。 东明大师闻言,微微一笑,“别担心印容,玄度是个非常好的孩子。他是个孤儿,婴孩时就被父母遗弃在大梵寺门口,是方丈收养了他。” 印容听到“遗弃”二字才抬眸看向东明大师。 “他虽然是个孤儿,但是他从小非常聪明,性子乖顺,也非常用功,所有见过他的人都非常喜欢他,他在五岁多的时候已经能博览群书,跟你这么大的时候,佛家经典已经可以倒背如流,很多年纪比他大的师兄甚至是大师在佛法上都不如他,而且,他在武学上也是个天纵奇才,他六岁时得达摩院首座东济大师看中,亲自传授武学,现在他才十四岁,大梵寺绝技都已经叫他学会了八成,东林方丈对他寄予厚望呢,这样的弟子来给你当小师傅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呢?” 印容重复:“我不喜欢。” 东明大师叹了口气,道:“东林方丈很想亲自指导你,但是他身为主持方丈日常事务繁杂,不能悉心照料你,他选了一个他最为放心的弟子来教你,你要懂得体谅他的用心良苦。在这里,大家都很关心你,也很想帮助你,不要总是这样拒绝别人好吗?” 印容不说话,眼里仍有倔强。 “我们先试一试好吗?如果你不喜欢那位小师傅,我再把他领走,可好?” 印容垂下眸。 东明大师笑了笑,伸手去摸他的头,结果印容往旁一挪,不让他碰。 “我现在就去达摩院,你要不要跟我一块去?”东明大师微笑道。 年仅十岁的印容被东明大师刚才那番话到底勾出了一丝好奇。 曾经的张石山也是天南剑派最得掌门看重的弟子,相貌武功无一不好,可是到底称不上是天纵奇才。那位孤儿有那么厉害吗?大家知道他是孤儿没有欺负过他吗? 印容一言不发,低头站了起来。 东明大师笑笑,带着印容朝达摩院走去。 达摩院在大梵寺的最北边,背靠青山,此时虽然入夏,但是走在郁郁葱葱的青山翠柏中丝毫不觉炎热。 “达摩院就在前面,你瞧,那边是罗汉堂,是武僧练武的地方。”东明大师一边走一边为印容介绍道。 一阵气势磅礴的呼喝声随之传来,接着有棍棒破空的风声、落地的敲击声。 印容驻足山腰,在林间向下望去,前面远处一处偌大开阔的沙土地上,密密麻麻横竖排列着数百弟子,他们各个光着膀子,汗流浃背,肌肤黝黑,正在太阳下练习棍法,每一次棍棒落地之时,都能荡起一阵尘土。 东明大师看了看,又继续朝前走,“那边是般若堂,专门研究武学的,罗汉堂里的优秀弟子日后可以选进般若堂。” 印容朝东明大师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层林中隐约可见黄墙黛瓦、飞翘檐角。 又走了约摸一刻钟,印容的耳里隐约听见了潺潺涧流的声音,绕过几道弯,上了一段比较平缓的石阶,达摩院终于出现在眼前。 “达摩院是我们大梵寺最高等级的武学研究地方,若非有精深的武学造诣,一般人是进不来的。如今里面总共才有三十多人,都是我们大梵寺武功修为最高的人,主持方丈就是从达摩院出来的,玄度现在是里面最年轻的弟子。”东明大师说着,领着印容进了达摩院。 出乎印容意料的是,这么一个厉害的地方,里面竟然异常的简朴,甚至都不大。一路进去,五六座房屋、两个清幽的院子就到了尽头。 这时,一个中年和尚恰巧从房里出来,看到东明大师当即行礼。 “智行,东济大师呢?”东明大师问道。 “师父正在后山瀑布那里教玄度师弟练武呢。”
第17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2 从院落后门出去,走了一段林间小路,印容听到了震耳的瀑布飞溅声。 绕过几株苍柏后,下方一汪碧绿的潭水映入了眼帘,潭水碧绿,清澈见底,大大小小的鱼儿在水中穿梭来去,天上的云、周围的树倒映在水里,那些鱼儿就好像畅游在崇山与白云之间,仰头望向那飞流直下的瀑布,上空由于水汽氤氲凝结了一层乳白色的薄雾,犹如云烟,瀑布飞溅的水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仙人向凡间倾倒的琼浆玉液。 “东济大师,打扰了。”东明大师竖起单掌行了个礼。 印容这才注意到潭水旁的两块大石上坐着两个人。 一个年纪六七十白眉白须的老和尚盘腿坐在大石上,他的对面坐着一个白衣少年和尚,少年和尚背对着印容,听到声音,他回头看来。 长眉若远山,温眼如春潭,高鼻若琼树,薄唇如粉瓣。 少年站了起来,对着东明大师行了个礼:“东明大师。”声音温润磁性,好听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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